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翅膀硬了，三年五载也不知道来看我一眼，这世道变了，还得我这师傅上赶着来看徒弟，师门不幸啊！”韩伯云夸张的感慨，毕声知道他是做戏，但仍然十分配合的敬了他一杯赔罪。能让他耐着性子容忍的，当今世上恐怕也就这二位了。
“年轻人偶尔犯点小错误不要紧，只要及时悔改就好，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我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怎么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记得过了年准时到我这里报道。”梁海生一锤定音，不容置疑的替毕声做了主。
从进门到坐下看着这俩一唱一和一句话都还没说的毕声：“......”
“要说逍遥还是老韩你逍遥，想干了干，不想干就歇着，随心所欲的多好！”解决了正事，梁海生心头大石落地，终于有心情和老伙计唠起嗑来。
两人虽然名气相当，走的路线却完全不同。韩伯云是学院派，从退休以后就在根正苗红的康庄大道上打拼，实实在在的幕后英雄，算是国宝级的艺术大师。而梁海生则一心扑在舞剧编导上，作品享誉国际，部部都是经典中的经典，是国内家喻户晓的舞界国师。
“得了梁老师，个人都有个人的命，让你像我这样不声不响的还不得把你憋死？从年轻的时候起你就是活跃分子，注定了这辈子躲不开抛头露面，怎么还羡慕起我来了？”韩伯云奇道。
“世道变了，世道变了，”梁海生摆摆手，面上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烦闷：“想当年我们出来跳舞，那就是单纯的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如今倒好，什么都要和资本挂钩，一群屁都不懂的见天说三道四，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想起来就烦。”
“奇了，你这老东西还能有被资本胁迫的一天？”韩伯云戏谑的打趣，倒不是他奉承，以梁海生现在的名气，随便一句话，排着队捧着钱找他的恐怕能绕城三圈，更何况他本人财力也十分可观，就算没人投资，他一个人也完全玩儿的转。
“所以说你们这些奉旨办事的就是单纯，你以为排舞剧跟你编开幕式似的，什么都提前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只需要往那儿一站指手画脚就成了？要真能出钱就摆平我还愁个屁啊！”
梁海生提起这一茬子就郁闷：“你弄出个作品总得有人看吧？要有人看就得宣传推广，要宣传推广就得靠专业团队，我哪儿顾得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结果本来好好的艺术作品，偏偏得顾及什么大众品位，符合市场需求，狗屁不通的要求一大堆，竟给我整幺蛾子！”
“自己选的自己认吧，”韩伯云看着老伙计抓狂的样子忍俊不禁：“你的能耐我知道，这点小事还能把梁大师给限制住了？”
“这话倒是，能给我限制住的也就你这宝贝徒弟了！”梁海生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毕声再次无辜躺枪，他有预感这两老狐狸铺垫的差不多了，果不其然，下一句韩伯云就顺理成章的绕到了他的身上：“你小子看来如今排面比我这当师傅的还大，再不给梁老一句准话，今晚上可就别想回去了！”
梁海生收起满心期待，佯装满不在乎的一讪：“得了老韩，人家未必看得上我这小庙！”
毕声慢条斯理的放下手机，这两人见他终于有反应了，立刻正襟危坐。
“我不想跳。”毕声实话实说。
“为什么？”两位老泰斗齐声问。
“麻烦。”毕声想起徐晓璐，不怎么舒服的皱了皱眉。
“我看你麻烦还差不多！不就是丢了个舞伴么？本来就是为了照顾你才给她安排的角色，你不乐意把她撤掉不就完了，还有什么问题！”梁海生怒道。
“我有新舞伴，不是为这个。”毕声觉得他没法解释，总不能说我这刚刚热恋，不想因公废私浪费和小男朋友相处的时间吧？
“那更好办，直接换个人得了。”梁海生不屈不挠的继续妥协。
毕声像是忽然被他提醒了，想了想开口：“我跳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只要你来，什么条件都行。”梁海生已经丧权辱国到极点，豁出老脸不要了。
“真的？”毕声明显不信：“另一个主跳我来指定。”
“......谁？”梁海生差点一口拒绝，当他这导演是摆设吗？要不是为了保证品质，他也不至于委曲求全的在这儿周旋，选角大事岂能儿戏？但转念一想毕声眼光一向挑剔，看上的人应当也不会差，姑且先听听看再说，于是强自忍住问了一句。
“喻苗。”毕声少见的轻笑了一下。
