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士兵们听了开始议论,整个城门头乱哄哄的一片,有没有去禀报也不知道。阿波罗在其中听了好些小道传言,等有人提到了阿瑞斯,他凝神要问的时候,一声好似弓弦断裂的巨响传来;随即,从天空中落下来一个砰然大物,轰然地砸在他的脚下。
“该死!咳咳……”
“什么玩意儿?突然出来了?”
阿波罗掩住口鼻,挥开了土尘。马上发现,被扔进来的是一个巨大的麻布袋。他有些狐疑,脚尖拨弄了下松垮垮的系口,里面依稀撒出些黑色的毛发,再来,一个满脸脓包的脑袋露了出来。
“这是……是感染瘟疫的士兵尸体。”
不用阿波罗解说,周围的特洛伊一看到那尸体,当下就是大惊失色。
“瘟疫!他们要把瘟疫传染给我们!”
弓箭队长饱含恐惧的话也没有说完,炸破声伴着死尸又一件件投射进来。士兵们急急闪躲,胆小的甚至离队逃避,跑回了家里。阿波罗靠着城墙,站在门檐里。
被投入的死尸越来越多,就算有他医治,这种腐烂的味道还是让阿波罗不喜。他看了看周围的士兵,虽然有的逃走了,留下的却是多数且精悍的。
于是他站出一步,高声呼喊:“将士们!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亚该亚人用奸计伤害我们的亲人朋友!大家整合起来,步兵把尸首收集起来焚烧,弓箭手跟我一起上去城墙射杀!须知寡廉鲜耻便是卑微,而神灵绝不为卑微的人侧目。带好你们的勇气,跟我一起杀敌!”
他高亢的鼓舞一落,四周便响起一阵阵响应。几队弓箭手跟着阿波罗气势汹汹地冲去了城墙,对着下面的敌人拉弓便射。阿波罗用着凡人的弓箭,是一击毙命;角度恰当的,更能连夺几人性命。其他的士兵,除去臂力超群,能远距离射杀的,都不能建功。
只几个善射的人频频举弓,阿波罗更是三箭齐发,底下的亚该亚人死伤不断,却还是不见颓势。正在局势僵持的时候,赫克托耳闻讯赶到了城口。
他飞快的扫视一圈,马上发布了命令,“打开城门,你们几队跟我出去砍杀!”
阿波罗在上面注视着,赫克托耳的骑队像是奔进羊群的野兽,在战场中肆虐。看到局势翻转,他便偷偷下了城墙。在士兵和公民们关心着战况的同时,不引注目地来到了特洛伊的水井旁,把治疗瘟疫的药粉撒了进去。
特洛伊首战告捷,又是在敌手不道义的情况下,更是举国欢庆,士气大增。赫克托耳这位最大的功臣却没有太高兴,“杀死的都是些战俘,是他们派遣送死的奴隶。我一交手就知道了。现在,他们的战力没有损伤,我们却要担心瘟疫会不会扩散,很不利了。”
帕里斯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不管怎么样,明天一早我们就集结军队。不要把战场放在咱们的城邦。”
赫克托耳赞同地点了点头,仰头喝干了葡萄酒,最后放下了酒杯,转头走了。帕里斯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把海伦香软的腰肢搂紧,他阴沉下了脸庞。
要是早听了自己的计策,现在占上风的就是我们特洛伊了!父亲已经太老了,做不出正确的选择了。赫克托耳就更是愚蠢,竟然把成败寄托在敌人的荣辱心上,太荒谬了。这样不行,我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掌握。
他冷然地垂下了头;也许,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家里供养的神灵这么多,怎么算也该是出力的时候了吧?
