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这其间种种,又何止是一个狂妄,可以说清?
长袖微扫,抚过一路的喧嚣,整个九幽绝狱,在一瞬间回复到最初的状态。便是连地藏王菩萨身周的金色佛光,也少了几分光彩。目中,仍是一贯的冷漠,却也带了几分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仪,九漓冷声道:“本座既已退隐蓬莱,便不会再行理会三界世事。此来,无非受人所托罢了!”
受人所托……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落在地藏王菩萨和紧随其后的苏颜耳里,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味道。
于地藏王菩萨而言,帝君九漓的冷漠与威严,在久远的上古时期,便是出了名的。仙妖神魔,佛门虽是后起之秀,时至今日,却也毫不逊色。当日,他于佛陀面前,发下大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虽是一时激忿,怜悯众生苦难,每每思来,未尝不是意气用事。但其既已坚守九幽绝狱何止千万载,虽只是占据一方,普渡怨灵,并不曾影响十殿阎君判案。可对于这东华帝君,曾经的天界之首,三界共主,却也是,多有耳闻的。
传言,这一位,生于混沌之中,碧海之上,乃是天生的仙人,命定的三界之主。合当,千秋万载,坐拥三界;
传言,这一位,无心无性,冷漠自持,仙根深厚。却是,比神仙还要神仙;
传言,这一位,无端退隐碧海蓬莱,久不履三界。却无有敢犯其尊讳者。
…………
这样一位上古仙人,这世间,还有能请得动他的吗?地藏王菩萨不知道。但其清楚,身份地位如帝君东华,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屑于在此等小事上有所隐瞒的。只是不知,又是何人,得以请动于他。
而于苏颜而言,一个单纯而无有丝毫心机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走出九幽绝狱,渡碧海、闯幻阵的。即使,有那未知力量的暗助。所以,她并不知道,东华帝君,这位高高在上的上古仙人,是否,便值得她去相信。
素净的眉目间,一派平淡。仿若一幅极淡雅的水墨画,无端的和谐,而又诡异。“小女子苏颜,见过地藏王菩萨!”双手合十,向前半步,行了个佛礼。苏颜方才退回东华身侧,道:“久闻菩萨大名,今日得见,确是苏颜之幸!”
“女施主严重了,老僧区区薄名,何足道哉?苦海无边,我佛慈悲罢了!”合掌还了一礼,地藏王温和慈悲的眉眼里,罕见的带了几分意外之色,忽而失声道:“你就是苏颜?”
“小女子,正是苏颜!”眉角微微挑起,有如兵刃般的寒光划过,语音里,自有一般斩钉截铁舍我其谁的意味。
4.
“阿弥佗佛——”唱了声佛号,垂目,掩去那一瞬间的明悟,地藏王菩萨道,“却是老僧孟浪,此般,向女施主陪罪了。”复又抬眼,对着东华道:“帝君此番,可是为了结因果而来?”
修行之人,不管是仙修,还是佛修,平素,最重因果。
当年东华帝君退隐碧海蓬莱一事,早已掩埋在时光的尘埃里。东华不说,谁又可探知一二?可有目共睹的,这最大的受益者,却是而今的三界之主,东华帝君。亦是,东华的,嫡亲妹夫。
东华既曾为天界之首,三界共主,坐拥三界,何止万载?所行所止,早已是深入人心,众仙慑服。故此,及其退隐碧海蓬莱,天界众仙在苦留无果之下,亦纷纷追随其而去。
而这地府十殿阎君,便是东华当日退隐蓬莱之际,所指派。
且不提玉帝陛下与东华帝君的恩恩怨怨,便是今时今日,十殿阎君的所做所为,于东华而言,若不知道便罢。现既已知晓,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令其胡做非为。更何况,这苏颜一事,若不曾料错,只怕也少不了天界那位三界之主,玉帝陛下的影子。
事情的起因,太过简单。不过两位仙家于宴会上喝醉了酒,然后谁也不服谁,不知怎么,居然就打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许是觉得天宫日子太过无聊,这天界众仙,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权作一场笑话看了。可打到后来,那俩位仙家是觉着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打得舒坦了;这众仙觉着,可就怎么也不是个味了,须知,以那俩位仙家的水平,也就半斤八两,就是再打上个上三年,也未必分得出胜负。
天宫重地,岂容你等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于是乎,有上仙不乐意了。长袖微甩,一阵轻风过境,便将那俩位打斗正酣的仙家“请”出了天界。
也是那俩位仙家糊涂,竟不曾注意周遭环境,结果……
按理说,这苏家父子既已死亡,玉帝陛下,对这杀害凡人的俩仙家,也做出了相应处罚。剩下的,便是令那地府阎君,好生安排,令其来世,大富大贵,平安顺遂,以做补偿。至于这苏颜,自当长命百岁,福禄安康,以俟终老。
可,这十殿阎君,数年来,固然是明争暗夺勾赃陷害,彼此间,谁也看不过眼谁。便是那人世,也多受影响,以至于鬼魅四出,魍魉横行。可要说到涉及天界,却也……
“此番过后,不知,你意欲何往?”男子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贯的冷淡与漠然,不知怎么,却无端让人生出了几许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忐忑与凄然。
意欲何往?