“那是谁？”两位老前辈一头雾水，没听说过行里有这么个人物啊？！
“我男朋友。”毕声从容的甩了个雷。
“岂.....岂有此理！你当来我这儿是度假吗？”梁海生彻底暴走了：“混账玩意儿！白教了你这么多年，轻重都分不清了！长本事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敢往我面前摆，你想的倒挺美，还男朋友？你老子都没戏！”
“那算了。”毕声拿起手机继续刷微博，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相比梁海生的焦虑，韩伯云更多的则是好奇：“没听说你谈朋友，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几天，回头带来给您见见。”提起喻苗，毕声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柔光。
“认真的？”韩伯云心里有了数，对他这个师傅，毕声还是很尊敬的，能愿意把人介绍给他，看来这位“男朋友”很得徒弟的欢心。
毕声郑重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毕声：轻轻的我来了，带着喻苗。
梁海生：选手禁止走后门！
毕声：我挥一挥衣袖，和他一起say bye。
梁海生：......算你狠。
第81章 男神得逞了
搞艺术的大都随心随性， 不是能被俗世牵绊的性子，乍一听毕声找了个“男朋友”，韩伯云和梁海生也没多惊讶， 毕竟越出类拔萃的天才行事越与众不同似乎是公认的逻辑。相比他这个突然冒出的对象， 梁海生显然更生气他想把对象安插进舞剧的草蛋行径。
“我告诉你别想威胁我！年纪轻轻的以为有了点小成就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你要是这样公私不分， 很容易把自己毁了知不知道？”梁海生稳定了一下情绪， 苦口婆心的说。
很可惜主动权根本不在他身上：“除非搭档是他，否则您另请高明。”毕声毫不在意。
“你， 你你你！你这臭小子是要气死我！老韩你还不管管！”梁海生高血压都要犯了。
“毕声！”韩伯云假模假样的打了徒弟一下，开始做和事佬：“你该知道梁老的舞剧不是谁都能上的，他这么看中你，你就是不看我的面子，至少也要看看你妈妈的面子吧？你说的那个喻苗， 我们连听都没听过，是个新人吗？梁导要求苛刻你不是不知道， 他要是什么人都能收，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上，你不许胡闹！”
“他不仅是新人，还会是我的新舞伴， 你们觉得我会找个废物？”毕声扬扬眉。
梁海生愣了一下， 和韩伯云交换了个眼神。光顾着生气了没来得及细想，梁海生固然严谨苛刻，但论起吹毛求疵来毕声绝对青出于蓝，以他的个性一般人的确入不了眼， 莫非这个喻苗真像他说的很有过人之处？
“那这样， 你把他的作品先发给我看看。”梁海生再一次妥协道。
“没作品。”毕声说，见梁泰斗又要抓狂， 急忙又补了一句：“朝中导演的《飞天》我们正在公演，要不您和我走一趟？”
梁海生心中一动，能在朝中的剧里担任主跳，这起步算是很高了。正想着去看一看倒也无妨，结果毕声下一句又差点把他气得晕过去。
“不过没票，得委屈您站着看。”
梁海生觉得要不是自己还得留着条老命为艺术事业鞠躬尽瘁，恐怕迟早得被这些后来居上的不肖子孙气死。
不过好歹算是暂时商量出了个解决办法，毕声见好就收，当着两人的面给梁海生定了一张头等舱的机票。想了想又给他倒了杯酒，端起杯子毕恭毕敬的说：“我替喻苗谢谢您。”梁海生总算找回了几分面子，连带着对“小男朋友”的印象也好了一些。
毕声还是第一次为了某个人打破自己的原则。
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在他看来也就不过是一种工作选择而已。况且这也不是梁海生第一次找他合作了，前几回阴错阳差俱都错过，相比毕声的淡定，梁海生却终究是意难平。
毕声是他心中最完美的男主角，尤其这一部《苍穹》，除了他，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够驾驭。
梁海生的作品以格局宏大，内容饱满著称，他曾被誉为“肢体语言的缔造者”，他的舞剧总能非常精准的诠释故事的逻辑，在兼顾艺术张力的同时，又能做到既不生涩也不隐晦，很容易令人理解，这种维持艺术的抽象与通俗间的平衡的掌控能力是十分难得的。但如同所有的大师级艺术家一样，梁海生年过半百却依然寻求着自己职业生涯的突破。
这一次的舞剧《苍穹》就是一次全新的尝试，他第一次将视角从外放变为了内敛，这一次将用全新的方式讲述一个人内心的成长和凝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