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摇头,这还是他的然然么,那个憨态可掬,暖萌可爱的小宝贝,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麻木不仁,冰冷绝情的少年?
他的然然哪去了?他的弟弟哪去了?
宋枢衡双目中点燃着簇簇火焰,满是失望和悲愤,但是他极力忍耐着,他攥着双拳,牙关都在打颤:
“萧然,你不能跟穆南城在一起,这个人满手血腥,他不是个好人,他的世界是你无法想象的肮脏黑暗,你别被他骗了……”
“哥,”萧然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宋枢衡,嗓音冷冽得像是所有冰凉的雨水都灌在他的喉里,“这么多年了,你早就管不到我了,这是我的事。”
宋枢衡浑身发抖,他哆嗦着抬手指着傅予行的墓碑:
“我管不了你,我管不了你……宋萧然,当着予行的面你敢亲口说,”他又指向穆南城,“他是谁?”
萧然的目光半点闪避没有,他看着傅予行的眼睛,声音缓慢,但是异常坚定:
“他是穆南城,我要跟他结婚了,四哥也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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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跟穆南城谈好条件的那天,萧然回到医院就把所有的话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傅予行。
他自然不知道傅予行早就找过穆南城,他只是任何事都不对傅予行隐瞒,他还觉得这样大的事要是不提前告知傅予行,他四哥手术成功活下来再被这事给气死那就不得了了。
“要是他的骨髓能救你,我就偷偷跟四哥好!”
萧然特别认真地跟傅予行说,把傅予行笑得连连岔气。
“那我们两个成什么了?奸夫淫夫?”傅予行打趣。
萧然趴在傅予行的臂弯里:“对呀,四哥怕别人骂我们吗?”
“骂我可以,骂然然不行。”
“那我就毁约,我们把股份都给穆南城,然后私奔!”
“那不是赖皮吗?”
“赖就赖呗,好不好呀四哥?”
“好。”
“四哥要活着,不然我就要跟别人结婚了。”
“嗯……”
“要是我跟别人结婚,你会气得活过来吗?”
“……傻话。”
……
萧然最后看了一眼傅予行的墓碑,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落在宋枢衡身上,后者失神地看着他,满目哀痛。
他侧头对穆南城说:“穆先生,我们走吧。”
萧然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身过来对着傅予行的墓碑摆了摆手,“四哥,我走了啊,拜哟。”
————
大雨丝毫未停,夜色下的城市街道昏茫而辽阔,无数汽车掀起水花呼啸而去,一盏又一盏黄色的尾灯没进茫茫雨夜里。
车内温度高,车窗上帘幕一般的雨水晕开一层层水雾,萧然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划动,他在写傅予行的名字。
穆南城坐在他旁边,手里一下一下地点着火机,白色的火苗呼地窜起,灭掉,再呼地窜起,灭掉。
他接连用眼风刮了萧然许久,萧然都浑然未觉,最后穆南城终于忍无可忍,他倾身过来,一只手搭在窗玻璃上,凑近去看,明知故问道:
“在写什么?”
