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空梦)

　　李晓正忙着，电话又响了。
　　瞿白在那边说：“堵车吗？”
　　李晓看了看时间，九点了。
　　青市不大，从南开到北，也就一个小时，瞿白住的酒店是在市中心，无论从哪里开到他那都用不到一个小时，除非堵车，李晓从善如流，“对，堵车了，你稍等一下。”
　　李晓正要跟前面一样挂断电话，却听瞿白在那边喊住了他，“李晓……”
　　“嗯？”
　　“你不想来，你早点说，”瞿白淡道：“我可以去见你，你现在在哪，发个定位，我过来找你。”
　　李晓还真没想到瞿白会这么说，换以前的瞿白，只会冷眼看着他的口不对心，顶多冷冷说一句“你看着办”，连揭穿都懒得揭穿李晓，更不要谈满足李晓了。
　　瞿白够聪明。
　　李晓以前最开心的就是他挑了个聪明的男人，而那个聪明的男人恰好爱他。
　　现在想想，就是给自己找了块最结实的绊脚石。
　　“谢谢，”李晓被瞿白逗笑了，远离了青市，不用见瞿白，哪怕他的勇气是因为他的懦弱逃避得来的，但他现在对瞿白的心情确实比昨天轻松多了，“不过不用找了，我不在青市了。”
　　瞿白在那边没说话。
　　以往李晓会觉得这种沉默很可怕，他怕瞿白对他无话可说，事实上现在他是不可避免还是会因为瞿白害怕去想以前那些让他痛得想自残的往事，但他不害怕瞿白具体是怎么对他的了，瞿白不爱他不重要，瞿白对他无话可说更不重要，这些都不是李晓关心在意的了，瞿白沉默，他在电话这边接着说：“抱歉，放你鸽子，怎么样，爽不爽？”
　　李晓笑着和瞿白讲：“好不容易爽一回，以前都是你这样敷衍我，我学了一回，感受了一下，有点明白你以前对我的心不在焉的快感点了。”
　　也有点具体体会到了瞿白跟徐小麦上着床做着爱，动作都没停，接到他的电话敷衍回他的快感了。
　　把另一个人当个玩具一样地耍弄，是挺有点意思的。
　　不过李晓比瞿白道行浅，他也就是敷衍一下瞿白，还不到玩弄瞿白的地步，才说了两句，他就开始和瞿白继续道：“我是真不想见你，这事就这样算了吧，你以后也别找我了，我都开始新生活了，完全不希望有你的打扰。”
　　“是吗？”瞿白在那边冷冷地翘起了嘴角，冷酷地道：“李晓，你要是真不希望，你学什么徐小麦，若即若离的，你发什么骚？”
　　如他所料，李晓在那边沉默了。
　　瞿白以为他会哭，他会崩溃，以前李晓听不得类似这种的话，他会暴跳如雷跟疯子一样，这次他却听李晓在那边叹了口气，道：“也行，挺好，你就这么觉得吧。”
　　李晓把电话挂了。
　　瞿白在这边把手机摔了。
　　过了一下，他把手机捡起，开始找人查李晓的行踪。
　　他电话也打到了熊乐那边。
　　熊乐听他要查李晓身份证的出行记录，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回瞿白道：“老瞿，差不多得了，你现在都有点不像你自己了。”
　　“什么才是我自己？”瞿白在这边冷冷道：“李晓玩我，我任他玩？熊乐，我跟你直说了，谁都可以对不起我，他对不起我，我不会原谅，他算什么东西？”
　　“他爱过你。”
　　“那又如何？”
　　“那他回来了又如何？”熊乐问他。
　　“他过的惨就行了。”瞿白忍不住心头的恶念，狠狠道。


第七章
　　“老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熊乐身为局外人，都不禁为瞿白这毫无理智的话倒抽了口气，“这像是你说的话吗？”
　　瞿白笑，笑了好一阵，笑得那边的熊乐头皮发麻，听瞿白在那边笑着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熊哥啊，你说这人挺奇怪的，我不喜欢李晓的时候是真不喜欢，毫无留恋，但现在不行，真不行，我得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事不能就这么完。”
　　瞿白在外风评很好，帮助朋友，提携后辈，还时不时花巨资去做好事，到哪都受人尊重，但熊乐也知道，跟每一个身上有善恶性格有好坏的人一样，瞿白身上并不只有好，他只是擅长发挥他的好，并以此生钱生权。
　　瞿白是个聪明人。
　　熊乐清楚瞿白肯定知道自己此刻是在说什么，就因为这个，熊乐为李晓纠了一下心，同时作为瞿白的朋友和律师，他也警告了瞿白一句：“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瞿白，现在是法制社会，你悠着点。”
