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火 (瑜辛)

　　“你怎么不回家找妈？”钟宁不想搭理他。
　　杨涧：“......”
　　周白雪哽咽着：“求你们帮帮忙。”
　　周白雪：“现在来不及解释，但我都会和你们说清楚的。求你们了。”
　　钟宁：“......”
　　钟宁嘴唇张了张，但对上周白雪又/红/又/肿的眼睛，他闭嘴了。
　　钟宁一咬牙一跺脚，豁了一把：“你们在这等着，陪周白雪。我先过去看看。”
　　“你自己去？”杨涧更紧张了。
　　“没事。”钟宁呼出一口气，“鞋拔脸认识我，他是赫峰亲表哥，赫峰欠我人情，他不能把我怎么着。”
　　钟宁说完，又下意识扫了眼张蔚岚。张蔚岚真是白瞎了狐狸精色相，一张面皮板得紧绷绷。钟宁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晦气，好像他要去赴死似的。
　　杨涧还是不放心：“但我还是觉得......”
　　“觉得个屁啊，徐怀都要上西天驾鹤了。”钟宁说完，扭头就跑，往巷子里奔。
　　“蠢货。”张蔚岚冷冰冰骂了一句。他对杨涧说，“先带周白雪走。”
　　钟宁大概观察了一圈，发现这巷子七拐八转，又是个废巷，没什么人，的确是个找茬报仇的好地方。不过巷子后头连着大马路，钟宁寻思，等下直接揪上徐怀往马路跑，他就不信这帮人能那么嚣张，搁大道上动手。
　　不过他要怎么才能给徐怀揪出来？直接冲上去？那未免太能豁了。
　　钟宁越靠越近，已经能听见动静：“我知道那小姑娘是你女朋友，但哥劝你，赶紧和她掰了。听见没有？......你他妈能不能放个屁？”
　　钟宁从一边捡了个石子儿，他看见一个光头，手里拎着铁棍子，凑在徐怀跟前。徐怀被另外一个人架着。鞋拔脸作为领头的，则站在一边看眼儿，嘴里吧嗒根烟。
　　光头对鞋拔脸说：“超哥，这小子忒不是玩意了，光吓唬他没用，我唾沫都说干了，也没见他认个怂。”
　　“揍轻了。”鞋拔脸吐出一口烟气，“让他尝尝厉害。”
　　“好嘞。”光头立马兴奋了，好像擎等着这句话呢。
　　光头手里的铁棍子拍了两下徐怀的膝盖：“今天，大哥也废你一条腿吧。”
　　钟宁头皮一阵发麻，这一棍子要是敲下去，徐怀保证瘸。
　　钟宁眼见光头抡起铁棍，根本来不及思考，电光火石之间就将手里的石子儿扔了出去。
　　“啊！——”光头大叫一声，铁棍子掉地打滚。他伸手捂头，指缝里冒出血来。
　　“谁？”鞋拔脸嘴里的烟呸在地上，一脚踩灭。
　　光头一转身，正巧瞪见了钟宁。钟宁浑身激灵，扭头撒腿就跑！
　　“爷爷今天弄死你！”光头顶着一脸血追过去。另一个人将徐怀摔地上，也想追，但还是停住，侧头看了眼鞋拔脸。
　　鞋拔脸满面阴沉：“去追。”
　　他说完一脚蹬向徐怀小腹，徐怀趴在地上一声痛哼，捂着小腹不能动。
　　“这小子好收拾。”鞋拔脸说，“你去后面堵，别让那个王八蛋跑大道上了。”
　　鞋拔脸又踹了下徐怀：“今天算你走运。”
　　这回徐怀在地上窝成了个球。
　　钟宁一溜跑，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后头出路有人堵着，他出不去，只能穷转圈，身后能听见脚步声，他不敢回头。他知道自己不该扔那颗石子儿，但没办法。
　　钟宁腿都跑疼了，正琢磨着要不要钻哪去躲一躲，胳膊忽然被人狠劲一拽，他吓得要死，条件反射一胳膊肘怼过去。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但对方并没有缴械，反而用更大的力气控制他。
　　钟宁想喊，又被人捂住了嘴。他被抱着拖进一处拐角。
　　“完了。”钟宁想。
　　这时身后的人终于出声了，他忍着疼说：“是我。”
　　钟宁愣了愣，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他猛地一回头，竟然是张蔚岚。
　　“张蔚岚？”钟宁看见张蔚岚额角流下豆大的汗珠。
　　张蔚岚松开钟宁，左手捂住右侧肋下蹲下，缓了好久才用虚气说话：“你下手可真狠啊。”
　　“......”钟宁那一胳膊肘用上了吃奶的劲儿，铁定非常疼。
　　钟宁也蹲下来，没什么底气地为自己开脱：“我怎么知道是你......”
