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很久没有吃过冰淇淋,都快记不起那是什么滋味了。
那种甜意和冰凉,扫过口腔和味蕾是什么感觉?
站在炽暴烈日下的小行星巴巴看着地上的雪糕,在心里默默想象。
牙齿也会被冻到吗?连牙齿和舌头都会变甜?
看广告上说是会整个人都像泡在冷气里似的,是真的吗?
那个故意撞掉他雪糕的男生突然仿佛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似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恶狠狠地侮辱:“夏行星,你不会连掉在地上的东西也想捡起来吃吧?”
夏行星奋力挣扎,却被他一脚踢弯了膝盖,跪在地上。
那人按住他的头往地上磕:“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狗吗?那你舔啊!大马路都被你弄脏了,给我舔干净!”
夏行星一言不发,双眼布满阴翳,用尽全力挣脱他的禁锢,过久不修的指甲留得很长,且尖利,在对方的脸上划了几道见血的红痕。
那男生一怔,恼羞成怒,发了狠似的对他拳打脚踢,直至鼻青脸肿奄奄一息才罢休。
夕阳如残血,那天的夏行星像一只丧家之犬趴在路边,腿上脸上青青紫紫。
直到雪糕完全化成一摊带着糖精颜色的水渍,他的衣衫也被血与汗湿透,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夏行星淡淡扫了一眼橱柜里的标价牌,对着霍经时摇头,淡声否认:“没有,我不想吃。”
说完就要径直向前走去。
谁料,霍经时拉住他的胳膊一脚踏进店里,对上他疑惑的眼神,直接道:“我想吃。”
夏行星小口小口地舔着一支三位数的大白兔冰淇淋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怔楞的。
植物奶油的清香带着沁人的凉意在口腔里炸开的那种幸福感和满足感让他觉得有些微眩晕。
霍经时要求很多,一个劲地让店员在冰淇淋球上加上榛果、慕斯、芝士和珍珠。
在一旁看着的夏行星说“够了够了”才作罢。
霍经时看着夏行星泛着水光嫣红的嘴唇,觉着他跟他手里那个被做成小兔子形状的冰淇淋一模一样。
两只白而圆润的耳朵,眼睛黑黝黝湿漉漉的,纯良、无害、柔软,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霍经时携着餐纸擦了擦夏行星沾了奶油的唇角和鼻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回音的商场里显得格外沉稳清晰:“好吃吗?”
夏行星毕竟年纪不大,方才莫名其妙沉闷起来的心情忽然有些轻盈起来,笑眼眯眯,温顺答道:“很好吃,谢谢霍先生。”
就像圆了一个他耿耿于怀了很久的一个美梦。
那丝不甘和委屈也弥散在巧克力和香草的甜意里。
霍经时看他脸上的冷淡雨消云散,心里竟也跟着波动起伏,涌起一股淡淡的喜悦。
没来由地,那一丝欣喜的悸动和满足破土而出,绕了几个弯,轻轻撞进心的深处。
十年前的他不懂得,给予也会让人感到愉悦和幸福,所以他一直对小小的夏行星吝于施与,暴戾相向。
仿佛要是他对夏行星好一分就是对霍家的妥协,对自己的背叛。
其实不是,霍经时现在知道了,不是。
冷待他,欺侮他,放弃他的是霍家,而他的做法跟霍家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一个心智未成熟、生性本来就有些骄纵的小孩子,甚至在最后剥窃了他唯一的赖以生存的资本。
也许,他比霍家那群狼豺虎豹更残忍,没有人性。
霍经时平淡镇静的神色之下忽而汹涌起一股巨浪。
想要给他更多,更好的。
以前没做到的,以后他会一一弥补。
如果夏行星还愿意给他机会的话。
没逛两圈就到了午饭时间。
霍经时开车带他去一家朋友开的私厨餐厅,亭台水榭,碧山荷池,流水潺潺。
进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群衣冠楚楚、精英模样的男男女女。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主动上前了两步,热情朝霍经时伸出手,笑着问候:“霍总”。
又看了看他身侧年轻干净的男孩儿,声音多了一丝深意:“这是?带人来吃饭?”
“陈总。”霍经时礼仪性淡淡一笑,不冷不热点点头回应,对他的提问不置可否。
身后一群衣鬓光鲜的男女看着夏行星稚嫩水灵的面容,当下神色也有些玩味起来。
传闻这位霍总裁就是看着一派清冷雅隽,行事却杀伐决断,为人孤傲冷淡,多少女人费劲心机也入不了他的眼,爬不上他的床,原来.....
