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 (不想取名儿)

　　这两天俩小的晚睡晚起，白天可劲儿蹦哒。自从李夕落糊里糊涂的在汽修店缩沙发上睡了一晚，他就开始嚣张了。
　　早上穿大背心大裤衩踢拉着拖鞋就往东街买早餐了。那老板每次见他都得拉他侃一会儿。
　　他一天到晚喊百八十遍的哥，吴光都要被他给烦死，有个什么搬东西跑腿儿的活儿都叫李夕落去，连着几个哥都会使唤人了。
　　天热了。
　　李清和剪头发了。
　　也剃成了短寸。
　　李夕落摸着李清和的脑袋啧了半天。
　　这下好了，玺哥他们成天笑。
　　“哎，光子，这一看就是你带的，特么头型都一样！”
　　“走路上不用看脸准是一家人。”
　　吴光打笑：“一家什么人？单亲爸爸和两个儿子？”
　　一群人哄笑开来。
　　李夕落摸着李清和的脑袋呼噜几下，直笑。
　　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消息也蹦的欢。
　　王浩川回了老家，成天直播河里捞鱼，跟一群小孩儿闹的不可开交。陈竞越一家出去玩儿了，大半时间都在路上，就这都能搁群里一连发一串消息。孙铭几个家离得不远，没事儿都能聚一块儿，群里吆喝一声就开黑。
　　赵鑫……赵鑫还挺安静，有什么开心事儿还是什么难过的也不在群里说，就一条一条的发朋友圈，像是无聊，也像是纪念。赵鑫今天的朋友圈是一条街，看不出来是哪儿，天将黑未黑，灰蒙蒙的，焦都没对准，像是从后边胡乱拍的，还是偷偷拍的。配文：确实，那家的烤冷面一点儿都不好吃！
　　老袁又开始发朋友圈啦！这条没看完下一条又蹦出来了。袁企发朋友圈从来没有负面情绪，家里小儿子拿画笔把墙给涂了他都能乐呵呵的录个小视频，再配个欢快的音乐乐一乐。
　　老张送走他们这一届后就没在Y人了，去了别地，最后还整了个怀旧的毕业纪念视频，发到了班级群里，抓人心。
　　天儿热的不行，汽修店隔壁花臂大哥的金毛直吐舌头，哈赤哈赤的，口水淌下来就搁大哥胳膊上蹭蹭，大哥嫌弃的直推狗头。
　　李清和捧着半个西瓜拿小勺子挖着吃，边吃边用脚趾挠李夕落的腰。
　　“痒。别动。”
　　“就不。”
　　“你就可劲儿能吧，还收拾你。”李夕落捏捏李清和的脚腕。
　　“你都说不了！”李清和急了，忙往回抽腿，李夕落捏着他的脚踝不让动，李清和瞪他，“你怎么老欺负人。”说完还像模像样的撇撇嘴。
　　“不了不了，我错了。”某人就吃这一套，忙松了手，说完还揉揉李清和的腰，“小和子你最近都胖了。”
　　“我哪有？”李清和嘴里刚塞了块西瓜，闻言连咬都不敢了，“我真胖了？”
　　李夕落忍笑，“嗯。”
　　“没……没吧？”李清和把西瓜撂桌子上，撩起衣服，“看！我腹肌还在呢。”说完还拍了两下。
　　“行了行了，逗你呢。衣服撩下来！”李夕落伸手把李清和的衣摆拉好，“全是印子。”
　　“都怨你。”
　　“嗯，都怨我。”
　　“都叫你别啃了！”
　　“那谁特么忍得住。”
　　李夕落半仰躺着，眼神温和，带着暖人的笑，想让人一把扑过去。
　　李清和也确实这么做了。
　　“哎哟祖宗，慢点儿，腰不疼了？今儿早上还哼唧呢。”李夕落忙把人给搂着了。
　　“疼，甜哥哥给揉揉呗。”
　　“再皮一个？谁是你甜哥哥？”
　　“要不叫岑哥哥？”
　　“岑哥—”
　　“田田—”
　　“夕落~”
　　烦人精又开始磨人了。
　　李夕落闭了闭眼。
　　这他妈怨谁！
　　“你！起……起开”
　　“我不。”
　　﹉﹉﹉﹉﹉﹉
　　俩人也就欢腾到24号，一到下午就不咋说话了，熬着等成绩呢。
　　吴光没理他俩，可算安生了。
　　晚上李清和就往小隔间沙发上一窝，谁也不理，“哎呀，烦人，你去一边儿去！”
　　“别扒拉我头！”
　　吴光看小崽儿被李夕落烦的乱扑腾，咳了一声俩人就安静了，一起窝在小沙发里摞着。
　　好不容易熬到12点，网站怎么都进不去，又通知到晚上1点才能查成绩。
　　都半夜两点多了，李清和一直在刷新页面，到了快三点的时候突然蹦出来的成绩吓了李清和一跳，他猛地从李夕落腿上弹了起来，“我操！”
　　“我操操操！”
　　李夕落被他猛的动作吓得瞌睡都没了，有点儿懵，“出来了？”
　　“啊，你看！”
　　李夕落看了页面上的成绩，597。
