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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 (不问三九)


  青春期的痕迹在陶淮南身上并不明显,不叛逆也不尖锐。
  被一杯奶茶哄得顺了毛,接下来不管怎么都是笑着的,偶尔也说浑话,说完再哄人家说我错了。
  陶晓东带他俩去店里的时候也一样,紧贴着迟苦不分开,“小哥小哥”叫得没那么亲的了。
  陶晓东干着活,听陶淮南又在一边说好听话,戴着口罩笑了下。
  黄哥端着个大茶杯,站他旁边看他干活。也笑了声说:“小南也太会哄人了。”
  “心眼儿多。”陶晓东说,“前段时间把人惹生气了,现在哄呢。”
  “这还用哄?”黄哥看着陶淮南,叹了口气说,“他站面前朝人一笑估计就生不起来气了。”
  又白又漂亮一孩子,挂着双无法对焦的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看着惋惜又心软。
  寒假了,不用去学校,什么学委什么其他同学都见不着了,陶淮南心里那点莫名的危机感自然也就没有了。
  那些七拐八绕的小情绪无非就是来自小孩子的独占欲。
  哥哥是他的,迟苦是他的。在陶淮南窄小的世界里,这两个是别人不能动的,被别人抢了的危机感和不再独属于自己的落差感,必然会带来消极情绪。
  心里不拧巴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坦诚地偷着跟迟苦说:“我就是小心眼儿,就是小气。”
  迟苦很自然地接了句:“你就是烦人精。”
  “我要是跟别人搞对象你也会生气。”这是陶淮南最近悟出来的,他跟迟苦对彼此的情绪应该是一样的,没道理他不生气。
  迟苦冷冷道:“你敢吗?”
  “我不敢。”陶淮南倒是诚实,“我可害怕你生气,你生气哄不好。”
  迟苦看他一眼,陶淮南说:“你跟别人比跟我亲了,这是背叛。”
  这俩字都出来了,迟苦无语地转向一边。
  “本来就是。”陶淮南绷着下巴,又重复了一次。
  他这样好好说话,迟苦听得下去,也不跟他较劲了。在他脸上用力掐了一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陶淮南撇了撇嘴。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迟苦问他。
  “你就知道说我。”陶淮南垂着眼,“就对我最凶。”
  “我跟别人凶得着?”迟苦高冷得很,跟陶淮南说,“有闲心你就多背会儿书,别琢磨没用的,什么搞不搞对象,谁给你看烂东西了?”
  陶淮南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哥在外面叫他俩出去吃饭,迟苦站起来,伸手给他:“有话就直接问我,别自己在那想,想得差十万八千里再跟我拧劲儿,再来一次我还收拾你。”
  陶淮南还没想好他这两句话,迟苦把他拉起来,带他从休息室出去,打算去厨房一起吃饭。
  人都去厨房了,大厅就只还剩下一个纹身师还在干活。
  大门被推开的时候迟苦还没当回事,带着陶淮南往厨房走,头都没转一下。
  陶淮南刚理明白迟苦的话,带着点不敢置信的雀跃,小声地问:“你是不是没——”
  话音没落完,被门口别人惊诧地叫的那声“迟苦”打断了。
  两人都朝着那个方向转头,一个看得见,一个看不见。
  看得见那个几乎在瞬间,完全出于下意识的动作,把看不见那个往身后一塞,眼神盯着门口,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第28章
  “操的……”那人一脚迈进来, 玻璃门“咣”的一声合上,迟苦又退了一步,陶淮南听见那人不可思议地说着, “还真他妈是你!”
  他的语气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很陌生的声音, 陶淮南问迟苦:“谁?”
  迟苦没说话,陶淮南又听见那人骂了一句脏话,之后说:“我他妈还真以为你死了,敢情背着我在这儿当少爷呢?”
  陶淮南皱了下眉, 他说迟苦死了这话实在刺耳,陶淮南没忍住回了一句:“你好好说话。”
  “这就是你伺候的瞎子吧?”那人打量着陶淮南, 又转回目光继续打量迟苦。
  迟苦又把陶淮南往身后塞, 大厅里还在工作的那位纹身师抬头问:“你谁啊?”
  “我谁?”这人耸着肩膀夸张地嗤笑一声,“我是他爹!”
  陶淮南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陶淮南瞪大了眼睛, 儿时留的记忆太深刻了,他攥紧了迟苦的手,急切地扬声喊:“哥!哥——陶晓东!”
  “哎!”陶淮南喊得太急了,陶晓东饭都还在嘴里就从厨房跑了出来,问道, “怎么了?”
  陶淮南朝着他的方向,指了指门口说:“他说是迟苦他爸!”
