白苏恍恍惚惚地喝了下去,没过多久果然就睡了过去,再也没做过噩梦。
周宏本来以为目前的案情已经够麻烦了,等到调查到许晨的身份后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年前了。这实在怨不得他,作为一个每日只知道抓犯人审犯人的警察,他的生活无疑是单调而无趣的,对小姑娘们痴迷追逐的明星什么的一概不知,所以并没在第一时间里认出许晨来,也丝毫不知他的影响力。
但是,等他看到警局里一个新调来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汪汪地说着:“不,不,这才不是许晨呢,许晨怎么会死了呢,qaq,简直太虐了,嘤嘤嘤,我也不活了……”
周宏突然产生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事实证明,他果然没有猜错,因为许晨身份特殊,粉丝众多,这起案件引发了各方媒体的关注,警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压力。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头疼的。最令人头疼的是他们在林修远的家里发现了许多保存完好的头颅,头颅的主人每一个生前都是以脸走红的明星,个个俊美不凡,都在意外逝世的时候引得无数粉丝哭晕在厕所里。巧的是他们全都是在和许晨合作拍戏时遭遇“意外”的。
可以想见,如果林修远私藏这些头颅的事被曝光,那么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波,而耐人寻味的是和林修远关系匪浅的许晨,又在这样变态的事件当中担任了怎样的角色?
国人信奉死者为大,许晨刚刚遇害,正是粉丝们最为悲伤难过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警方将许晨生前可能参与亵渎他人尸体,甚至谋杀他人生命的猜测公之于众,恐怕粉丝们不但不会相信,还会在失控之下做出一些过激行为。
想到这里周宏顿时一阵头疼,这次的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否则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这身警服就保不住了。
出了这样的事,整个警局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又因为周宏和李伟是当日发现尸体的人,调查过程中少不了他们的配合,因此找寻尹珏尸体的案子就暂且压了下来。
周宏曾经私下给白苏打过电话,让他别着急,既然林修远会收藏其他相貌美好者的头颅,尹珏尸体丢失那一夜他又曾出现在殡仪馆里,那么基本已经可以肯定尸体就是他偷窃的,现在唯一麻烦的是不知道尹珏究竟被他藏在了哪里,关于这一点,他会在调查的过程中多加留意,应该能帮他找到。
白苏虽然有些伤感难过,但也知道轻重,只说是不着急,私下里却每日都在关注警方的动向。
为了平息公众怒火,警局加班加点争分夺秒地忙碌着,就盼着能尽快找到凶手,但可惜的是情况并不乐观。
林修远家里除了许晨的指纹脚印外采集不到任何其他人的痕迹,门窗完好,没有丝毫被撬动的迹象,警方在林修远的家中发现了一架监视器,两人死亡的那晚监视器是开着的。
监控画面显示当晚林修远收拾齐整,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然后许晨意外到来,两人站在门口处交谈了几句,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林修远,虚弱无力,一副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
最诡异的是他的神情,总是惊恐地睁大眼睛,神经质地左瞧右看,惶恐如惊弓之鸟,明显是受惊过度。
他死死握着许晨的手腕,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嘴里急切地反复说着什么,随着他嘴巴的开合,许晨的脸一寸寸苍白下去,惊愣地站在那里,忘记做出反应。
然后,林修远情绪越来越失控,他颤着手指向房间深处,整个人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柳枝,一边大声说着什么,一边拖着许晨走向他手指的地方。
两人走出监控范围后,再也没有出现,直到发现周宏几人带着搜查令到来,屡次叫门不果后,叫来物业开门进去,发现他们被残忍地凌虐而死。
☆、第七双眼(十一)
安静的画室。
白苏拿着放大镜仔仔细细地将尹珏送予他的油画查看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明澈澄净的眸子流露出几分失望,他有些沮丧地放下手里的工具。
还是没有找到隐藏其中的眼睛,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白苏蹙着眉头陷入沉思。
尹珏的尸首下落不明,林修远和许晨一案又一直没什么进展,白苏纵使焦急担忧,却也于事无补,只能整日窝在书房中观赏油画,以期能早日窥破其中奥秘。
时间静静流逝,太阳以它固有的频率缓慢升至半空中,明亮的光线从玻璃窗间洒下来,有些刺眼,白苏揉着酸疼的眼睛站起身,心里叹了口气,这事急也没办法,慢慢来吧。
虽是这样开解自己,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白苏换好衣服下楼,径直出了门,他想到外边走走,待在白家别墅里总是让他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感,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起,但它近来倒是越来越强烈了,让人难以忽视。