　　“男朋友你真他妈真厉害！”
　　李清和什么话也没说，一直傻笑，“快快快！查你的！”
　　他俩一遍遍手抖着输入准考证号和密码，等成绩出来的一瞬间他们小隔间都炸了，“啊啊啊——卧槽！我男朋友真牛逼！”李清和赤脚踩在小沙发上蹦的欢腾。
　　“操！我都过线40多分啊！”
　　“嗯呐！”
　　李夕落考了413。
　　这辈子都没考这么多过。
　　他抱着李清和，手收的死紧，把人紧紧圈到怀里，“清和。”
　　“嗯？”
　　“你开心吗？”
　　“开心。你要哭了吗？”
　　“快了。”
　　“来，你爷们儿在呢。”李清和摸摸李夕落的头，把人扣着脑袋往往肩膀上放。
　　“靠，你真欠。”李夕落趴在李清和颈窝闷头笑，肩膀直颤。
　　隔着一层短袖布料，李清和感觉他的肩头晕湿了一小片。
　　细细密密的情绪一瞬间狂涌。
　　男朋友哭啦。
　　还摁着他的头不让看。
　　逞强。
　　“清和。”李夕落声音很哑，紧紧抱着李清和，手指在李清和脖颈上轻轻抚摸，“清和。”
　　“嗯？”李清和轻轻咬了咬男朋友的耳朵，又轻柔的吻上，“怎么啦？”
　　“我爱你。”
　　李清和身体猛然一怔，半天没说出话来。他身体抖得不像话，“我……”
　　“你说什么？你……”李清和哽咽着，又强忍着不失态，“落哥，我……你知道我……我耳朵，你……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李清和紧紧搂着李夕落，在他耳边呜咽不清，咬紧嘴唇，竭力忍住眼泪。
　　“我说，”李夕落吻在李清和的眼睛上，替他把逞强的眼泪流放，“我说，男朋友，李清和，我爱你。”
　　他一字一句的话烙在李清和心底，心脏每跳动一次都能感受到铭心的灼烫。
　　“我……我也是。我……我爱你。”
　　少年愚钝又缄默，连情话都说的笨拙。
　　七月的暮色温柔又干净，落在少年柔软的睫毛上，带着湿润的轻颤温存。
　　﹉﹉﹉﹉﹉﹉﹉﹉﹉
　　俩人又闹别扭了。
　　因为报考学校的事儿。
　　李清和想跟李夕落报考一个学校，李夕落不肯。
　　俩人都死犟，谁也拗不过谁。
　　李清和看着他哥的样子直难受，李夕落也没理他了，这两天俩人较着劲儿，都没怎么说话。
　　帮几个哥哥搬东西打下手，也不说话，真有必要的肢体接触也没怎么生分，没必要。
　　再怎么说他俩也不会撕破脸。
　　“我们报一个学校好不好，这样每天都能见面啊。”李清和拉着李夕落的衣摆。
　　“你考了多少分啊，你跟我报一个学校？”李夕落没看他，垂着眼，话里透着冷。
　　“都……都一样的，其实大学还是靠自己……”
　　“你他妈放屁！你熬了多少夜，做了多少张试卷，付出多少努力，啊？”
　　“没关系啊，都要走这一回的。”
　　李清和最乖了，在李夕落面前都软着嗓子，可乖了。
　　可他这么说着话让李夕落剜心的疼。
　　“你说无所谓就无所谓了？我心里过不去这坎儿！”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狠狠心，冷着问了句：“哥呢？哥会怎么想？”
　　李清和闻言身体狠狠的怔了下。
　　咬着牙慢慢蹲下抱着头，“怎么办？……我怎么办？怎么这样……”
　　“李清和，好好去上你的一本，听没听见！”李夕落这么多天来这样吼李清和还是头一回，急起来吵还真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李清和蹲着没说话，眼睛垂着的，睫毛鸦羽般扑闪。
　　“我喜欢你，不是要拽着你让你等我，”他顿了顿，用指腹轻轻擦掉李清和的眼泪，“我想追着你，看着你，和你一起跑，想站在你身旁。”
　　李清和喉头呜咽一声，彻底绷不住了。
　　“乖，听话，你男朋友超级厉害。”他蹲下揉揉李清和的脑袋，把人摁怀里，“别害怕，我永远是你的。”
　　“别丢下我。求你，落哥，别丢下我。”李清和跪着扑进李夕落怀里。
　　“好，不丢，我跟着你。”
　　“你别走——我一个人跑不动……救救我……救救我……”
　　“落哥在呢，我不会走，一直都是你的。”李夕落不停地在李清和背后顺抚，一声声轻哄钻进李清和的耳朵里。
　　李清和把头埋进李夕落的颈窝，咬着嘴唇颤抖，不肯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