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墨相识 (若若寻南山)

　　林亦墨拆开一大包吸管的包装，手指利用吸管和包装袋的摩擦而递出了一支吸管，他的手全程没有碰到吸管。
　　不论是洁癖的人、看重礼貌的人，还是其他的人，只要注意到了林亦墨那些藏在生活习惯里的细节，都总是多递出一份尊重和敬仰，因为他值得。
　　而林亦墨和顾沚在平日里即使少和他人交流，别人也总是多带一份尊重和严谨，这都不是没有原因的，都在细节之中影响他人。
　　或许是太过于熟悉的原因，林亦墨直接开了罐、插上了吸管递给顾沚。他只是认真擦拭了瓶盖，省去了吸管部分的严谨，顾沚也并不介意，毕竟林亦墨的手连筷子都还没能碰上。
　　火锅似乎与聊家常搭配。
　　“你们不喝什么啤酒之类的啊？”母亲也少了许多拘谨，她轻松一问。
　　“林亦墨有胃炎，喝不了。”顾沚这次的回答倒是迅速，在话语之中他轻轻下了一堆丸子。
　　“啊姨，你会肯让我们喝啤酒啊？”
　　“肯是肯，但是还是要少喝，可毕竟少年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不好听一点就是管不住了，有自己想法。”她笑了笑说。
　　“那阿姨思想还是挺开明的。”林亦墨说。
　　“毕竟你们都有自己想法了，也不是小孩子，有些是即使不能理解，但是还是可以学会尊重的。”她说。
　　“那啊姨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思想开明难道也可以是部分思想开明吗？”
　　顾沚一下听出了林亦墨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林亦墨在试探，试探他和顾沚方才的话题，她是否能接受同性恋。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好像这时候也说不出来。”她说，“那可能是违反法律的吧，违背道德之类的。”
　　“那这些的确是不太能让人接受了。”林亦墨似乎毫无成果，却也至少没有直接带出最糟糕的结果。
　　三人也正经吃起火锅，直到顾沚关注于林亦墨夹过了一片毛肚，林亦墨这个举动莫名吸引了顾沚的注意力。
　　毛肚也并不大，可林亦墨还是准备用门牙咬下一小块，可他被迫选择将完整毛肚直接塞入口腔咀嚼。
　　“咬的动吗？”
　　林亦墨没有感情的摇了摇头。
　　“不要硬吞。”顾沚立马抽出了两张纸巾，“来，吐出来。”
　　“太老了吗？”母亲担心一下被提了起来。
　　“是他牙齿不好，咬不动。”顾沚解释。
　　“这样。”她松下了一口气，“你们关系很好啊。”
　　第一次饭店发现顾沚的身影旁边站着林亦墨，在法院上林亦墨全程陪同，医院输液依旧是他全程陪同，不论是哪一次，有顾沚的地方也总少不了林亦墨的身影，他们的细节之中都在述说他们关系的密切。
　　林亦墨明显有些许怔愣住了：“额嗯……”
　　顾沚明显冷静多了，他冷静念出一句：“您可以接受同性恋吗？”
　　顾沚在她点名他们关系亲密后毫不犹豫给出这一句，这似乎完全在宣告他们在谈恋爱，他们关系亲密是因为他们爱慕对方，因为爱慕喜欢，所以谈恋爱，这你能接受吗？
　　她的确怔愣住了，在顾沚的意料之内，两人四目相对。
　　顾沚毫无心虚之感，喜欢林亦墨，和林亦墨谈恋爱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好心虚的，他并没有对不起谁。
　　“是可以接受的。”
　　她犹豫之后的可以接受，是真是假，顾沚无法琢磨准确。
　　“他不止是我朋友，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在谈恋爱。”他毫不畏惧。
　　钟言晰她听闻过部分青少年因为谈恋爱做到疯狂得地步，得意洋洋宣传自己青春期的“爱情”，甚至爱而不得而自残。
　　在钟言晰的眼里，他们嘴巴里的深情只惹得嗤之以鼻效果，他们的高调嚣张式的恋爱的确是她所不理解的。
　　可顾沚此时的言语，她读出来的并不是少年般的稚嫩，也并不是炫耀式的宣告，他好像仅仅只是在跟妈妈交代事情，他并不想隐瞒。
　　是责任感，对妈妈负责，不给予欺骗；对男朋友负责，给他足够安全感。
　　“妈妈没有不接受，没有不理解。”她泰然自若说，“啊沚现在的生活也多亏了亦墨吧，两人相互有照应也挺好的。”
　　两人的沉默让钟言晰继续发表言论：
