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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星 (夜弥天)


  又是一个黄昏,苏缪推开高海家的大门,看到奶奶愣愣的看着门口的躺椅,听到声音,奶奶回头看了一眼苏缪,然后说,“这里是我丈夫还有糕糕爸爸最喜欢的地方,有时间他们就喜欢躺在这然后望着远处。”有那么一瞬间,苏缪从奶奶苍老的声音感受到了她的悲伤,她失去至亲时承受的痛苦。
  在这之前,苏缪从来没有考虑过成年人的丧亲之痛,他一直没来由的以为,他们不会那么痛苦,会像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面对死亡,他们会更加沉着冷静,更加训练有素。就像苏缪的父母一样,永远礼貌矜持,活的像个标本,即使签署离婚协议时,也不像其他感情破碎的夫妻那样吵闹,双方亲切友好的仿佛在签订合同,真是讽刺。
  从那以后,苏缪更喜欢来这里,这里远不如自己家豪华,可是这里有温度。苏缪就像一个在冰雪里呆惯的人,乍然来到温暖的环境,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暖,是疼,可是这份微微的疼痛让苏缪觉得自己还活着。以前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选择自残,现在他突然有点理解了,真的心冷麻木的时候,可能只有疼痛能稍微提醒下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以前苏缪努力学习只是为了证明离开父母,自己也可以活的更好。现在,苏缪努力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今天高海做了苏缪最喜欢的咖喱,做好后,高海就乖乖的在饭桌上坐好等着他。咦,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到呢,平时经常都是还没等做好,苏缪就到了。
  高海在学校没有朋友,所以苏缪每天来吃饭,高海其实很开心,除了奶奶,终于有人陪自己了。虽然相差六岁,但是高海发现其实苏缪很幼稚,心理年龄顶多跟他同龄。
  可是苏缪很细心,自己有任何一点小情绪,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
  苏缪也很会照顾人,前几天下雨,自己忘记带伞,就淋雨跑回家,想着雨也不大,回家就简单擦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发烧了,奶奶还没下班,自己迷迷糊糊的也没发现,只是觉得头有点晕晕的。苏缪放学后直接过来了,看着高海烧的脸都红了,背着高海就去了隔壁诊所,结果一量体温,都快三十九度了,苏缪给奶奶打了电话,然后陪着自己打了半夜点滴才回家。
  苏缪还会保护自己。那天家长会,老师又表扬了自己,然后拿隔壁二虎当了反面教材,看着二虎当时的眼神,高海就知道自己又要倒霉了。躲了几天,终究还是没躲过去,被几个人堵在了小巷口,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高海欲哭无泪,赶紧抱着头蹲了下来,得保护好脸,不能被奶奶发现。
  哎,今天应该也不能及时回家给苏缪做饭了。等了一会,想象中的拳头也没砸下来,接着就听到二虎他们的哭声,高海疑惑的抬起头,发现几个人在墙边蹲了一排,哭哭啼啼的,苏缪就跟个二世祖一样挨个教育,虽然没动手,但是几个小孩子也吓的够呛。从那以后他们看到自己都绕着走,高海也是哭笑不得。
  因为家庭原因,高海从小就经常被欺负,造成了他越来越沉默寡言的性格,也因为怕奶奶担心,所以被欺负,高海从来也不哭。可是高海再怎么坚强,也终究是个小孩,偶尔夜深人静奶奶睡着时,他才敢默默的哭出来。
  高海本来是一个心墙很高的孩子,可是因着苏缪的默默保护和陪伴,高海变得越来越活泼开朗,也逐渐露出了他的小恶魔本性,经常时不时的开始捉弄苏缪。有时苏缪也假装生气,可是每次看到高海无意识的撒娇,苏缪就只能缴械投降。以前只听说撒娇女人最好命,苏缪也自认为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可是每次看到高海撒娇都会不自觉地心软。