第二天,特洛伊早早就开始叫站。奥德修斯站在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的身边询问着联和首领的意思。要说奥德修斯,是伊卡达岛的国王,也是希腊有名的聪明人。这次投掷尸首的主意就是他出的。当然,这是明面上。暗地里实际是出自智慧神雅典娜之手。连治疗伤病的士兵也是雅典娜一手包办的。
这时,谁也看不见的智慧女神站在奥德修斯的身边,看着阿伽门农点了头,跟着国王们出了营帐,坐上了战车。
战斗也不用一触即发了,当亚该亚人也集结完毕,走上了特洛伊城前的空地上,两边愤怒的士兵便开始了撕掐。嗯……打仗。
阿波罗也站在特洛伊这边的一家战车上,再驭马人的右手边射箭。他左边的同僚箭篓都换了一只,他却还是环顾着四周张望。
古代的冷兵器对战,实在是一场乱战。一对一很难,跟着朋友们一起对付别人算是好运,要是被一起对付了,那就不要想着回家了。阿波罗看着一个矫捷的年轻人被豁开胸膛倒地了,四周的士兵一拥而上,为了争夺尸首扒下铠甲,又是引发了一场乱战,死去了好几个青春的灵魂。
他毫无感触,眼光平淡的移开,游离了一会儿,恍然发现了他的目标,正在奋勇杀敌的阿尼奥。阿尼奥拉着战车的车壁,探出半个身子对着下面的士兵挥剑。他的情人还穿着那身盔甲,为他赶车。另一边的是阿波罗见过的那个忠仆,为主人把杀死的战利品拉上车。
直到此时,阿波罗搭上了他开战以来的第一箭。遥远的距离和剧烈的晃动都不是能阻碍光明神的理由,对阿波罗来说实属寻常。即便是最后松手的一刹那,木杆铜头旋转射出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箭发箭中,毫无疑问。
阿尼奥扭身的瞬间,眉心骤然浮现出一个火红的圆点。他死死地站了一会儿,圆点上也流淌下一条细窄的红痕,接着便无可奈何地歪倒在情人的肩侧。
阿波罗脸色不变,又从身后抽出了另一只箭,箭羽别在弓弦上。他超凡的目力注视着那个情人歇斯底里地表现,从情人和仆人的射杀顺序上有些踌躇不定。在他暗搓搓的心里,竟然有点分不出来更讨厌谁了。
算了,要不然一起死得了。阿波罗为自己叹了口气,又拿出了第二只箭。
正在这时,战场中突然吹起一阵狂风。战场中的凡人,一个个强壮的男子汉竟然东倒西歪,无以为继。好在马上风便停了,却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龙卷风,席卷在战场的边缘。
阿波罗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丝笑意。咦,不是说不来么?怎么眼巴巴地又赶了过来?
等到风暴过去,出现在战场边缘的正是阿瑞斯。他穿着赫拉送来的金红盔甲,手持双剑,眉目似鬼,稳稳地立在凶悍的战车上。
第123章 情人的身份
战神骤然到场,特洛伊一方便是士气大涨,欢呼一片。阿瑞斯表情不变,好似眼前的场景与他毫无关系。他反握两把长柄青铜宝剑,两臂后展,重心低沉,像是老鹰伏击的前奏。同一时刻,脚下的战车疾驰起来,冲向了两军对伐的战线。
他速度极快,在凡人的眼中只不过是一道划过的闪电,阿波罗却能清晰的捕捉到,阿瑞斯剑刃镰起的每一个头颅。那每一波泼洒的鲜血,每一个年轻的灵魂,毫无挣扎地损毁在战神的手下。
然后,他又像来时一样地不见了。当然,每一个在场的神灵都知道,阿瑞斯是升上了天空,正在用肘窝对宝剑擦拭。但在凡人的眼中,阿瑞斯气势汹汹地撩过,在交战的军团中烙下了一道两人宽的长痕。长痕之中的没有一个战士,不论是属于亚该亚还是特洛伊的士兵,都像被切割下的杂草一样,摞在这条壕沟里。而在壕沟的两侧,则是泾渭分明的凡人。他们像是一群没有教养嘎嘎乱叫的鸭子,让阿瑞斯强势地分了队,又严实地堵了嘴。
太震撼了!不止的别人,连阿波罗都是一阵阵激动。这样的手段,和他自己一弓一箭比起来,才能说是真正的战争。他心潮澎拜,随即拉满了弓弦;然而,四周的士兵们,那些咫尺间就站着敌人的男子汉,全都住了手,悲愤恐惧的起伏着胸膛。阿波罗不愿暴露,便歇了手,仰头凝视着俊美的男神阿瑞斯。
阿瑞斯白布带缠在肘窝上,已经浸满了火红的鲜血。他垂下了双剑,缓缓下落着马车。士兵们看到了落下云彩的战神,马上又喧杂起来。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一大伙人挤在一处,连逃跑都是奢望。按照以往的队形,老弱排在最后,防止逃兵。青年在中间,充当后盾。只有那些有经验的成熟男人才有资格站在最前面。现在,对他们来说,以往对他们的嘉奖,现在成了催命的咒符。因为高高在上的神灵正要发起另一轮冲锋,目标还是交战的前方。
正在阿瑞斯俯冲的时候,突然激射来一只黄金短矛。阿瑞斯剑尖一拨,短矛高高飞起,盘旋着射回,落在了下方雅典娜的手上。雅典娜坐着一辆凡人的战车,战马的铁蹄上生出双翅,带动着智慧女神来到了战神的眼前。
“雅典娜。”
“没错,是我。好久不见了,阿瑞斯。”
她语气不带着常有的讥讽,反而有着几分和善,“我的兄弟,你做错了。但我也不会责怪你,毕竟神王下令的时候,你不在左右。父亲要求我们不要过分的干预他们。让人类自己决定他们的命运。”
阿瑞斯没表态,转头又看向了下方。雅典娜见状,心在激怒却也没有办法。她有自信独自战胜一个阿瑞斯,但是要比打仗,比杀人,她真的超不过他。连她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战神能对战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一个冲刺就让这些百里挑一的男子汉们没了勇气,再来几下还不给杀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