　　“没人可以保证说十八岁之前就是稚嫩，十八岁之后便是成熟，早恋中的早，被大家一直框在年纪上，而不是心理年龄上，这是我一直无法认同的，谈恋爱就是谈恋爱，因为心之所向所以走向对方。”
　　“而同性恋也便是这般，为什么会有性别的界定，恋爱是因为心之所向，在我的理解中，人可以和猫猫狗狗恋爱，可以和任何的自然恋爱，便是因为惺惺相惜，那女孩子和女孩子，男孩子和男孩子，又为什么不行？”
　　两人就在她的娓娓言语之下折服了，不可名状的安全感和满足感瞬间填充，距离在不断拉进，一切都潜移默化的悄然变化。
　　三个人便这样带着舒坦结束了晚餐，然而在晚饭之后钟言晰家里的男孩子也来了电话，顾沚让她结束了在这边的一切忙碌。
　　两个人在困倦之下结束了一切的工作。
　　“啊～我不行了。”林亦墨叫唤着。
　　“怎么了，这是。”顾沚收拾这电吹风，刚给林亦墨吹完头发。
　　“累死了。”林亦墨在床上腾出一半的位置给顾沚，“不过这床好软，阿姨懂我。”
　　顾沚只剩下一笑，懂他的不是母亲，是顾沚本人，松软床垫，双人书桌，以及一切的暗黑色调，一切都是为你准备。
　　“不过小沚，你真的太勇敢了。”林亦墨抱上了刚上床的顾沚，“辛苦了辛苦了。”
　　“不辛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来吧，现在可以亲了。”
　　“那关灯做什么。”
　　“增加意境，尝试新花样。”


第73章 时间
　　次日
　　顾沚带着饱满清晰醒来，考试和搬家的疲惫让两人昨夜倒头大睡，和林亦墨共枕也早已成了习惯。
　　或许一人自由舒坦，可两人也睡得饱满舒适。
　　昨夜用四肢大绑顾沚的林亦墨也撒开了身子，林亦墨平躺着伴着舒缓匀称的呼吸，他还在熟睡着。
　　顾沚的视线在天花板打转了许久，他时而也望向林亦墨一成不变的睡相，顾沚随后轻轻下了床。
　　门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顾沚直奔门口，林亦墨的娘家人来了，这的确近到离谱，近到方林一随意穿个拖鞋来敲了门，他的衣着也的确是毫不见外的随意。
　　方林一见顾沚也一副衣着随意模样，还没能将睡服换下，方林一问：“刚睡醒？”
　　“嗯，刚醒。”顾沚退了两个步伐，站于旁处，动作上给方林一让出了道路。
　　“林亦墨呢？”方林一也顺势踏入了门口，换上顾沚递出的家用拖鞋。
　　“还在睡。”顾沚的话语很轻，似乎是隔一扇房门也怕吵醒了还处于睡眠的林亦墨。
　　“他平时这个点早醒了，怎么今天这么晚？”方林一溜达的步伐又迈了回去，“你们昨天……？晚上……？”
　　“只是考试加搬家累了些而已。”
　　方林一也并不能和顾沚随意的聊起来，随意开起玩笑，顾沚与生俱来的距离感是的确只有林亦墨一个人能破解的。
　　“哪个房间，我去看看。”方林一说。
　　客厅也并不大，顾沚可以迅速走到房门前，他轻轻开了门把：“这边。”
　　方林一捻手捻脚走向了床边，顾沚并没有打算多加关注的意思，他走向了卫生间准备洗漱。
　　而另一边的方林一轻轻将手抚在了林亦墨的脸庞，林亦墨明显苏醒了片刻，方林一嘴巴那一声“宝贝”，直接让林亦墨陷入了噩梦。
　　林亦墨明明是睡眼惺忪却又当机立断起了身子。
　　“方林一？你脑子是被画笔给插了，是吗？”林亦墨悻悻一说，林亦墨这起床气是被方林一硬生生逼出来的。
　　“我还以为你会抱着我亲？”方林一毫不顾忌林亦墨此时的火气，依旧笑语调侃。
　　“为什么？”林亦墨的怒火陡然转为寒气。
　　“顾沚平时不是这样叫你起床的吗？”
　　林亦墨对顾沚的手温力度、语气语调的熟悉程度，是可以带入睡梦之中的。他可以一下辨认而出，这种怪异感着实突兀。
　　顾沚也似乎并没有机会叫醒林亦墨，林亦墨在周末能多睡便顺着他多睡了会，而最常见的状态是顾沚一醒，不论顾沚的动作轻飘到尘埃里，林亦墨也随之醒来。
　　林亦墨或许是靠感应得知信息，林亦墨喜欢粘人，并不是时时刻刻紧贴着还带着无时无刻的话语，他只是想在他的视野之中能捕捉到顾沚，希望在感知之中有顾沚的身影，无需言语，仅仅只是陪伴，这便是他的安全感。
　　所以在起床之际，顾沚会让他多抱一会，也或许两人直接同步步入卫生间洗漱。
　　“那着实惭愧了，我们小沚做不到你这么油腻。”林亦墨掀开了被子，似乎着急去找顾沚。
　　林亦墨走进卫生间，手环扣于顾沚腰部，顾沚能感知声音透过衣物纤维引出的振幅：“小沚，以后别放这种怪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