　　钟宁：“......是不是很疼？”
　　看张蔚岚一脸煞白，钟宁急了：“你没事吧？可别吓唬人！”
　　张蔚岚立刻捂住钟宁的嘴，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可惜晚了。
　　“那头有动静。”光头的声音传过来，钟宁瞪大了眼睛。
　　“过去看看。”鞋拔脸说。
　　“这回真完了。”钟宁又想。
　　脚步声越来越近，钟宁的心脏砰砰直蹦，他们后头是死路，没处逃了。
　　张蔚岚突然拉着钟宁站起来，无意之间迈出一步，挡了钟宁半边身子。
　　“......”钟宁望着张蔚岚半拉侧脸，心里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原来躲在这。”是鞋拔脸先找过来的。他看见钟宁明显愣了下，“是你？”
　　一脸血的光头也跟了过来。
　　钟宁反过神儿，扣住张蔚岚的手，将他拽去自己身后，他往前迈了一步，脚底发虚，脑子却转得飞快。
　　钟宁笑呵呵地，居然跟着赫峰叫人：“表哥。”
　　鞋拔脸瞪着他看了会儿，扭脸对光头说：“大勇，这人咱不动了。”


第9章 钟宁差点被劈成灰
　　钟宁坐在医院走廊里，出了一身汗，后心的衣服都湿透了。
　　“吓死我了。”他叹出一句。
　　张蔚岚坐在钟宁旁边，冷不迭“哼”了一声，颇闻阴阳怪调。
　　钟宁转头瞪着张蔚岚，本来想回嘴，但瞅见张蔚岚正用手揉着肋下，登时哑巴了。
　　“对不起，拖累你们了。”周白雪说。
　　钟宁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白雪吸了下鼻子，眼泪差点又下来了。
　　这事要赖周白雪的亲爹。周白雪家条件一般，父母在市里开了家面馆，本来都是老实人，但开春的时候也不知走了哪阵霉运，周白雪的倒霉爹去赌了一把，赌输了，欠下鞋拔脸十万块钱。
　　因为欠账还不上，对方趁着深更半夜动手，已经砸了三次面馆，周白雪的妈妈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一个半月前赫峰又领着人去店里闹事，周白雪她爹上前阻拦，就被今天那个光头硬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那天我正好在外面做兼职，出来就发现有人在附近。”周白雪说，“我害怕，就求张蔚岚陪我一起走。”
　　钟宁有点没听明白：“你求张蔚岚陪你一起走？”
　　“是啊。”周白雪解释说，“张蔚岚和我一起做兼职。”
　　“什么兼职？”钟宁紧接着问。
　　周白雪：“看小学生写作业。我和张蔚岚没分科的时候是一个班，是我们班主任给介绍的。就周末去。”
　　钟宁默默看了一眼张蔚岚：“......”
　　钟宁从没听说过张蔚岚还做兼职。就他那茅坑臭的脾气，脸又是冰石头雕的，能看小学生写作业？不过也不一定，钟宁想起张蔚岚给自己当家教的时候，教得也还真行。
　　钟宁：“......”
　　“也是巧了。那天徐怀正好去面馆找我。”周白雪说着，脸色苍白。
　　周白雪捂着脸：“要是没有徐怀，那天我妈也要进医院。”
　　空气安静了一秒，谁都没说话。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打断我爸一条腿，看着他们打徐怀。”周白雪肩头颤抖，“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们说什么呢？”杨涧和徐怀从门诊出来。
　　“徐怀没事吧？”钟宁站起来，先迎了过去。
　　“没什么大事。”杨涧叹口气，“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但幸好没伤到内脏。再就是脸，得肿几天了。”
　　徐怀揉了揉肚子，还是疼得呲牙咧嘴：“我都听杨涧说了，这次谢谢你们了。
　　徐怀：“钟宁，真的谢谢。”
　　“......”钟宁叹口气，“就是正好赶上了，赫峰欠我人情，你知道的。”
　　徐怀又看张蔚岚：“还有张蔚岚，谢谢，帮我两次了。”
　　“两次？”钟宁又懵了。
　　“嗯。”徐怀说，“上次这群王八去面馆闹事，还找人堵白雪。要不是张蔚岚，白雪一路回来不知道要多害怕。而且后来张蔚岚也送我和叔叔去医院了。我们身上的钱都被那群人摸走了，他帮忙垫了些医药费。”
　　可惜钱不够，只能先处理外伤。周白雪父亲的手术费四天后才凑齐，险些没保住腿。
　　徐怀指了指自己的头：“我当时撞了个大口子。”
　　钟宁凉凉地扫了杨涧一眼：“......”
　　杨涧干巴巴地笑笑，没敢出声。
　　原来是这样。神知道杨涧的小道消息是怎么扭曲出来的。
　　徐怀对钟宁说：“不过就算因为赫峰，郑超这次放过了我们，最近也得小心点，这群人什么麻烦都敢找。”
　　郑超就是鞋拔脸的大名。
　　“那就这么继续下去吗？真的不能报警吗？”杨涧问。
　　“我爸欠的是赌债，我妈说不能报警。”周白雪赶紧说，“钱已经凑得差不多了，真的。这个月底就能还上，还上他们就不会再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