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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石献玉 完结+番外 (予春焱)


  他有点颤抖,甚至不再觉得裴越山是蜥蜴,几乎要感恩戴德。真是可怕,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打了个冷颤。
  毕竟裴苍玉是男的,有些事说不定注定就要烂到肚子里去,只要不提,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那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就这样吧,不然还要怎么样?
  难道要去告裴越山吗?怎么可能?告上法庭,人人都会知道在裴苍玉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从此以后就会被定义成“受害者”,更不要说是这种关系,怎么活呢?这样没法活的吧?裴苍玉没见过这样的人,但他听过议论,永远活在议论里的那些人。不行不行,怎么可以。不能说,说出来就真的发生了。
  裴苍玉坐在椅子上,咬着自己的手指甲,他想,已经要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了,那就别说了。
  人活在世上都要受委屈,没有关系,当没有发生过。
  可以的,裴苍玉可以做到。
  他环抱着这样的想法躺上了床,裴越山在另一张床上睡下。
  黑漆漆的房间里,裴苍玉仍旧无法安睡,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结束了,劝自己不要去多想,就当被咬了一口,人还是要长大的。
  他睁着眼睛数秒,睡不着,说实话,他很愤怒。
  就是很愤怒。
  那个“他和裴越山总要死一个”的想法总在深夜里特别地明显,就坦诚地说吧,裴苍玉根本不能原谅。
  他眼圈通红地咬着牙,说真的,就是特别地恨。
  想死,或者他去死。
  觉得很恶心。
  受不了。
  那边的床动了一下。
  裴苍玉一个激灵,他一动不敢动,感到有重物来到了他的床上,在他身边猛地一沉。
  裴苍玉就在这个时候崩溃了。
  他控制不住地开始哭,一直哭,停不下来,他打不过,愤怒又能怎么样?他很想吐,但是没有办法,他觉得自己很可怜,很没用,应该死掉。
  他一边哭一边往墙边退,他伸着手臂推高大的男人,他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不知道说了有什么用,太害怕了,太绝望了,求求他吧。
  裴越山停在他面前,说:“小声点。”
  裴苍玉便压下了声音,继续一声声地道歉,他缩在墙角,手脚都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他不敢抬头看,狠命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机械般地道歉,满脸都是泪。
  裴越山看了一会儿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床上。
  裴苍玉看着男人在自己身上投下的那片暗影倏地消失,如同大赦,他慌忙地把被子披到自己身上,睁着他的泪眼,跟男人说:“谢谢……谢谢……”
  裴越山在那张床上抬起头看他,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点上火,抽了一根烟,跟他说:“你睡吧。”
  裴苍玉急忙钻进被子,强迫自己闭上眼。


第100章 倒吊人-5
  白石在专心地跟踪裴苍玉。
  可裴苍玉的行动路径倒是十分单纯,多了的就是在那个废弃健身场上多坐的时间,其他仍旧相同,白石不明白,如果行动这么单调,哪来的“被抓住”呢?
  他今晚又因为跟踪同学回家很晚,恰巧碰见了白海和他的女伴,笑着从楼上下来,厮磨在一起,女方一看到外面来人,就急忙推开白海。
  白海抬头一看是白石,就拉回她:“没关系。”
  女方还是比较矜持,没有跟白海搅在一起,倒是端庄地跟白石打了个招呼,做了下自我介绍。
  白石听完也和她握了下手,女方有个符合教养的良好身世,不知道怎么跟白海搞到一起。
  白海把她送到门口,就转身走了回来,看白石站在窗户边朝外看,就走到他身边:“你对女人有兴趣?我还以为你对什么都没感觉。”他说着弹了下白石的脑门,同时发现白石的身高似乎还在长。
  白石没看他,盯着花园里的一辆银色的车,扬了扬下巴:“谁的?”
  白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白银华的。”
  “啧。”
  白海愣了一下,确认这声不满是从他这位向来安静的弟弟发出来的。
  白石转过来看白海:“这么说来,就剩我没有车了。”
  白海僵硬了一下,他太久没跟弟弟说话,印象里白石还是个完全没有存在感,不会高兴也不会难过的布娃娃,逆来顺受,有点阴郁的人,虽然不知道上次发什么疯,但似乎很快就回来了,之后好像一切照旧……
  但白石好像突然成长了,破壳汹涌而出,连个过程都没有,就直接蜕变了。白石现在说“没有车”,语气像极了白义龙。
  白石转头又看了一眼高调的银色跑车,转身走了。
  ***
  “所以呢?你的跟踪有什么结果?”商教员今天想换蓝色的指甲,她正在调指甲油的颜色,多加了点白色。
  白石摇摇头:“看不出来。很奇怪。”
  “怎么说?”
