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墨相识 (若若寻南山)

　　林亦墨无言。
　　顾沚：“明天四百我帮你跑吧。”
　　林亦墨：“我残疾吗？”
　　顾沚：“我怕你跑完残疾。”
　　顾沚的关心就在此时都化为了一片讥诮，林亦墨没心没肺得笑着，他在笑顾沚，也是笑自己。
　　“顾沚。”门口传来一声。
　　顾沚一个疾步走出了门口。
　　林亦墨也看到了，是沈菻忻，是穿着顾沚外套的沈菻忻，是顾沚给林亦墨带来的外套，那件外套甚至都有了林亦墨的味道，林亦墨不自觉笑了笑送走了顾沚的背影，林亦墨已经没有想法去跟踪，去偷听。
　　林亦墨闲下的身子开始走动，走上医务室的体重秤。
　　林亦墨的体重从上学期体检的116变成了113，林亦墨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疼痛从胃爬到了心根子上，泪水滑过扬起的嘴角，林亦墨突然想起医生的嘱咐——要保持心情愉悦。
　　医生念念叨叨说了一大堆，林亦墨却也只记了这一句，顾沚那么多句关心都不如一个陌生人来的贴切。
　　林亦墨似乎难受极了。
　　林亦墨直接拿起了医务室的电话。
　　林亦墨：“喂，大姨，是我，我不舒服，你可以跟门卫讲一声吗？我想请假。”
　　老式固定电话噪杂得抹掉林亦墨浓烈的鼻音，掩盖了他的哽咽。
　　林亦墨：顾沚，我走了，真的要走了。
　　不知何时下起了无情的瓢泼大雨。
　　林亦墨在倾盆大雨中横冲直撞，他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不论不解，还是取笑，他的头脑好像被冲刷得丧失了一切理智，这场大雨下的好像也刚刚好，是雨融合于林亦墨涕泪滂沱。
　　他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他是用最后的精力去冲了澡，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抹过洗发露沐浴露，他在哭，他一直在哭，冰水从头上冲下去，带着泪水一并流下，他无法冷静，他草草穿上衣服，他走进房间，一个昏暗的房间，林亦墨没有开灯而直接躲到了床上，好像在寻找安全感，他是湿着头发的，湿透了一大片枕头。
　　他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好像停了一下，可泪水又从左边眼睛砸到右边眼睛去，他又开始抽抽搭搭。
　　他忘记了脱下的衣服扔得随便，忘记了他还要晚自习，忘记了姐姐的一次次温柔指导提醒，他忘记了一切，脑子里都是顾沚，是帮他脱鞋帮他固定冰袋的顾沚，是给他抹碘伏给他贴纱布的顾沚，是给他煮粥做早饭的顾沚……
　　脑海里全顾沚，是一开始孤僻冷傲的顾沚，是后来笑颜逐开的顾沚，是顾沚的冷漠强势，也是顾沚的温柔体贴……
　　是一点点，一段段回忆不断冲击着林亦墨的大脑，那些所谓美好的回忆好像都是讽刺，熬成了毒药侵蚀着林亦墨，让林亦墨哭的歇斯底里，痛到五脏六腑。
　　方林凡到家中，好像发现了不对劲，浴室里躺着林亦墨随便扔下的衣服，这不是林亦墨做的出来的，方林凡也早发现了林亦墨这几天情绪低落，有时候扯出来的笑容是多么的敷衍虚假。
　　方林凡她开始慌了，她在林亦墨的房门外试探了两声“墨墨”。
　　没有回应。
　　方林凡开了房门，她开的小心翼翼，她能看到床上躺着个人，是蜷曲着的。
　　方林凡没有开灯，方林凡带着惴惴不安走近了看，她第一次看到林亦墨这么泣不成声，好像心如刀割一般。
　　“墨墨”方林凡声音在颤抖。
　　林亦墨听到了，好像这一声，这一个声音又打乱了他，林亦墨抽泣的更厉害了，在姐姐面前，好像委屈又宣泄了出来。
　　林亦墨没有直接躲到被子里，他是怕那样的一个动作会伤害了她，林亦墨只是用手臂完全挡住了双眼，即使没有开灯，但也不想让姐姐观察到他这幅模样。
　　方林凡膝盖直接跪在了地上，手轻轻抚着林亦墨的头发，方林凡的眼泪也涌了出来，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的林亦墨，真的直接刺痛了方林凡的心。
　　方林凡察觉到林亦墨头发是湿的，表面干了些，里面都是完完全全透着潮湿，林亦墨的鬓角被泪水浸润得很湿，能抹出水。
　　“墨墨，我们把头发吹了，好不好。”方林凡完完全全带着哭腔。
　　林亦墨微微摇了摇头，这好像已经是林亦墨能表现的最明显的回答了。
　　他不要那就不勉强，方林凡就这样一直陪着林亦墨，她也在哭，她尽量让林亦墨没有察觉到她的哭泣。
　　其实林亦墨很想姐姐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可林亦墨这是根本就就表达不出来，他已经哭到抽泣的讲不出任何话了。
