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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撒怎么了? 完结+番外 (方铎)



  那是初秋的一个晚上,不远处教堂整点的钟声回荡在夜色之中。收工回家的以撒披上旧大衣,脑后骤然响起一阵扑棱棱的振翅声,几只海鸟在海面上低低盘旋。快下雨了。他的骨头像泡进了水里,细密的疼痛像针钻进关节。
  以撒到家的时候,屋子里是暗的。泽维尔没有在家,只留了张说明要外出的字条,不知道去了哪儿。他开了瓶酒,仰头灌了一口,坐下来休息许久才起身脱了大衣,开始着手给自己弄点东西吃。
  虽然以撒总威胁说要饿死泽维尔,但从没这么做过。所以他今天还是准备了泽维尔的那份晚餐——尽管到放凉了也没人享用。
  晚上八点,他把晚饭又热了一遍,开始有点担心了。但是想到泽维尔看起来穷得要死,并没有什么可惦记的,于是把一颗心重新咽回肚子里。
  以撒倒回床上,又喝了一口酒。
  **
  快到午夜时,门外终于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泽维尔一矮身踏进门来,脱下大衣,目光落在还热腾腾冒着热气的菜上,踌躇了一会儿才走进卧室。他看见瘫在床头的以撒以及脚边两只空酒瓶子,眉头一皱。
  “看看,这是哪个大忙人回家啦?”以撒阴阳怪气地说。他晃晃酒瓶,突然伸长脖子凑过来,像要叨泽维尔一口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噢,你去见女人了?”
  “没有,”泽维尔说,“是宴会。”
  “那些老爷夫人们不嫌你穷?……你的衣服是哪儿来的?”
  “上次跟你说的那位公爵给的,”泽维尔伸手要拿走以撒手里的酒瓶,“别喝了。”
  “干什么,”以撒抬手一躲,用已经带着点醉意的眼睛睨他,“轮得到你管我?”
  泽维尔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怎么等到现在?”
  “等你吃饭,混蛋。”
  “……我已经吃过了。”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怕我写了你看不懂。”
  “他妈的就你有文化!”以撒毫无预兆地发了火,站起来像要用酒瓶子打泽维尔,突然又“哎哟”一声倒回床上。
  泽维尔吓了一跳,正要去扶他,被以撒一巴掌拍开了手。
  “你怎么了,腰痛?”泽维尔说,“我给你揉揉吧,以撒。”
  “……不需要!我睡觉了。”
  说着,以撒喝光了酒,把空瓶子往泽维尔怀里一塞,拉起被子盖到头顶。
  泽维尔费老大劲儿才把以撒从被子里刨出来,一字一顿地说:“以撒,你要去看病。”
  “用不着!说的好像家里钱很多似的。”
  “你别担心钱的问题。”泽维尔说着,从内袋里摸出一只钱包,塞进以撒手里,沉甸甸的份量把以撒吓了一跳。
  他一骨碌爬起来,把钱从袋子里翻出来数了一通,颤巍巍地问:“你偷了谁啊?”
  泽维尔噗地笑开了:“正经钱。公爵给我的。”
  “放屁!谁会无缘无故给你送这么多钱?”
  “不是无缘无故。我要去伦敦了。”
  以撒瞪大了眼睛,顿时就清醒了。
  “……你去做什么?”
  “做他的秘书。”
  “可是,伦敦!……那么远!”以撒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年回来一趟吧。”
  以撒愣了一下,又问:“你平常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怎么突然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泽维尔叹了口气:“你不是总盼我出去做事吗?”
  “这……”以撒问,“你什么时候走?”
