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惜年和苏成砚依次送上礼物,白苏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吃蛋糕的时候却明显有些神思不属,连双颊沾上蛋糕屑都不知道。
苏玄好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抬手擦掉白苏嘴巴边的蛋糕屑,眨了眨眼,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苏回神,赌气道:“爸爸都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谁说我没有准备。”苏玄懒懒地应道,“在你床上放着呢,等你回房间就知道了。”
白苏咬唇,为自己的智商感到捉急,方雨柔求了他那么多天,若是再找不到机会求情,那她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回来呢。
“想什么呢?”苏玄对蛋糕之类的甜食不感兴趣,倚在宽大的沙发上,微阖着眼帘,似笑非笑地说道:“想要什么就说,过了今晚,想要我答应可就难了。”
有一瞬间白苏几乎以为苏玄已经看透他的小心思,不觉萌生出退意,但终归是对方雨柔的思念占了上风,犹豫了片刻,白苏踌躇:“爸爸,我想妈妈了,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客厅里一时安静到落针可闻,佣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苏玄表情不变,眼睛里却多了些慑人的冷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神色自然地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烟,夹在素白的手指间。
这副神态妖孽无比,哪里有一点为人父的威严庄重,苏成砚冷冷一笑,眼神嘲讽,有一个比女人还妩媚的父亲真是让人厌恶,这种畸形变|态的相处模式他也早就受够了。
相比之下苏惜年可就淡定多了,除了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外,一点异常都没有,四平八稳地坐在哪里,等着看他父亲如何应对。
香烟被点燃,苏玄淡粉色的薄唇微张,深吸了一口,仰着头,轻轻吐出,露出白皙纤长的颈部,锁骨处的线条精致而魅惑,薄薄的一层烟雾暂时抵挡了众人窥视的目光,苏玄的神情有片刻的迷乱,眼神迷离。
“那就接她回来吧。”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突然消失,白苏松了一口气,微微窃喜。
得了苏玄的赦令后,方雨柔欣喜若狂,泣不成声,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十分思念丈夫和儿子,当天晚上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第二天下去,方雨柔在几个护工保镖的护送下,带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行李箱,浩浩荡荡地回到苏家。
甫一见面,方雨柔便扑上来紧紧抱住了白苏,嚎啕大哭,连妆容都花掉了,情绪明显有些失控,身后的护工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动作熟练地将人拉开,倒水的倒水,安抚的安抚,分工明确。
白苏在现实世界中原是孤儿,自小无福享受家庭温暖,心里一直十分羡慕那些父母双全的孩子,现在被方雨柔这么一哭,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遗留下的情绪作怪,心里顿时酸涩起来,连忙嘱咐佣人好生照顾她。
方雨柔痛哭了一通,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她紧紧攥住白苏的手腕,急切地问道:“你爸爸呢?”
白苏看不到她脸上复杂的表情,据实以告:“爸爸在午睡。”说完之后却忽然有些懊恼,也不知道方雨柔听了这话会不会生气,毕竟自己好不容易回家,许久未见的丈夫却是如此事不关己的态度,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不会觉得开心吧?
果然,方雨柔语气失落地说道:“哦,这样啊……”
白苏笨拙地安慰了她几句,方雨柔也配合地将此事丢开,转而絮絮叨叨地和白苏闲谈起来,母子两人聊了很久,又哭又笑,十分激动。
少年坐在沙发上,眉眼精致如画,气质纯然干净,唯独一双凤眸有些无神,无意识对视上时只能看到一片黯淡,令人心疼不已。
方雨柔捂着嘴角,红着眼睛看向他的双眼,一只手爱怜地抚弄白苏的脸颊,“老天怎么总是如此不开眼,竟然忍心为难你……”
白苏握住她的手掌,微笑道:“妈妈不用担心,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将近十年黑暗无光的生活,可不是要学会习惯嘛。
想到自己的任务,白苏觉得方雨柔作为原主的生母,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遂故意半试探半感叹地说道:“如果当年没有出事的话就好了……”
原本白苏也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并没抱有太大的希望,谁知听了这话,方雨柔的手指却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身子发僵,喃喃重复道:“是啊,如果我……”
白苏心中一喜,正要洗耳恭听,冷不丁地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苏玄站在楼梯口,神色不善,居高临下地看向客厅里的两人,“这是做什么,太太一回来就哭哭啼啼的,这是不高兴见到我?”