　　方林凡去房间拿了个枕头，抽了抽林亦墨压住的枕头，林亦墨也抬了抬头，换上了个枕头。
　　断断续续哭了三个小时。
　　“姐”
　　这一声姐，已经完完全全不是林亦墨原来的声音了，他继续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也困了。”
　　他说不上，早点回去休息，好好睡觉，不要担心，我没事等等令人心安的话语。
　　好不容易缓了一会过来，这已经是林亦墨话语的极限了。
　　方林凡也就顺着林亦墨的意思。
　　林亦墨也的确有点累了，哭着哭着也慢慢睡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之间断断续续到底醒了多少次，醒来好像都是被“我和顾沚到此为止”而敲醒的，他醒来之后没有撕心裂肺的哭泣了，只是眼泪缓缓的流出，没到鬓角里，没到枕头里，又慢慢睡着了，又突然醒了，又突然想到顾沚，就这样一直不断敲醒梦中的林亦墨。
　　林亦墨睡到后面好像直接睡的深沉了，不是不想了，是直接病了。
　　方林凡也是彻夜难眠，她早上醒的要比平时早，到了林亦墨平时本该去学
　　林亦墨一起没有出房门，姐姐早有预感林亦墨可能会生病，湿着头发躺床上躺了一晚上，而且林亦墨的体质她再清楚不过了。
　　方林凡一直在客厅等着，等到他们早读时间都开始了，林亦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方林凡又轻轻开了林亦墨的房门，林亦墨好像睡得很难受。
　　方林凡用手试了一下林亦墨的额温，好像是不出意料却还是心疼至极。
　　方林凡试探了好几遍，只关注到林亦墨似乎被病魔和梦魇纠缠着。
　　林亦墨也终于在方林凡的陪伴下醒来。
　　“墨墨，难受吗？”方林凡准备把林亦墨扶起来。
　　林亦墨没有回答。
　　方林凡：“姐姐给你熬了一点粥等下喝下去吧，体温计夹一下。”
　　林亦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床上都洗手间再到饭桌上。
　　每年的校运会总是以阳光明媚揭起开端，虽然眼皮肿胀，但是阳光还是毫不吝惜得撒进客厅，折射入林亦墨眼里。
　　林亦墨话语声还没能落下，眼泪已经砸入粥里。
　　林亦墨并无意拭去泪水，只是将温热的粥送入嘴中，这随处可见的小米粥却拨乱了林亦墨的心弦。
　　一转眼间
　　林亦墨又被一股刺鼻消毒水的味道包围。
　　“早上有量体温，挺高的，差不多39.1℃。”
　　“没吃早饭，早上本来要喝粥再来的，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吐的厉害，在车上也吐。”
　　……
　　是姐姐的声音。
　　林亦墨总是排斥这即将侵蚀他的压抑，他总是抵抗这份格格不入，却未曾思考过会有一天会和这氛围混为一体。
　　姐姐无声的陪伴是林亦墨最大的心安，两个人的劳顿持续到中午，两个人的寂静与方林一的关心一起入了门。
　　方林一：“林亦墨，你没事吧，你知道顾沚给你发消息吗？你昨天回家很着急吗？手机书包全落在学校，顾沚昨天来我们家门口，你知道吗？把东西都送回来了，顾沚今天……”
　　林亦墨：“别跟他联系了。”
　　林亦墨凛声一句似乎冻结了空气的流动，也让方林一没了话语。
　　林亦墨：“你那么多朋友，不差这么一个，你要是实在要联系，别让我看到他，也别在他面前提起我，一个字都不要说，别再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
　　方林一和方林凡就看着林亦墨一身病态却藏不住这言语的锐利。
　　林亦墨回房也摸出了手机，他没有去在意顾沚在不同时间段发出的消息，他当机立断打了两行字。
　　A–林亦墨：这个朋友就不做了
　　没意思
　　我原本以为可以以朋友的身份来将你框在身边，可原来是——我真的无法坦然面对喜欢别人的你，无法欣然敞开心扉拥抱心怀别处的你。
　　关于喜欢，似乎毫不吝啬，却又好像锱铢必较。


第57章 崩塌
　　顾沚的焦灼和担心交错铺织，终于盼望而来的消息却是锋芒利剑，顾沚正准备展臂的怀抱被伤的体无完肤，毫无商量得被推及万丈深渊。
　　顾沚扔下手机，没有准备去问个究竟，没有死缠烂打的纠缠，只有无声和无息。
　　暖阳歌以咏志，却悲声四面楚歌，而他唯有不甘的甘愿。
　　顾沚没有其他思考的时间，他是班长，他不能扔下一个班级，他就这样看似自由的被生活安排上了，他的生活已经乱的他想放弃解决了，他被按压式的去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