第6章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苏缪决定暂时不去高海家吃饭了,冲刺一个月,以前苏缪考虑过出国读大学,想要离父母越远越好。可是现在苏缪改变注意了,自己更喜欢工科,所以决定还是考清华。清华大学目前是国内最好的工科学校之一,跟班主任老黄商量了一下,老黄也很支持这个决定,现在国内不像以前,不是只有出国才是更好的选择。
  从此苏缪开始了没日没夜,昏天暗地的学习当中,天天各种外卖,虽然有些味道也不错,可是苏缪还是格外想念高海的饭菜。算了,我不配,还是抓紧时间做题吧。
  自从苏缪说高考前不再来吃饭后,高海嘴上说着理解,可是心里真的很难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高海越来越粘苏缪,都快化身小粘糕了,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本来他的小名叫糕糕是因为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粘糕,这回变成真“粘糕”了。
  院里那把躺椅现在快变成高海专属了,天天躺在那望着门口,唉声叹气的,小脑瓜里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想些什么。
  奶奶天天看着糕糕,暗自觉得好笑。因为苏缪,糕糕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会撒娇、会淘气,偶尔还会生气。虽然以前糕糕看着总是笑眯眯的,可是那份笑意从来都没到达过眼底。因为家庭的原因,造成了糕糕过早的成熟,奶奶心疼却又没有办法,自己注定陪伴不了他太久,以后的路上只有他一个人,也只能他一个人走。
  “奶奶,这都一个多星期了,苏缪会不会饿死了啊?”
  “瞎说什么呢,他都多大的人了。还有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要叫哥哥,怎么能直接叫名字,没礼貌。”
  “哦,知道了奶奶.”
  “奶奶,你知道哥哥家住在哪儿吗?是不是应该给他送点吃的啊,他吃自己做的东西会不会中毒?”
  “你别瞎操心了,哥哥马上就要高考了,得抓紧复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又想让苏缪陪你玩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知道的,这次考试很重要,我只是担心他吃不好。”
  “放心吧,等高考完,我就让他过来,咱们给他好好补补,现在先让哥哥专注学习吧。”
  “哦,好吧,知道了奶奶。”
  都说高考的时候是一个人知识储备量的巅峰时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左手数学物理,右手化学生物;外可说英语,内可修古文;前知上下五千年,后能预测押题。人生最高光时刻也不过如此!
  可是评判这最辉煌时刻成功与否的标准,只是一场考试,想起来心酸又无奈。当时虽觉得不公平,可是苏缪日后想起高海,却又觉得,对寒门子弟来说,高考可能真的是最后的公平了!
  又快到十一点了,苏缪揉了揉酸痛脖子,今天就到这里吧。听说很多同学每天都学到一两点,苏缪真是由衷的佩服,自己天天学到十一点,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有时候还觉得精神不振,为了避免过劳死,自己还是决定点到为止,生命只有一次,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怎么说呢,时光飞逝,光阴似箭,一眨眼还有一周就要高考了,请原谅苏缪匮乏的语言,总之,终于要熬到头了。苏缪今天看着黑板右上角还有七天的倒计时,心里一阵抑制不住的兴奋激动,终于快要可以去高海家蹭饭了,这段时间熬得眼睛都快绿了,身材也恢复到了之前的魔鬼状态,狼看到他估计都想哭,光想想都快要笑出声了。
  “呜呜呜”前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哭声。
  原来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她一直是一个及其要强的女孩,听林源说每天都要学到半夜两点多,可能是压力太大,班主任老黄无奈的一直在安慰。好像每年快要高考的时候都要有那么一两个孩子要崩溃。老黄每年看到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生离开学校,他们无论是否考到自己理想中的大学,终究都要离开,只留下自己,这可能就是作为一个老师的无奈和骄傲吧!
  年年岁岁题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终于归零了,明天就要考试了,苏缪到家后,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很久没听到的声音,乍然听到,恍如隔世。电话里,母亲象征性的对苏缪表示了慰问,并表示自己现在在国外,明天没办法陪伴他去考试。苏缪也表示了自己的理解,双方亲切友好的挂了电话。至于父亲,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明天高考吧,苏缪自嘲一笑。
  滴滴滴,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哥哥,我是高海,我偷偷拿奶奶手机发的,奶奶不让我打扰你,明天考试加油哦,考的好有奖励,所以一定要加油,我在家里等着你呐。”
  高海的短信一点点的驱散了刚才心里散出的冷意,谢谢!
  翌日,进入考场前,苏缪最后看了一遍高海的短信,然后充满自信的走进了考场。校门外挤满了等待的家长,只有苏缪一人孤身前来,可是没关系,苏缪知道,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所以并不觉得孤单。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写完最后一个字,苏缪如释重负,终于都结束了。交完卷子,苏缪迫不及待的赶到高海家,走到门口,突然有点莫名的近乡情却,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高海突然打开了门。


第7章
  这两天刚好是周末,算好了时间,高海早早就准备好苏缪喜欢的各种饭菜,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坐在门口的躺椅等着他。其实苏缪刚到门口,高海就透过门缝看到他了,大大的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缪一直不进门。等了一会,高海实在等不及了,就自己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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