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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撒怎么了? 完结+番外 (方铎)


  至少她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泽维尔舒了口气,睨了一眼以撒的脸色,弯下腰问:“你来找我做什么,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直直瞅着他,嗫嚅着说不出话,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以撒推开泽维尔,说:“我来。”然后蹲下来和她平视,看了半晌,用拇指揩揩她的脸颊,站起来切了一块面包给她。小姑娘看看面包又看看以撒,低头啃了一大口,流下眼泪来。
  “这是饿了。”以撒解释说,然后从泽维尔兜里抽出手帕,给孩子擦擦脸,她含含糊糊地说:“我叫萨莉,我爸爸说、说要是他一个星期没回来,就去肯辛顿,找年轻的……金色头发的那个泽维尔先生。”
  “你爸爸是谁?”以撒问。
  接下来的问话变得艰难起来,萨莉竟然不知道父母的名字,小孩子说的话又不那么容易让人理解。她急得面红耳赤,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裤子后面翻出一本笔记本,哗啦啦地翻开,里面全是空白的。萨莉很认真地一张一张地数起来,她能数到两位数,看来有受过点教育,可是穿的又像贫民,开口也是一股土腔……就在泽维尔默默观察她的时候,她撕下其中一张白纸递给泽维尔。
  “这是什么意思?”
  萨莉摇摇头:“爸爸说你会知道的。”
  泽维尔接过纸,正反面看看,没有任何标记,只是中央有一点泛皱,可能是垫过杯子或者被打湿过。走到窗子边借着阳光也没有什么发现,他把纸片凑到鼻子前闻闻,天使的嗅觉不灵敏,又叫来以撒,以撒说这有点像米的味道。
  泽维尔眉头一皱,打发以撒去把药箱里的碘液拿来,小心翼翼浸染纸张,中央出现了一个蓝色的五角星。
  然后,以撒看见泽维尔站在窗边,把纸张攥成纸团,捏在手里,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直接变得血色全无。他想走过去,刚抬起脚,泽维尔忽然动起来,面色如常,好像刚才的失态只是错觉。
  他用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柔和语调把萨莉叫到跟前,盯着她看了很久,拍拍她的肩头,让黛西把萨莉带去洗个澡吃点东西,再联系裁缝按她的身量挑几件成衣寄来。
  在大家都为他的态度感到惊奇的时候,泽维尔宣布,他准备要收养这个孩子。
  以撒听了这话,惊得尾巴都竖了起来——不会真是私生子吧?
  回到房间,以撒和泽维尔面对面坐下,以撒皱着眉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开口,反而是泽维尔艰涩地反问:“不然难道把她送去童工工厂?那些鬼地方……”
  “等等,”以撒打断了他,“那她妈妈呢?她爸爸又怎么了,我怎么一点都不懂,这是打的什么哑迷啊?”
  泽维尔突然抬起眼睛看他,那双蓝眼睛颤抖着,只一瞬,又敛下去不看他。他的双手在膝头交握,指节捏得泛白,“怎么会这样呢?关我什么事?”他喃喃自语。
  突然,泽维尔腾地一下站起来,搂过以撒的肩膀,默默抱了他很久,突然叹息一声:“对不起,我现在脑子太乱了。”
  然后他借着写信咨询收养事宜的理由钻进书房,过了片刻,以撒悄悄推开书房门,从缝隙里看见里面没有人影,隔壁浴室却有水声。黛西和小女孩萨莉的声音在楼下,看来里面是泽维尔,也不知道突然洗澡是做什么。
  以撒回到房间,完全摸不着头脑,感觉有点恼火。不过因为天生不喜欢琢磨事情,他坐在飘窗上晒着太阳,心态又平和了起来。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地毯上有什么东西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他捡起来,觉得可能是泽维尔的,借机走过去浴室门口问:“地上有只十字架的领夹,放在哪里?”
  浴室里水声停了一阵,泽维尔片刻后才说:“我不要了,扔了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以撒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把领夹扔进垃圾桶。
  

34 第34章 哪个博士?
  “我没有见过更精明的人了。”
  泽维尔把玩着从垃圾桶里掏回来的银制十字架领夹,忿忿地随手一抛:“光凭一个不值钱的小东西,就想让我替他把私生女养到成年。”
  以撒一伸手接住了这个小玩意:“你会拒绝吗?”