方雨柔惊得差点跳起来,双手抓着自己上衣的衣角站起身来,哆嗦了一下,然后才挤出一抹甜美的笑,“阿玄。”双眸里带着盈盈笑意,那是女人面对心爱之人时才会露出的眼神。
苏玄忽而笑了,步履轻松地走了下来,拍了一下方雨柔的肩,像是任何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般关怀道:“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了吧?先去洗漱,我等会上去看你。”
方雨柔迟疑了一下,视线扫过安静坐在一旁的白苏,然后点了点头,顺从地回了房间。
方雨柔走后,苏玄在白苏身侧坐了下来,眼神挑剔地看着茶几上摆放的礼物,用两根手指捏住一件水晶摆件,举到空中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诡秘一笑,然后忽然松开手指。
水晶摆件摔到地上,刹那间四分五裂。
白苏被那道刺耳的声音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问道:“什么东西碎了?”
“哦,是一件水晶摆件,好像是你妈妈送你的礼物。”苏玄没什么诚意地道歉,别有深意地说道:“爸爸不小心给你弄坏了,回头再赔你几件好的。”
白苏有些心疼,那毕竟是方雨柔的一番心意,但既然苏玄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抓住不放,只能顺着他答道:“那你可不许赖账。”
苏玄轻笑一声,“知道了。”然后勾了勾手指,示意管家过来,拿下巴指着茶几上各种各样的礼物,薄唇微启,无声地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丢掉。”
管家会意,轻手轻脚地指挥女佣将礼物拿下去。
“干嘛要拿走?”白苏听到了动静。
苏玄偏首看着他的脸庞,恶劣地笑了,学着白苏素日说话的语气道:“免得我一不小心又弄碎一件嘛。”
☆、第100章 白与黑(四)
方雨柔是个很贤惠的女人,做得一手好菜,自她回到苏家后,就经常亲自下厨做饭,味道竟然不比大厨做得差,除此之外她还隔三差五地煮些药膳,端给苏玄或白苏喝。
可惜的是苏玄好像天生缺了一根筋,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端进他房间的药膳通通被原封不动地端出来,不但如此,他还怂恿白苏将药膳倒掉。
好歹是方雨柔的一番心血,白苏是不大舍得的,捏着鼻子喝了几次,一连几天嘴巴里弥漫着一股消不掉的苦味儿。
苏玄在家里待了几天,之后又恢复了他神出鬼没的生活方式,经常消失不见,往往是前一天佣人挖地三尺都找不到苏玄的身影,结果第二天就见到他施施然走下来吃早餐。
某次闲谈时,白苏以开玩笑的语气问他:“你该不是在躲妈妈吧?”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真没想到霸气侧漏的苏玄竟然也会怕老婆。
苏玄习惯昼伏夜出,白天大多数时间里都是躲在房间睡觉的,这天带着困意被白苏拉起来喝下午茶,听了这话也只是撩起眼皮,不怀好意地笑了,“要躲也是她躲我。”
白苏明显不相信,抿唇直乐,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经洞悉了真相,但为了不被灭口,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苏惜年受伤之后一直待在家中,公司的事都被他推给苏成砚,自己安安心心地养伤。
因此苏成砚身兼数职,忙碌不已,也无暇再去关注家里的情况,少了他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白苏顿觉轻松不少。
时间就在这种温馨而怪异的氛围中悄然流逝,深秋的某天夜里,忽然下起了大雨,气温骤降,空气中潜伏着蜇人的寒意。
奇怪的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连日不归的苏成砚却开车回了家。
彼时苏玄也被这场雨阻在家里,许久未见的父子两人在餐厅打了个照面,相看两厌,苏玄撇着嘴角慢悠悠地开口:“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他说这话时眼敛微垂,视线落在面前的餐盘上,语气里平淡至极,良久才抬眸扫了苏成砚一眼,蹙着眉心追问一句:“你抱的什么人?”
苏成砚有着一头浓黑刚硬的头发,往日里大多被造型师精心塑造出凌厉的造型,气势迫人,此时被雨水一浇,无不服服帖帖地爬在头皮上,狼狈而弱势,“刚才开车时不小心撞伤了人,医院太远,想到家里有私人医生,就赶回来了。”
来了,白苏手一抖,筷子与碗碟的碰撞声在这个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有些不好意思,慢慢收回手,心脏砰砰直跳,若是剧情没崩坏的话,被撞得大概就是正牌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