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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酌月光 (之立)


  “早安。”
  周卿檐掀起眼皮,往周惟月冒了灰青胡茬的下巴留了一吻,“早,我吵醒你了?”
  “没有,刚刚起的。”周惟月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却依然合着眼。
  他早就醒了,在周卿檐睁眼,为他拢刘海,然后细细打量着自己昨夜悄然为他套上的戒指以前。周惟月谙知送戒指这一举动还是有些许沉重的意味,害怕周卿檐不接受,害怕看见他困惑的表情,更怕他拒绝。
  所以才选择了装睡,等见周卿檐的神色如常,甚至还有些柔软以后,才道出了那声早。
  “什么时候给我戴的?”周卿檐把左手敞着凑到周惟月面前晃了晃。
  “昨天晚上,”周惟月抓过周卿檐的手,把玩着在光照下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指尖,“你累得睡着之后。”
  “那什么时候买的?尺寸那么刚好。”
  的确,周卿檐稍早之前转动过这枚银戒,不会锢出痕迹,也不会松垮滑落,刚刚好得就像是量身定制般。或许真的是量身定制,可周卿檐愣是没想到周惟月什么时候量过自己的无名指粗细。
  “哥你和我表白的那个晚上,趁你睡着偷偷量了隔天就去定制了。” 周惟月含笑,捻着戒指往外拉到指尖,又煞有其事地推回指根,“果然才交往几个月就送戒指太沉重了?”
  “要不,先算了吧?”说着,周惟月想把戒指从周卿檐手里抽回。
  周卿檐忙把手攥成拳头,制止他的动作,“不是,嗯,就是……”
  周卿檐端详着那枚戒指,囫囵吞吐,却不晓得该说什么。他自然是欣喜的,但又会不自觉的想是否是因为自己那十二年捆着周惟月,令他不由自主地油然而生了点亏欠,从一开始的隐瞒,就是为了避免那本该纯粹的爱情会参杂上杂质,而变得浑浊。
  心底歪七扭八地纠结了那么多,最后周卿檐只问:“你确定吗?承诺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但对我而言很重要,虽然我们才在一起两个月……”
  “虽然我们才在一起两个月,”周惟月用吻堵住了周卿檐余下的话,“可是却已经相爱了很多年。”
  “不是吗?”
  把纸箱一个个搬上后车厢,甚至连周惟月那辆宽敞的SUV后座都堆满了以后,周卿檐望着颇有些空荡荡的室内沉默了会儿。
  说来其妙,他住这屋的时间并不长,从春末到初秋也不过半年时间。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里酝怀着他忐忑的玲珑心思,无数的牢骚愁苦,对日后的迷茫和前路的坎坷,都渗进了各个犄角旮旯的角落。如今尘埃落定,即将奔赴新生,他好好地扫了地,给床具换上了崭新的遮罩,夏日透风的纱帘也换成了保暖隔风的棉窗帘。
  关上大门,听它沉默地“咔嗒”了一声,周卿檐噙着笑,转身走向电梯口。
  周惟月家的衣柜给他留了不少的位置,等自己把衣物挂进去了以后,两人愣是对着如出一辙的黑白灰配色摇头失笑。
  “过年的时候我给你买件红棉袄吧?”周卿檐拨了拨那两件尺码迥异,却挨在一起的丝绸衬衫,“给这死气沉沉的衣柜增加点喜气。”
  “买两件吧,好事成双。”周惟月正儿八经地答。
  周惟月揽着周卿檐,用冒着胡茬的下巴在他敏感的脖颈处磨了磨,惹得周卿檐忍不住痒得瑟缩了脖子,“你一个人穿两件吗?”
  “哥你不和我一起穿吗?”周惟月睁着湿漉漉的眸子,冰凉的镜框抵在他耳廓。
  “不穿。”
  “真的?”
  周卿檐从衣柜内嵌的全身镜望着周惟月那双分明清冷高艳,此时此刻却无辜垂下的凤眼,愣是什么脾气坚持都没了,柔声哄道,“穿穿穿,但我先说别买范思哲,太浮夸了。”
  零零散散的纸箱两人整理了一个上午加下午,总算是把大半的东西都见缝插针地归类进周惟月的家里,当然最大功臣,还是得归功于周惟月的家里什么多余的家具摆设也没有,周卿檐也因此吐槽出了他埋在心底很久的那番话,周惟月家一点儿人气也没有。
  怎料周惟月却理所当然地回,这会儿不就有了。
  还真是,那些以往略显空档的角落此时此刻都摆满了周卿檐的东西,专业书也好,买东西赠的马克杯,歪瓜劣枣看不出是猫是狗的吊坠也好。不过周惟月家的那只橘猫倒是对此很满意,直扒拉着爪子去和摇摇晃晃的钥匙扣玩得不亦乐乎。
  “你帮它取名了吗?”
  “什么?”
  周惟月刚想抬头,就被周卿檐摁住了他的脖子,“别动,你想我在你后脑勺剃一个窟窿吗?”