  泽维尔扫了他一眼,抬手捏捏鼻梁,按铃让黛西送杯茶过来。
  “其实我早该注意到了,只是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泽维尔说,“那是葬礼之后的事。”
  以撒下葬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积雨云连绵到近郊。傍晚天色稍霁,泽维尔没有回家,坐在咖啡馆外的两人桌上。
  对面椅子上有一本《哥林多前签夹在13章,铅笔洋洋洒洒标记了一长段: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泽维尔把这本不知是谁落下的经书翻了翻就原样放回去,喝一口咖啡——又酸又苦。
  身后慢悠悠一阵拐杖的声音,一个人走过来,面前的椅子被拉开了。泽维尔抬起头,一身黑色的李启明坐在对面,虽然不笑,仍然是一副观之可亲的老好人表情:“我很远就看见你。”
  泽维尔下意识摸摸脸。
  “是你的眼睛今天看上去特别忧郁。如果你不介意……”李启明说着坐下了,拐杖就靠在腿边,“节哀,兰登。”
  泽维尔摇摇头:“不全是葬礼的事。”
  “嗯?”
  “你能想象吗?有的家伙明明看着像个蠢货,竟然会把人牵着鼻子走。”
  “真是甜蜜的负担,”李启明说,“但你怎么确定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老天,这怎么可能?”
  泽维尔说:“说老实话,你这家伙平常也是这样敷衍那些夫人太太吧。”
  “哈哈,你跟我还不是一样?不过我可没有敷衍的意思。从来都是我麻烦你,难得听你发发牢骚,当然要洗耳恭听。”
  “朋友之间,没什么麻烦的。”
  “但愿没有麻烦吧……对了,兰登,我发现你从来都只叫我的姓。”
  李启明说很迂回,泽维尔还是听懂了,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这也没办法,毕竟中文比魔法咒语还要复杂,在李启明翻开笔记本用潦草的字迹写在纸上的时候,看起来更像神秘符号。
  “在我们那里,金星在清晨叫‘启明’,在黄昏是‘长庚’,它们有截然不同的寓意,前者比后者好得多,”李启明笑着说,“不过,古时候也有人认为金星是一个神。”
  “维纳斯?”
  “不对。我们通常认为那是一个老头。”
  “那太没意思了。”
  ……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我叫不出他的名字,那天为什么突然提起?我今天才知道,”泽维尔把萨莉带来的那张纸在桌上摊平,“金星相对地球运行的轨迹就是五角星。”
  **
  女孩萨莉到来之后,泽维尔明显变得古怪起来。
  他对她可谓是仁至义尽:最开始的几天,他不是出门见各路朋友,就是在书房一封又一封地写信,搞定了萨莉母亲那边难缠又不负责任的一众亲戚,把萨莉·李变成萨莉·泽维尔,之后还为她找来伦敦最好的家庭教师。
  但与此同时,泽维尔对萨莉能躲则躲,而且越来越频繁地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有时候连以撒也不能进去。要不是因为萨莉住在客房,或许泽维尔会要求这段时间分房睡也不一定。
  到了晚上,往往是以撒一个人躺在床上,泽维尔在后院里游荡,彻夜地走来走去,偶尔以撒会听见草木的沙沙声。
  黛西私下告诉以撒,泽维尔最近吃的药比以前多了非常多。
  “老天,那些药片可不全是治胃病的,”她悄悄告诉以撒,“具体我也搞不清楚,可是人一天怎么能吃那么多药啊?泽维尔先生越来越虚弱了,我真害怕……”
  “别太担心,黛西,”以撒拍拍她的肩头,“我去看看情况吧。”
  以撒才握上门把,房间里的泽维尔就说:“请不要进来!”可是以撒还是推门而入。
  泽维尔原本坐在床上,几乎一下子跳起来,把一封信胡乱塞进口袋里,恼火地说:“听不见我说话吗?给我出去,以撒!”
  他的声音非常大,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泽维尔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眼看以撒转身要走,才显出慌乱的神色,三步并两步跟上来,伸手想勾住以撒的手。被甩开后,他干脆抢先把房门关上,以撒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泽维尔嗫嚅着低声道歉。
  “你怎么了?”以撒问。
  泽维尔沉默地摇摇头。下一秒,他突然被以撒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泽维尔不是很适应这样亲密的接触,过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伸手搂住以撒的背。
  “我猜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以撒又问。
  泽维尔的确知道。以撒从他口袋里掏出了那封被他仓促藏起来的信,是侦探事务所寄来的回信,说李启明上周来信辞职,因为要把母亲移葬回祖坟,并且决定回国工作。随信附来的辞呈是李启明本人的字迹。
  但他前不久才在泽维尔的帮助下确定了新墓地的位置,而且已经重新下葬了。
  “他母亲墓碑下的花束都还没枯萎,”泽维尔说,“不过……现在是和平年代,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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