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起身,看了看流淌了一地的红酒,还有靠着石墙生长出的一大簇蓝钟花,招呼着等待她的同伴,“你们先去吧,我的酒壶掉进花丛去了。我要拿回去从新准备啦。”
她走到花团边,透过长势浓密的一蓬蓬蓝紫色花球,隐隐看到了酒壶的银把手。
“哈哈,你在这儿呐!”她娇笑了一声,双手拨开了半人高的矮丛;也就在这时,那只被掉落的银壶完整的展现在她的眼前,但是她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在那个上面了,而是放在了石墙上突然出现的空洞里。
“啊,啊……”她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灵动的眼球左右扫了圈空洞内的摆设,一瞬间就认出了属于两位神灵的卧房,“不见了,战神大人他……主人,你快来呀……”
阿波罗躺侧在软榻上,最后一个宁芙正把香喷喷色泽鲜艳的烤羊摆在宴桌的中间,他坐起身,捏起金刀,帮情人斩下了羊腿,鲜嫩的油汁随着冷凝的刀面垂流而下,更添了一层肉香。
“阿瑞斯,我亲爱的宝贝!你怎么还不出来?”他冲着卧门呼唤着,“快来看看,你喜欢的什么到了。”
话音一落,便响起了一阵开锁的声音。阿波罗不禁莞尔,即便是知道情人禁不住诱惑,也不要太过干脆了吧。不然,先前的那些不肯让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他想着阿瑞斯大概也想不到这么多,更何况一个下午又打又砸也定是饿了,便拿起分出的羊腿托盘,站在门口等他。
精巧美丽的卧门微微打开,阿波罗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里面的宁芙就带着哭腔开了口,“主人!战神大人不在啦,战神大人逃跑啦!”
阿波罗闻言一怔,等到房门大开,露出了里面含着泪花的宁芙,还有那个墙面上显而易见的大洞,便手掌一松,羊腿坠到了地上。
“该死的,该死!”阿波罗狠声咒骂着,快步穿过一条条狭长精致的走廊,“马匹!我要的马匹备好了没有?你们怎么都在,是谁去办的这事儿!”
随行的宁芙为阿波罗披上了一席保暖的羊毛披风,回答道:“是侍卫去的,大人。您不必忧心,想必现在已经……”
“不必忧心!?真是够了!”暴怒的光明神几乎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连人是怎么跑的,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放心!我看,是让我的敌人们放心!”
他一路上怒斥连连地前行,从守卫的战士,到侍候的宁芙一概不论;若不是关心则乱,他是绝不会表露出这样鲁莽狂暴的姿态。正当他来到府门,看到了门前被卫士拉着的一匹雪白战马,稍有息怒的时候,眼前突然转出了一个阴影,严严实实地堵在了门前。
“滚开!不要挡路,不长眼的东西!”他大喝一声,抬脚便踹。
“老天,你疯了!”那阴影低沉的呼喊着,重重踩着步子,让开了身。
阿波罗听着熟悉的音色再看一眼,眼前的竟然是迟迟不归的阿瑞翁。
“阿波罗,你怎么了?生这么大气,连人也不看就要动手,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阿波罗一言不发,上前一步拉住了阿瑞翁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快走,到斯巴达人那里去!”
得到了克罗消息的阿瑞翁急冲冲赶回了家,连口草都来不及吃,就又载着他的好朋友,勤勤恳恳地上了路。迎着奥林匹亚的夜风,他温厚的男声响起,抚慰着气愤难平的阿波罗。阿波罗这时候也清醒了不少,几句话就把马朋友不在的这一天发生的事交代了一遍。
阿瑞翁总算明白了朋友失态的缘由,要是他估计火气也绷不住,“照你说,阿瑞斯就这么得跑了?可是他是怎么挖的洞,那可是大理石的壁墙。”
“用他的青铜剑!就是那东西干的!”阿波罗哼哼着说道:“满屋子里撒泼,到处是剑痕,连天花顶上都是。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那个大洞,阿瑞翁你能想到吗?当我看到那个坑坑洼洼的洞口,就开在我和他安睡的床头上,我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真的不明白,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阿波罗说着,又想到在自己大厅里,为了他们俩共同的幸福,含辛茹苦的和雅典娜斗智斗勇;然而同一时刻,他阿瑞斯,一个人在卧室里,为了他自己高兴,小偷小摸地凿洞。掘完了还不要紧,竟然还不声不响的逃跑了,让他阿波罗傻瓜一样地在门外等,为了他阿瑞斯想辙对付波塞冬。