夏行星只略微扫一眼,就知道一群男男女女脑子里那点不干净的绕绕弯弯。
他混社会混得早,什么没见过。
没被曲老爷子收留的时候他还在一些不入流的风尘场所兼职。
直接上手的、喂他吃药,更有甚者,为了作乐直接把钱塞到他的后臀的内裤里。
好在那老板娘看他可怜,护着他逃过种种搓摩。
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谁能一直护着谁呢?
一些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人她也惹不起。
风姿绰约的女人烦躁地吸了口烟,有些不忍地提议:“小夏,要不你换到后厨吧?啊?你这张脸实在太……”
招人了。
比她这里的a牌更有那么些别样的味道。
初初长成的少年,纤细,坚韧,斯文书生气,纯净清新得如晴光初雪,让人恨不得想玷污弄脏。
夏行星摸了摸半边火辣辣的脸,他刚刚被一个肥头大耳的老板扇了狠狠一耳光。
就因为对方让他跪在胯、下给他口,夏行星不愿意。
少年站在飘忽昏幽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语气轻淡但带着不可动摇的倔强:“烟姐,我没事,我还是想在酒水部,我不愿意他们也不敢真的拿我怎么样。就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不是不知廉耻,没有自尊。
可是他要吃饭,他要活下去。
酒水部的薪金和小费是后厨的三倍不止。
他还要交学费,他可以饿着冷着,但学不能不上。
像他这种人,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他是低贱卑微,可他也还存着一点点微弱的、渺茫的妄想,他不想就这么腐烂在淤泥里。
眼下对面那群光鲜亮丽的男女目光全在他身上。
这种程度的误会还犯不着生气。
夏行星大大方方地站在霍经时身侧,玉脊直挺,目光沉稳坦然,只是嘴角扯出一抹微讽的弧度。
没了平日里那副友好和善的面容,温暖可亲的气场好像也消沉下去,随之而来的一股子少年人的锐气。
霍经时无意多言,只喊了他一声:“行星,走了。”
留下身后一群人不算太小声的议论。
“你们觉不觉得霍总身边那个人有点眼熟?”
“啧,差不多得了啊,是个好看的你都眼熟。”
“不过这个我奉劝你还是省省吧,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有人应和:“老四胆儿够肥的!忘了霍家前段时间洗牌的惨状了?”
“那修罗场真是没眼看,你可得掂量掂量,你们家那点儿场子怕是不用霍阎王动一根手指头的。”
把本家叔伯堂兄弟逼到债台高筑、净身出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安城恐怕除了霍经时还真没出过第二个。
一开始说眼熟那个一阵胆寒,连连摆手:“别别别,可饶了我吧,不是,我是没脑子吗去打霍经时的人的主意,我就是去勾我们家老头子的伴儿也不至于傻到去直接送人头啊。”
他越想方才那一张明净文气的脸越觉得眼熟,不甘地呐呐:“不对,绝对在哪里见过。”
有人嗤他:“在梦里见过。”
“卧槽!老子想起来了!”他双手一盒,“啪”一声响,“他、他是不是夏家那个……”
被他那么一说,众人回过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震惊的瞳孔逐渐放大。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抱抱星星!
求个收藏和评论~
第20章 橘猫
金宴阁的老板见霍经时身后跟了张新面孔走进来,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
他跟霍经时是在国外华人区认识的,当时霍经时过得拮据,曾在他的中餐馆兼职。
霍经时来这儿吃饭从不带公事上应酬的人,也不带杂七杂八的人,都是私交甚笃、信得过的朋友。
老蔡亲自上前招待:“经时,好久没见,这是?”
霍经时给夏行星倒了杯热茶,一边回答老板:“我们家一小孩,夏行星。”
又对夏行星道:“这位是这儿的老板,蔡权。”
夏行星对着这位眼神饶有深意的大胡子面不改色,温静一笑:“蔡叔叔好。”
老蔡爽朗道:“你好。”又似有些惊异地调侃霍经时,“个把月不见你都养起小孩来了。”
霍经时,养小孩?多新鲜!
当时在国外这人就冰冰冷冷的,对一众示好的追求者爱答不理,独来独往,不是上课就是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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