  “月底。今年的圣诞节,很可能也不回来。”
  **
  泽维尔已经很长时间不跟以撒一起睡了,15岁那年,以撒帮他在旁边牵了一张吊床。但今晚,他半夜摸索着躺在以撒身边,两个人挤成一团,以撒也没有说什么。
  “你会想我吗?”泽维尔问。
  “想又怎么样?你总归是要走的。”
  “我有机会就回来看你,每个月寄钱来。等我有了稳定的收入和住处,就把你接到伦敦去。”
  “傻小子,说不定哪天大富大贵就忘了我呢!别给我这样的盼头。你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吧,我嘛,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泽维尔争辩说。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浅浅的鼾声。
  以撒的呼吸间都是酒味,嘴唇也湿漉漉的,不知道为什么,泽维尔看他这毫无防备的样子就突然感觉很不高兴,用手背狠狠地给他擦擦嘴——以撒被这粗暴的动作闹醒了,睁开迷蒙的眼睛,笑眯眯地捞起泽维尔的手,暧昧地摸摸他的手背,或许是把泽维尔当成了哪个女人,突然叭地亲了口带响的,这可把泽维尔吓了一大跳。
  以撒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别人的名字,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泽维尔愣了一下,几乎想蹬他一脚才好。但最后他也卷了枕头被子回到吊床上去,整晚辗转反侧,吊床随着他的动作吱呀作响。
  在泽维尔睡熟之后,以撒撩起眼皮,定定地看着吊床上的背影,叹了口气。
  **
  临走前,以撒帮泽维尔把行李搬上船,又赶回去做自己的事。
  泽维尔站在甲板上,远远看见以撒在烈日下扛着木箱子,汗水把浅色的裤腰染湿一片;那头乱糟糟的红发短短地束在脑后,露出后颈。哪怕只有这样一个背影,而且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泽维尔也仿佛能听见他湿热而沉重的呼吸。
  船笛轰鸣时,以撒下意识循声望去,看见甲板上凭栏的泽维尔。他脚步一顿,抬手刚想打招呼,突然看见了泽维尔身后衣着讲究的老人——想必就是那什么公爵吧,于是,以撒的手悬在半空,假装抬起手擦汗,然后默默转身,越走越远。
  “你认识那个船工?”老人问泽维尔,“他好像想和你打招呼。”
  泽维尔沉默了一会儿说:“太远了,看不清。也许是常去教堂做礼拜的信徒吧。”
  “噢,对,我记得……你是不是做过牧师?穷人想必很难应付。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就不必再迎合他们了。”
  泽维尔笑着点点头,搭在栏杆上的手交握在一起,指关节捏得发白。
  他后来总是想起这天,想起以撒高高卷起的衣袖、健壮的胳膊,还有码头工人特有的麦色皮肤,不知道为什么竟不敢承认这是他的养父。也许知识真把他变成了一个有点傲慢又自卑的家伙,但否定自己的出身就能保全敏感的自尊心吗?
  作为一个利物浦来的底层小乡巴佬,伦敦注定会使他黯然神伤。尽管公爵越来越信任泽维尔——从一开始只请他帮忙给书信润色到全权由他代笔,泽维尔的地位还是没有根本的改变,他平常穿的也是仆人的衣服,和仆人住在一块儿,甚至还会遭到这些城里来的家仆的排挤。
  每个月他都寄一些钱和一封短信给以撒,有时候会收到回信,笔迹各不相同,明显是不会读不会写的以撒找其他人代劳的;唯一不变的是这些回信的开头和落款,以撒曾经强调过都是他自己动手一笔一划写的,粗糙幼稚的手笔看起来的确非常认真。每次遇到了什么不顺,泽维尔都把这些信拿出来看看,读上面平平无奇的问话以及一些别的没营养的琐事,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码头似的。
  也许真是太久没见了,在泽维尔印象里,以撒本人从不像他的信这样絮叨。他觉得以撒很想他,虽然在信里从来没有提到过。
  “你帮我听听看是不是呢?”泽维尔问一位跟自己相熟的仆人,然后把信读给他听,内容是这样的:
  泽维尔:
  你好吗?你寄来的钱越来越多,怎么回事?自己身上该留一点,别老惦记我。也别真把我忘了。你那边怎么样?有人欺负你吗?算了,不要告诉我,我怕听了难过。不,不,你还是告诉我吧。
  你的,以撒。
  他的朋友听完后咂咂嘴:“平平常常。非要我说,我倒觉得是你想她想得要命呢。怎么,这人是谁啊,你在老家的老婆?”
  “胡说!”
  泽维尔“啪”一下收了信,一言不发地走了。
  **
  转眼三年过去,泽维尔已经完全长成了青年的模样,因为经常跟着公爵交往上流人士,有些小姐竟然还会暗暗地爱慕他,其中,最不得了的还是公爵的小女儿。
  她说:“你有什么心事吗?我真想把你的眉头抚平。”
  她很美,泽维尔不得不承认,但对她除了欣赏和友好之外,好像还差了点让人手脚发热的东西,像他们说的:爱情。
  他知道,如果自己成了公爵的女婿,绝对百利无害——缺少的那一点点爱情在漫长的人生中根本不值一提。虽然在伦敦定居就等于基本不会再回到利物浦,但抉择并不困难。一个穷困的养父怎么比得上前途?
  尽管道理如此浅显,泽维尔还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推开了忏悔室的小门,神父坐在帘后,做好了倾听他的准备。
  泽维尔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病了。”
  “我病了,神父。我担心恐怕没有人能治好我,因为我得了一种离奇的幻想症……我频繁想到一个人,而且仿佛经常能在人群中看见他的影子。我不爱交往有智慧的人,全是因为他,这个无知的、不信主的,野蛮如走兽的人,总在我心里徘徊不去,我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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