  早些时候周卿檐无意间提到周惟月的头发似乎是长长了,后者复议地说的确阻碍了视线,准备这几日去修。岂料周卿檐却兴致勃勃地让周惟月正乖巧地遵循吩咐,一动也不能动地坐在木凳子,脖子环绕了一圈旧报纸,耳周全是剃头刀的机械运作声。
  “橘猫啊,我总不能一直叫它小猫咪吧?”周卿檐小心翼翼地执着剃须刀,震动传递到掌心整个苏苏麻麻的,可他还是秉持着做实验下刀时候的万二分专注力,给周惟月循序渐进地削薄厚发,“不如叫它小心肝?”
  “不行,哥你的心肝是我。”
  周卿檐被他眯着眼睛一动不能动,却又倔强正经地撒泼模样逗乐了,“猫的醋也要吃啊。”
  “叫念念吧。”周惟月红着耳根故作镇定地岔开话题,“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周卿檐没什么意见地说好,掸去从剃刀落在报纸上的发丝,又抬手抚了抚周惟月短得有些扎手的鬓发,走向前,让周惟月闭眼,又抬手轻缓地扫去那些落在鼻梁眼睑上的根根落发。半晌,他像是兀地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简容问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
  周惟月颤了颤眼睫睁开眼,才发现周卿檐凑得很近,近得他只要一抬头,便能吻上那小巧秀气的鼻头。
  “过明路的意思?”
  周卿檐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你要是介意的话……”
  “不介意。”周惟月秒答。


第81章 掉马
  那顿聚餐最终定在了周末,地点因为口味不一而挑挑拣拣了好几天,最后周卿檐拍板决定,舍远求近,干脆就在周惟月家吃。对此他还特地打电话问了周惟月的意见,毕竟他这么擅自决定,还没问过家里主人的意见。
  彼时周惟月在邻市出差,只能在电话里委委屈屈地说那分明也是周卿檐的家,不必征求他的意见。挂了电话,周卿檐仰头靠在办公椅上,摸了根烟,把玩在手里愣是没有点燃。他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听窗外风吹着落叶沙沙作响,思绪远飘,不自觉地想起大学和研究所那段日子他抽烟抽得很勤,烦躁起来一天能把一包烟吸完。
  后来和周惟月重逢了,在一起了,他想起烟草的时间反而少了,当初的上瘾仿佛只是一时的错觉,又或者说,应该是他另寻到了令自己弥足上瘾的替代。不,该是香烟是替代品,吸的每一口都是思念。
  又想起自己老是唠叨周惟月少抽烟,倒是从来没有去窥寻过他触烟草的初衷——或许两人一直都是半斤八两。
  周末的时候两人度过了一个异常悠哉的上午。周卿檐是被猫的挠门声扰醒的,周惟月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说让他再睡一会儿,自己去喂猫,可醒都已经醒了,再睡回笼觉指不定又是睡到日上三竿,遂周卿檐没有答应,缓声让周惟月再睡一会儿,自己则踩着拖鞋把猫抱在怀里,听着它颇像骂骂咧咧的咪咪声,边给它倒猫粮。
  等周卿檐把牛大骨的淤血去得干净,周惟月才打着哈欠推开房门,入了秋天气愈发凉了起来,可他还是习惯性仗着屋内有空调而裸着上半身。周卿檐回眸看了一眼,忙撤回了目光,心底默念着非礼勿视,嘴上开始唠叨,“去把衣服穿上啦,待会儿感冒有的你受。”
  周惟月“唔”了声,乖谬地说好,却没有听见他踩着拖鞋的趿拉声,反倒是自己腰间一紧,后背立马挨上了温热的躯体。只堪堪隔着自己一件睡衣,连腹肌起伏的肌理都能感知深切,周卿檐红了耳朵,嗔了他一眼,“别闹,晚上还要和简容他们吃饭。”
  “不行吗?”
  “不行。”
  “哦。”周惟月努了努嘴,往周卿檐的耳廓啄了一口后,松开自己环着周卿檐的臂膀,转身往房间走去,显然是穿衣服去了。周卿檐这才回过头,望向他还未完全被墙角隐去的背影,健硕的后背上满是纵横交错的红痕,暧昧得无需深思,掸眼一瞧就知道昨晚的红帐春宵有多么盈晖。
  晚饭的火锅是周卿檐和周惟月分工合作上桌的,虽然周惟月老是说自己厨艺匮乏,可到底是当兽医的,刀工了得,以至于周卿檐看他给那只老母鸡开膛破肚的时候,都恍然觉得赏心悦目自成一景。
  牛大骨和鸡骨吊汤后撇去浮沫,再加上党参枸杞葱姜蒜等提味药材以后就能上锅煨着了。红锅较为费劲儿,得先把豆瓣、大葱、生姜、醪糟、白酒、大蒜、碎米牙菜和豆豉冰糖九种佐料拌匀, 另一口锅内加入牛油熬化,然后再加入色拉油烧到七八成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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