“阿瑞斯你个混蛋。我就不该拦着雅典娜,应该放她进去,让她刚好撞见你像泥鳅番鼠一样的掏洞,让你做圣山一整年的谈资笑料,你才知道谁对你好。”
他恨恨说完还不解气,想着战神没心没肺的笑脸,仿佛脚下对着情人的硬肉,实则是在阿瑞翁的马腹上,狠踹的好几下。
阿瑞翁马脸抽搐,挨了几下也埋怨上了阿瑞斯,“真是的,怎么能办这种事。不过,阿波罗,我们现在去斯巴达有什么用,他一定不在,他也知道你回去那里找他。”
阿波罗让情人的破事一激,是有点失控。不过等发现了自己已经驾着朋友出来了,也就顺水推舟。
“我们不去斯巴达,去黑海。”
“黑海?”阿瑞翁仰头看着朋友,也明白了他们的下一步,“是去找特里同。”
阿波罗点了点头,惨绿的眼瞳望向了远方,“就去找特里同。”
第92章 战神的教子秘方
来到了高加索群山环绕,连绵不绝的高山之上,阿瑞翁放下了他的伙伴,让阿波罗一个人在这里等他。他想着朋友临行前的叮嘱,向着夜色中黑海暗不见光的海面奔驰,一刻不停地穿投了进去。
深海中的宫殿里常年都是漆黑一片,仅靠着墙壁上镶嵌的珍贵宝珠照亮。当阿瑞翁进来的时候,特里同躺在华美的珊瑚躺椅上,他的妻子席地而坐,为他擦拭着他重伤初愈的后尾。
“啊,你来了,阿瑞翁!”他惊喜的叫道,真诚的感激自发地表露了出来。
阿瑞翁正对着阴影,看不到面容;也没有往特里同为他腾出的对面的座椅处走。他来到了特里同的眼前,让他看见了自己含着泪花的黑圆大眼。
“哦!”特里同惊呼一声,“阿瑞翁,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哭,我看着别人落泪,自己也要心碎了。”
要不是了解你的老毛病,我才不要当着你和你老婆的面惺惺作态。阿瑞翁悲愤地想着,同时也悲愤的开了腔,“特里同,我阿瑞翁自认对你不薄,打从你做我兄长的那天开始,我就对你年如一日的崇敬。要是有人敢向你失礼,只要有我在,我第一个不肯答应。”
特里同匆匆点头,“没错,没错。阿瑞翁你对我很好,前些天还救了我的命。”
“那好,既然你还记得我的好,为什么又要这样的伤害我?你明明知道像我这样没有身份地位,连像样的肉身都不具备的怪物过得很艰苦,为什么还要让雅典娜去打搅我仅有的平静生活?还有阿波罗,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他是我阿瑞翁,我这个人人唾弃,羞于比邻的马怪拥有的唯一朋友?你竟然还唆使你的养女去伤害他!你怎么能这么残酷地辜负我,特里同!老天,我一句也不能再说了。一想到心软善良的阿波罗因为我这个坏朋友对兄长的关爱而备受折磨,平和柔美的面容也要郁郁寡欢不复光明,我就要羞愧地死掉了!”
他说完马头垂下了膝盖,巨大的悲痛竟让他呜咽起来。特里同听着兄弟心酸的告白,还有那一涌出便汇进了海川的泪珠,一颗颗地都像击打在了他的心上。
“阿瑞翁……”他抱住了兄弟的脖颈;抽泣了一下,还是没能忍住的痛哭起来,“我错了,我不该跟雅典娜乱说,她从小就爱找事。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到她要去找你们的麻烦。要是我知道了,我死也不会瞎说的……”
坐在一边的娇美的妻子看着丈夫和阿瑞翁一对难兄难弟嚎啕大哭的模样,淡定地打开了身后的宝箱,从一摞摞码放整齐的汗巾中抽出了一只,想了想,又拉出一条,早早捏在了手里。
阿波罗在高山顶峰吹着冷风,焦躁地踱着步子,碧绿的眼瞳不时放在黑海静谧的海面上;正在这时,阿瑞翁落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这么久?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阿波罗拉劲了斗篷。
阿瑞翁侧了侧身,让朋友上了他的背,“堪称完美的回击!你可是没看到特里同哭天抢地,信誓旦旦的模样。不要说雅典娜,波塞冬,就连今后说到梦话,就要有意地跳过了它。”
阿瑞翁可是相当得意,他跟着光明神许久,当了千百年的学徒,合着干的天怒人怨的腌臜事更不下万件;但严格来讲,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的犯坏,对象还是他本该友爱的长兄。他学着阿波罗暗搓搓地笑着,也不知道是为了首战告捷,还是忽悠欺骗了特里同。
“这样最好。”阿波罗沉吟着,“对他,只有你出面才能起效。只要稳住了特里同,隔绝了波塞冬,剩下的一个不作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