五月份的时节,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路上的行人大多已经换上了短袖,道旁的绿化带里花繁叶茂,生机盎然,几丛月季姹紫嫣红,开得好不热闹。
白苏看着临风怒放的花朵,感受着生命的美好,倒是把积压在心底的郁卒消散了些,无论怎样生活总是要往前看的,麻烦也总有被解决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白苏不由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阳光下,白衣少年精致美好到恍如虚幻,笑容纯粹干净,引得过往行人频频回头。
“喂,一个人傻乐什么呢?”不远处有人笑着打趣,声音透着股子爽朗。
白苏循声望过去,看到一个穿着靛蓝色道袍的青年正冲着自己招手,俊朗帅气的脸上露出灿若骄阳的笑容,简直闪瞎人眼。
这人的笑容太过灿烂了些,白苏受到感染,心情更加轻松起来,他笑着走过去,端详了几眼,略有些好奇地问道:“原来是你啊,陆半仙。”
面对他的调侃,陆半仙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了:“你竟然还记得我,不枉我辛苦为你算了一卦。”
白苏走到近处,朝四周看了几眼,这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地竟然走到了商业街,而陆半仙正优哉游哉地依靠在中心广场处的喷泉边上,一脸的潇洒恣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苏问道。
陆半仙拿脚踢了踢被他扔在地上的幡子,“自然是来做生意的。”
白苏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见那白色的幡子皱皱的铺在地上,旁边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破旧茶缸子,再往下是用白色粉笔写着的几个大字,仔细辨认了一下,正是上次见面时对方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阴阳五行,十卦九灵”。
白苏坐在水坛边上,笑道:“那你今儿一天挣了多少?”
陆半仙闻言脸都皱起来了,抱头哀叫,“一毛钱都木有,看来又要饿肚子了。”
白苏惊讶,“怎么可能,这人流量不是很高嘛,你口才又那么好。”
“怎么不可能。”陆半仙毫不客气地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我的大少爷哎,我再能说也要别人肯听啊,再者说,我上哪找你这样的冤大头去。”
白苏拿眼去觑那茶缸子,弱弱地说道:“可是那里面……”
陆半仙咬牙切齿,面无狰狞:“他们以为我是要饭的!”
“噗。”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厚道,但看到一向笑眯眯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白苏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他马上就知道自己闯了祸,满含歉意地看着陆半仙,一迭声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算啦。”陆半仙瞪了他半晌,眼睛也开始酸了,他大大咧咧地道:“看在你还记得我的份上,原谅你。”
白苏冲着他暖暖一笑:“谢谢。”他看得出来,这个陆半仙本性不坏,性子也坦荡磊落,虽一时落魄,却并不自怨自艾,身上散发着一股蓬勃朝气,很能感染人,白苏也愿意和他结交。
“说实在的,你有没有想过换个职业?”白苏小心翼翼试探,有点怕自己再次冒犯别人。
陆半仙叹气:“难啊,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小就没爹没娘,跟着村里的一个老神棍长大的,除了算卦糊弄人的东西,其他什么都不会,连高中都没上完,你说就我这样,哪个老板敢要我啊?”
原来是这样,白苏心里有点惋惜,陆半仙眸子清亮,神情灵动,看着就是一个聪明人,若是能有机会好好上学,将来肯定前途不可限量,想到此处,白苏心中突然一动,认真地看着陆半仙:“如果让你半工半读,白天上班,晚上去夜校,你能抗的住吗?”
“你什么意思?”陆半仙躺在水坛上,懒洋洋地眯起眼睛,神情慵懒的像是随时都会睡着一样。
白苏说道:“我有一个提议,嗯,只是提议,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家里的公司每年都会招收一批实习生,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一试。”
“哇哦!”陆半仙眼睛亮了,突然坐起身来,凑到白苏面前,半抱着他的肩,兴奋地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一只小土豪,土豪,我们做朋友怎么样?”
大热天里靠的这么近,白苏不适地将他推开,不好意思地挠头,“公司是我哥哥在管,跟我没什么关系,老实告诉你,我在管理公司方面是一窍不通的。”顿了顿,看陆半仙一直在避重就轻,便催促道:“怎么样,答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