  “除了家就是学校,这学期他甚至都不怎么去和平路。我问了那个常来找他的师弟,他们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商教员调好了颜色:“成绩呢?”
  白石看她一眼:“好多了。”
  “跟踪同学不分心吗?”她笑起来,话里有话。
  白石摇头:“可以锻炼专注力。”
  商教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对此没有发表意见。
  “那白侦探,你有什么想法呢?”
  白石靠在椅背上:“我想了想你说的话,也看了点书,大差不差吧,因为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发生剧烈变化的事情,其实种类并不太多。他家里人身体还好,也不像是因为欠债,也没有生母回来的迹象,所以我猜有可能他遇到了跟‘性’有关的事,毕竟只是讨论这件事他就折腾了很长时间。”
  “具体点呢?”
  白石摇头:“不知道。但他脾气最近非常差,他和隔壁班的同学打了一架,皮狗都差点没拦住,而且好像只是因为那位同学踩了一下他的脚。”
  商教员漫不经心地哎了一声,又问:“还有呢?”
  “我猜他是不是招惹了难缠的女人,敲他的钱?”白石抬头看商教员,“这种手段有可能吗?”
  商教员耸了耸肩。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不跟他朋友说?”白石皱了皱眉,“我猜他们很喜欢这种事情。”
  商教员吹了吹刚涂好的指甲:“谁知道呢?”
  白石翻书包:“我能在你这里写作业吗?”
  “好。”她开始涂另一只手。
  房间的窗帘挽了个花,搭在窗边,开了半扇窗,夕阳的风悠悠地吹进来,橘红色的天空把窗口的一片地染成亮色,再跟暗灯流出的光对接。
  白石在书桌旁写作业,商教员翘着腿,光着脚叠在一起,放在桌面上,慢慢地仔细地涂着自己的指甲。
  他们安静地各做各的事。
  白石翻了一面,正要写“解”,就听见商教员叫他。
  “白石,你当过女生吗?”
  白石连头都没转,手里笔也没停,笑了下:“怎么可能。”
  商教员也笑了下:“是哦,不过女生意识到自己是女生也是有各种各样的契机的。”
  白石转过头看她,没听明白:“什么?”
  “你知道吗?女人们有种诡异的直觉之共通的。”商教员神秘地晃了晃她五彩缤纷的指甲,“当我们说某个男人某个动作时,不需要详细说明他们做了什么,女人们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白石仍旧没听明白:“太敏感了吗?”
  商教员摇了下头:“不,不是我们的问题。”她盯着白石,“是男性的问题。”
  白石放下了笔:“我听不懂。”
  “你被人搂过腰吗?”
  白石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诚实地摇了摇头。
  “如同这样的时刻,你可以把它放大一百倍或缩小一百倍,在这个区间内,被暗示过的女人们都明白某些动作意味着什么。”商教员看他,“没有办法,你没有过这种经历,可能永远不会明白。”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就是那个样子的。”商教员把指甲油的盖子轻轻地合上,“搞不明白还一定要去找答案,希望自己能为行凶者找个借口,这样就不用当受害人。你知道这种事最可怕的地方在哪儿吗?”
  她托着下巴看白石:“它永不消逝。它永远不会消失。把自尊心磨碎,让人觉得自己没有一点用处,越强迫自己回归正常,就越容易崩溃。”
  白石望着她,看了一会儿,问:“你是说……他不是自愿的?”
  商教员默认。
  “可……”白石堵了一下,“学校里能打赢他的人应该没有吧,高中生也不是他的对手……”
  商教员没有说话。
  白石突然噎了一下:“成年人吗?”
  商教员把桌上收拾了一下,分了个眼神给突然站起来的白石。
  白石在想:“台球厅老板?理发店的麻花?难道是学校的老师?……”
  商教员也站起来:“我要走了,你回家写作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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