  陶晓东这才朝门口看过去, 有点背光没太看清。他眯了眯眼,之后挑起了眉。
  “你他妈可真行, 陶晓东!”这人冷笑着, 难以置信道,“你还真把我儿子带走了, 你谁啊?你咋想的呢?”
  陶晓东嘴里的饭才咽下去,去前台抽了张纸擦嘴,平静问他:“哪个是你儿子?要不你在这儿喊声儿子你看有没有人应你。”
  “放屁!”迟志德怒吼一声,指着陶晓东,“你这是拐卖孩子!这是你孩子吗你就领走了?”
  “那你问问?”陶晓东看看那俩小的,“你问问他俩哪个不是我家的?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你走。”
  “你别跟我在这儿扯,我的种,上哪儿也他妈留着我血。”迟志德自己进来在沙发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
  陶晓东冲迟苦那边侧了侧下巴,跟他俩说:“吃饭去,没你俩事儿。”
  迟苦皱着眉,有点担心地不愿意走,被陶淮南拖走了。
  其实这几年陶晓东一直跟迟苦奶奶联系着,让她有事打电话过来,也经常给她寄东西。老人当年为了让孩子能活,把孩子托给陶晓东,虽然本质上是陶晓东多养了个孩子,他不欠谁的。可不管怎么说迟苦又听话又省心,让他不用时刻操心着陶淮南,陶晓东念好也承情。
  上个月陶晓东刚给老人寄了些补品,眼看到年了,又让老家叔叔给送了不少东西,肉和粮食都不缺。毕竟迟志德不在家,老人身边连个人都没,没人操持这些。
  可谁知道今年迟志德回来了。
  迟志德在南方待了这几年,起初确实是吓的,不管是不是自己儿子,打死了都犯法。但是过了最初两年就没那么怕了,也起了点怀疑,但也没急着回来,在那头做了点小生意,也又成了家。
  今年是因为在那边沾了赌,外面欠了债,打算回来躲躲。
  回来一看老人过得不差,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以为老太太是把孩子卖了,让她拿钱出来。
  老人矢口否认孩子的事,迟志德于是追问起孩子当年埋哪儿了,老人说不出来。
  当年事情一出是吓得慌了神,现在神志清醒,老太太糊弄不过去了。
  迟志德其实在家里已经闹过一段时间了,老人骗不过去,索性不再说话了,问什么也不开口。
  让迟志德猜到陶晓东头上的,就是陶晓东寄过的那些东西。老人过日子仔细,什么都不舍得扔,纸盒留着卖钱,包装袋也都留着,上面都带着寄件人和地址的。
  这一点都不难猜。
  迟志德这次来嘴上也不提要求,就一个目的,要把儿子领回去。
  陶晓东不可能让他领,却也不主动提条件。
  迟志德在店里撒泼耍横,这在陶晓东这儿都不好使,店里这么多人呢,一群玩纹身的,够唬人了。
  迟志德闹也不敢太闹,可也不走,站在店门口说陶晓东拐孩子。后来甚至还报了警,跟警察一口咬死了陶晓东把他儿子拐走了,让他们父子分离了这么多年。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然一方报了警,警察就不可能不处理。把几个都拉了回去,按流程问询做笔录。迟苦一点不慌,对小时候的事记得清楚,说了很多他爸打他的事,还说老家医院应该还能查到当时的记录,也给警察看了头上和身上的几处旧疤。
  这种官司警察也就是走个流程,他们断不了。何况他们见得太多了,原生父母耍无赖讹收养家庭的事儿并不算少见。
  陶淮南被留在店里,等了小半天。天都黑了哥和迟苦才回来,陶淮南听见哥的声音,一连声地问:“迟苦呢?迟苦回来了吗?”
  迟苦出了声:“在这儿。”
  陶淮南自己摸着过去,牵着迟苦的手:“他打你了吗?有没有事啊?”
  迟苦捏捏他手,说“没事儿”。
  黄哥白天不在,刚回来没多久。问陶晓东:“他要多少啊?”
  “没提,现在就要孩子。”陶晓东折腾了一天,白天的客户都另改了时间,跟大黄说,“这几天消停不了。”
  “那怎么着?”黄哥压低了声音,没想让俩孩子听见,“我找点人?”
  “别。”陶晓东失笑,“跟他慢慢掰扯吧,别搞暴力。”
  陶淮南担心坏了,眉头一直紧锁着,紧挨着迟苦一刻都不分开。
  小时候迟苦他爸在陶淮南心里留下了深深的一笔,深夜里的怒吼叫骂,砸在门上的那一砖头的震响,以及面包车上浓浓的血味。
  那可都是迟苦的血,迟苦当时才那么小呢,流了那么多血,都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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