　　瞿白大笑，“我又不干犯法的事，行了，你不查，我另外找人。”
　　“我干，等会儿就给你。”人在河边走，鞋早就湿了，熊乐不清高，他拿瞿白的钱，在他的底线范围之上，他肯定会给瞿白做事。
　　“行。”
　　熊乐有渠道，得到消息的速度很快，他把查出来的消息发过瞿白后，他想了想，在通讯录里找出了李晓的联系方式，把瞿白正在查李晓的消息发短信告诉了李晓。
　　熊乐都没有匿名，他信得过李晓的人品。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李晓回了条短信过来：谢谢，以后有事我帮得上的请告知我一声。
　　和徐小麦那个嘴甜心狠得天下的人不一样，李晓嘴甜，但心一点也不狠，他吃亏就吃亏在这上面，他太像个软弱可欺的好人，所以事情都他做了，好处没归他，还惹一身骚。
　　熊乐看着短信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李晓以后会怎么样。
　　李晓一收到熊乐的短信就回房间，路上查了下飞机票，见有去青格山所在的小城的机票，就试图给阎三打电话。
　　李晓觉得上午给阎三打通电话的可能性很大，这个时间点可能是阎三跟外界沟通处理工作的时间，他的卫星手机这个时候十有八九是开的。
　　但李晓运气不怎么样，电话没打通。
　　李晓也没气馁，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就去退了房，往机场赶，他到了机场才买票，两个小时后，他坐上了去小城的飞机。
　　瞿白比他的能力强多了，李晓也是觉得瞿白疯了才会追着他的屁股跑，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式去摆脱这个人。
　　李晓倒是不怕瞿白对他旧情复燃，但他怕瞿白是真想见他。昨晚他想了一夜，什么原因都想了，而瞿白来青市的原因，最后他根据他了解瞿白程度，他猜测瞿白有点想见他是想跟他想当年，当然瞿白想想的不是他们的当年，而是李晓照顾瞿白奶奶的的那几年。
　　李晓还没有对他自己的亲奶奶好的能力的时候，他奶奶就走了，所以他一股脑地把对老人的好全花在了瞿白奶奶身上，而瞿白奶奶那是个为了瞿白牺牲了很多的老人，从瞿白小时候开始，那个老人家就用了她自己一切去抚养教育瞿白，不止一次把瞿白从走错的路上拉到了正道上，作为过来人，李晓心里知道，失去一个小就视他为胜过生命的老人，这不仅仅是短暂的伤痛，心里的隐痛可能是一辈子都难以释怀。
　　像李晓就是。
　　而瞿白他奶奶最不好的那几年，是李晓在她身边尽孝，瞿白并没有。
　　但这是李晓隐约的猜测，这种事不好说出来，他防着这个，他不想和瞿白回忆过去，也不想安慰瞿白替瞿白疗伤，他就想当个陌生人，他过他的日子，瞿白背负瞿白的，两个人是死是活都谁也别见谁。
　　李晓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到了小城，一下机就又试图给阎三打了个电话，这次他运气也不算好，电话打通了，但没人接，正在李晓在机场外面跟拉客的司机谈进山的车费的时候，李晓的手机终于亮起了阎三的号码。
　　“三哥，就差一分钟，要是再联系不上你，我就自己来了。”李晓夹着手机掏烟，给司机递了根烟朝他歉意地笑了笑。
　　司机“嘿”了一声，生意没做成，不过算了，他接过李晓的烟，朝李晓摆了摆手。
　　“你现在在哪？”
　　“青嘎机场，刚出机场，不到五分钟。”
　　“你等几分钟，我叫机场附近的朋友来接你去他家坐一下，我现在开车出来，”阎三在那边没问李晓怎么就突然来了，并且人都在机场了，一连几句都是在做安排，“两个小时后到，你到路边等，他过来很快的，他到了会给你打电话。”
　　“知道了。”阎三是个很严肃的人，气场很足，李晓身为他的被追求者，面对他的时候都通常很乖，不敢作妖。
　　“还有什么事吗？”阎三又道。
　　“没了。”李晓用面对领导的态度，干脆恭敬地回了他。
　　“嗯，那我挂了，我去开车。”
　　“好，麻烦您了。”
　　阎三在那边听着这句挂断电话，揉了揉夹紧的眉心，皱着眉头往车坪走，他身边的工程师拿着图纸追着他誓死不放，“老板，不行啊，这得你亲自监工啊，我镇不住那群牛鬼蛇神。”
　　“镇得住，你去，镇不住你来找我。”
　　“去哪找？”
　　阎三拿着手里那个对方刚刚接通的电话顿脚，回头，扬眉，没说话。
　　工程师立马怂了，点头哈腰，“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