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尔?”
我和丁成晖都愣住了,这声音不像我的任何一个同事,隔间的门从外面打开。
是陈则悉。
我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裤子褪了一半,屁股敞在空气里,虽然看不到自己现在什么样,但我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见陈则悉皱了下眉,我心里莫名开始打鼓,陈则悉该不会觉得我是出来卖的吧?
我赶紧抓住他:“带我出去!”
丁成晖还攥着我的胳膊:“尔尔,这是谁?”
我不知道怎么说,陈则悉充其量也就是跟我干了一炮,算不上是我的谁。我心中没什么把握,我和陈则悉的关系好比一根在风中摇晃的蛛丝,风稍大点儿就能断,他犯不着为了我和别人结梁子。
“你又是谁?”陈则悉对着丁成晖道。
“我是他的上司。”
陈则悉打量了我们一圈,讽刺道:“上司和员工在厕所里谈工作?”
丁成晖脸色很差,毕竟工作没谈成。
我很会审时度势,一下蹿到陈则悉身边,抓着他的衣袖想赶紧走,丁成晖还想伸手拉我,陈则悉挡在我面前。
“你不是问我是谁吗?”陈则悉声音不大,但震慑力十足。
“我是他男朋友。”
闻言丁成晖猛地抬头,我也愣了。
陈则悉揽上我的肩膀,独占欲十足,“现在我们可以走了么?”
走的时候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我的手腕上还有刚才扭打留下的红痕,不知道磕到了哪里,破了点皮,陈则悉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酒精和便利贴,涂的时候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男人的审美有问题,我看着创口贴上的海绵宝宝想。
被灌了酒,多少还是有点晕乎,然后想起刚才他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是我的男朋友,终于没忍住靠在他肩膀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原来是个演技派。
“笑够了吗?”陈则悉问。他的长相很凌厉,只是微微一抬眼就让人觉得凶,但是我不怕,因为他刚才还帮我贴了创口贴,动作轻得我看了都着急。
我咳嗽几声也不起来,赖在他身上,像张翘起一个角的狗皮膏药,但陈则悉不打算撕掉我。
“你怎么会在这儿?”平静下来之后我问。
“和朋友来吃饭。”
“嗳,那你就把你朋友这么丢下了。”我抱着手臂问。
陈则悉似乎不担心,审视般的目光舔过了我的眼皮,游到我的下巴尖儿,最后落在了锁骨的小窝里。
“本来也没什么事。”
他说得很轻巧,我又莫名其妙想笑,就算没什么事,他也因为我把这些小事抛下了,在这道选择题里,我是被他选中的答案。
陈则悉估计没想到自己寥寥几个字,直接让我在心里为他张开了腿。
第3章
今晚我跟陈则悉回了家,他家很大也很整洁,阳台上还有几盆花,真有闲情雅致,要是换成我,这花估计三天就得完蛋。
他给我倒了杯水,我靠在沙发上发了会儿愣。
陈则悉带我回家,但没说要不要跟我上床,反正我就默认为他想跟我上床。
不然他带我回家干什么?
但是在他家坐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发现陈则悉好像真的没有要和我上床的意思。
我无聊地趴着数他家鱼缸里的金鱼,它们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看起来却十分逍遥自在。
“喝了多少?”陈则悉问我。
他肯定觉得我打算酒后乱性。
“我没醉。”我从玻璃鱼缸上能看到他的侧脸。
虽然身体有点软,但我头脑很清明。
“做不做?”我开门见山道。
“你以为我带你回家就为了跟你上床?”他拧起两道眉。
我莫名其妙:“那不然呢?”
陈则悉没说话。
“不做我走了。”
我起身扯了扯衣服,本来就只是打过一炮的关系,不上床跟他盖着被子聊一晚上的天啊?