唇齿微动,细细地咀嚼着这四个字,一向清明的双眼,首度,出现了几许茫然,几许不知措。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她苏颜,早已不是那年少无知,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
可,待到诸方事了,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要听故事吗?”袍袖轻拂,转身,漠然的眸子里氤氲出几许不知名的色调,东华问道。
莹白如玉的手指自虚空中划过,桌,椅,茶盅……嘴角,挑起一抹温和的弧度,“且当做,本座此次出山的报酬吧!”
“苏颜惶恐”这个人,帝君东华……太过难测。
千万载前的帝君东华,与千万载后的帝君东华相比,并无有丝毫区别。一样的无心无性;一样的冷漠自持;一样的……万事不萦于心。
仙人仙人,神仙本由人修成。故此,逃不得,也逃不掉,那所谓的贪嗔痴恨欲。可他不同,他是帝君东华,是……天生的仙人。那属于人世的情感,于他而言,不过,可有可无罢了。
然后,某一日,他遇到了他的劫。姑且称之为劫吧!于高高在上的天界帝君,三界之主而言,世间一切,皆有因果,皆有定数。他既少了那凡人修仙问道所经历的重重磨难,种种考验,便意味着,他所面临的劫难,只会更大。
可惜,花非花,雾非雾,天数岂因人力定?
即便是天生的仙人,高高在上的天界帝君,三界之主,再如何的神通广大权势滔天,也……
君既无意,我便休。
那年,诛仙台上,亲眼看着那人一跃而下,他想,他终归,是没有心的吧。
明明,那个女子,是如此的……美好。
即便是再怎么的无心无性,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女子……
心动了吧,其实早已。所以,才会选择在那人跳下诛仙台后,就此退隐碧海蓬莱,再不理三界世事。
“苏颜不是那人!”斩钉截铁的语气,眉目间,一派锋锐兵戈之意,“苏颜只是苏颜!帝君莫要……有所错认!”
“本座知道。”不咸不淡的语气,挥手,于虚空中划出一方水镜,修剪极好的指尖正对着镜中的某处,“助你于这九幽绝狱中逃离,并重塑身躯;指引你前往碧海蓬莱的,可是在此?”
指尖死死攥紧,美目中,飞快的闪过一抺惊惶之色。目光微转,苏颜强笑道,“不知帝君,这是何意?”
“既已有所定计,为何不,学会放下呢?”罕有的,东华的语音里,带了几分惆怅,“想必,你也该知道,其几番助你,自身,亦是损害颇大。今本座既已应下你之请求,定当,给尔等一个交待!繁华易老,你何不,好好珍惜?”
眼底闪过几许挣扎,有什么影像,一幕幕的,在眼前不断的回放……
那人看似嘲讽实则无微不至的关怀;那人隐藏在那张玩世不恭面孔下的苍白,明明已是身受重伤,却为了令她放心离去,而几次三番,故意口出恶言,几般调笑……
最后一缕迟疑褪去,她苏颜,自不是那等优柔寡断之人。“既然如此,劳烦帝君之处,苏颜于此谢过。”眸中神色转为坚定,苏颜盈盈下拜道。
挥手,散去水镜,深深地看了一眼苏颜,一向漠然的眸子里,掠过几许复杂的神色。转身,手中法诀微动,任凭苏颜消失于这九幽绝狱。当然,同时离开的,还有那于九幽绝狱暗助苏颜的……某人。
5.
地藏王菩萨的话,对了,也错了。帝君东华,确实是来了结因果的。不过,不是和地府十殿阎君,也不是和玉帝陛下。而是,和那位名叫苏颜的凡人女子;或者说,和她所占的那具躯壳。
当年,有女子自跳诛仙台,随身兵器为诛仙台怨气所染,破碎开来。自身亦……神魂分裂,不得往生。而后,东华将其肉身封存于九幽绝狱,并谴座下神兽为之镇守。自身,则退隐碧海蓬莱,修补玄忆神魂……
不想,千万载过后,那神兽爱上了那囿于九幽绝狱的凡人女子苏颜,不仅暗助其重回人世,更是将玄忆身躯,给了那早已肉身尽毁的凡人女子。尔后,为了替苏颜报那家仇,更是亲往蓬莱请罪,愿受尽一切苦难,只为,那人心愿得成,平安喜乐,安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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