走的时候他也没留我,我又溜到了酒吧。
今晚到底也没闲着,约了个炮,去情趣酒店开的房,床还带震动的。
和人约得多了就忍不住拿来互相比较,这人技术不如陈则悉。虽然刚开始都是火急火燎的,但至少陈则悉后来让我很爽,这个人就差点意思,搞了两次就彻底缴械了,前后也就一个半小时。
没劲。
半夜我就回家了,住了二十多年,家里东西不太多,但很凌乱,反正家里也没有人,也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早就是个孤儿了。
刘正霆死了,朱虹现在还待在精神病院。
这房子对我来说是个囚笼,永远都是。
刘正霆和朱虹的卧室被我上了锁,每到生日的时候我就会进去睡一晚上。
就是在那个房间里,刘正霆分开我的双腿,撕裂了我的身体。
我的灵魂从此一分为二。
第一次的经历谈不上愉快,我现在只记得透骨的痛楚还有刘正霆急促得仿佛濒死的喘息,我像只破布偶一样被他颠来倒去地折腾,引以为傲的锁骨上全是他的口水。
真是恶心。
我记得后来他跟我说这是爸爸对你的爱。朱虹疯了,我得跟他相依为命,如果没有他这样的爱,那我就得去大街上和流浪汉住在一起。
原来父爱的表达方式就是把鸡巴放进儿子的屁眼里。
放到现在我会对他说去你妈的,然后用筷子戳烂他那双充满淫欲的双眼,拿刀把他的鸡巴剁成馅儿。
我见过他把朱虹压在床上干的样子,那个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躲在门口,看完了全过程。
我看到了欲望,没有看到爱。
刘正霆这样的人会下地狱,毫无疑问,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笑出眼泪。
他活着的时候我希望他死掉,后来他死了,支撑我活下去的仇恨突然无处寄托。
然后我开始恨自己。
这很正常,也没有规定说人一定要自爱。
脏了就是脏了,再怎么洗也是一样。
水已经放好了,没有脱衣服,我慢慢滑进浴缸里,水漫过了我的胸膛,脖颈,然后嘴巴,鼻子,最后是头顶。
陈则悉给我的创口贴不知道防不防水,如果不防水那就只有浪费了,我觉得有点可惜。
今天用的是派大星,海绵宝宝的图案在里面算是最不傻气的了,我留到最后。
我闭着眼,不知道我待在朱虹子宫里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安全,还是说从那个时候就对这离奇的命运有了预感,畏惧着这个未知的,险恶的世界。
水是无孔不入的东西,它充斥着我的鼻腔,顺着微弱的呼吸呛进肺里。
不过放心,我不会溺死在自己家的浴缸里。
人体内奇异的自我保护机制使我猛地坐起来,趴在浴缸边缘死命地咳嗽,衣服贴在身上像无数只抚摸我的手,每次在浴缸里缺氧的时候我就能看到刘正霆的脸。
也是奇怪,死了几年的人了,出现的时候我还是会相信他是真的,内心的恐惧不能作假。
医生告诉我要正视这种恐惧,能帮助我走出这个牢笼的只有我自己。
每次去也是千篇一律的问题,所以后来我就开始撒谎。
晚上还做噩梦吗?
不做了。
还有没有失眠到早上六七点的情况?
没有了。
有没有食欲?
有。
有没有出现幻觉和幻听?
没有。
这不是治疗的成果,是我撒谎的成果。
不过医生很高兴我的变化,让我没事多去外面走走,坚持吃药,种种花草,养条狗什么的。
其实我觉得我没什么问题,只是别人看到火苗想到温暖,而我想到灰烬和毁灭。别人从高处往下看觉得恐惧,而我感到自由。
仅此而已。
检查报告和药都被我放在床头的柜子里,想起来了就照着医生开的条子吃,想不起来就不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似的。
浴缸里的水慢慢变冷,我从赤道漂去了北极,那么漫长的漂流,我开始想陈则悉。
不是想念,而是类似无聊的时候拼命寻找有趣的事情的那种想。
我发现他和其他男人不太一样,不是因为他更好看或者床技更好什么的,而是…
他好像并不执着于和我上床。
就像我把自己当成一件礼物送上门,他看了一眼不打算拆开,却问我为什么包装纸沾上了油污。
当我觉得可笑时,他认真的目光又让我笑不出来。
第4章
星期一上班,大老远就看到了大门口站着的丁成晖,他看看表又看看周围,像在等什么人。
我低着头打算从另一个入口进去,结果被他叫住了。
“尔尔,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他拉着我说。
妈的,说得好像他是被人逼着脱我裤子似的。
“昨天你也看到了,我有男朋友的。”我懒得跟他你来我往地对不起没关系,“总监,以后麻烦你别这样叫我了,咱们不熟。”
见我要走,丁成晖握在我腕上的手又加重了力道:“蔡芳辞职了,如果你想要,她的位置我可以…”
“承蒙厚爱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