穆南城嫌弃地“嗤”了一声,毫不留情地陈述出一个事实,“字这么丑。”
萧然登时红了脸。
人无完人,宋萧然智商高,记忆力强,天生对数字敏感,上帝给他打开一扇门,同时又关上一扇窗,他非常缺乏艺术细胞,举凡琴棋书画,没有一个是他能拿得出手的,人都说字如其人,萧然其人如画,一手字却惨不忍睹,连签名都跟小学生一样的稚嫩。
萧然恼怒地用手掌当玻璃擦,把整块玻璃擦了个遍,上面的水雾全都被他抹去,连车外的世界都清明了许多。
他太羞耻了,以至于他没有发现穆南城和他的距离非常接近,甚至连呼吸都在他耳畔的咫尺之距里。
玻璃上很快又凝起一层水雾,穆南城的右手撑在车窗上,左手在玻璃上缓缓写字,如此一来萧然整个的被他圈在了怀里。
萧然的重点抓得很莫名其妙,他发现穆南城是个左撇子。
玻璃上慢慢浮现出气韵生动的两个字,萧然。
人比人气死人,穆南城这样的人竟能写得一手好字。
穆南城轻哼一声:“学着点。”
萧然不服气地抿着嘴,狡辩道:
“字只要写出来人家认得就好了,写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穆南城双手环胸靠着椅背,似讽非讽地睨着他:
“那你出门穿得那么整齐漂亮做什么?套个麻布口袋就行了,别人也不是认不得你。”
萧然眼珠子慢慢转了下,忽然发现穆南城讲话真是高端,明明是在讽刺他,偏偏说的冠冕堂皇,“整齐漂亮”四个字既然让他无可辩驳。
摆“事实”讲“道理”什么的,真的讨厌哦。
车子开到萧山公馆门前没有停下,穆南城没让萧然下车,他报了个饭店的名字:
“去吃饭。”
萧然最近的一顿饭还是昨天中午在梨湖庄园吃的,他也的确是饿了。
名店,美食,两个人相对而坐的包厢,中规中矩的一顿晚餐。
穆南城吃得很少,一直在抽烟,他手边有一杯半满的酒却没有动,他偶尔抬眼看萧然,眸光掠过少年吃得水润润的红唇,眸色会有瞬间暗沉。
两个人的晚餐吃得这样沉默,萧然吃得差不多,拿起桌上的橙汁喝着,穆南城忽然把酒杯递到他的唇边:
“想尝尝吗?”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穆南城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托着酒盏看上去有种赏心悦目的魅惑。
萧然迟疑了一下,他没喝过酒,傅予行从来不让他沾酒。
穆南城却在这时收回了手:
“还是别试了,这酒劲很冲,你小孩子家家的……”
他放下酒杯,持烟的手弹了弹烟灰,又抽了一口烟,烟雾升起时,微微眯眼,那眼神的意味分明是在“小看”着萧然。
就像他嗤笑萧然的字难看的时候一样!
萧然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接二连三地嘲笑过,他一把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淡淡的苦涩混合着微辛,舌尖麻痹了一秒后口腔里又泛起一股清凉的甜,这酒竟然意外得好喝,萧然忍不住咂了下嘴,巴巴地看向放在桌边的酒瓶,瓶子里还有许多。
“牛嚼牡丹,”穆南城笑,“你个小乡巴佬。”
“小乡巴佬”这个词用在萧然身上是十分新鲜的,他忍不住笑了下,弧度很浅,眉眼微弯。
穆南城垂下眼,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下,他抬手又给萧然倒了一杯。
等到穆南城一根烟慢慢抽完,萧然已经连喝了三杯,第三杯甚至是个满杯,几百毫升的洋酒顷刻之间下了腹,萧然已然微醉了。
他皮肤白皙,酒意熏染之下泛出桃花般的薄红,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愈发显得晶莹剔透,漂亮得惊心动魄。
抱着杯子憨态可掬的模样能逼疯圣人。
萧然目光朦胧地看着穆南城,似是有些分不清他,微偏着头,面露疑惑,穆南城轻声问他:
“这就醉了?”
萧然嘟起嘴:“没有,没有醉。”
“还喝吗?”
萧然晃了晃脑袋,后知后觉地警惕起来:“你为什么要灌我酒?”
大脑转动得很缓慢,眼前的人影模糊,但他还知道这人是穆南城,萧然本能地对他有防备,竟是毫无顾忌地就这么问了出来。
“因为你看起来很想喝,”穆南城又给他倒了一杯,明明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咬出来的每一个字却却又极重,“你想哭,想撒野,想发疯,但是你知道现在没人纵着你了,傅予行死了,宋枢衡被你气得现在还在墓园里淋雨,你很难过,不能跟傅予行一起死,活着要报仇,就势必会伤害到宋枢衡。”
“你到现在没能好好哭一次,这酒,现在正配你。”
萧然怔忡着,他的眼睛酸得不行,睫毛慢慢洇湿了,他拍着桌子,晃着脑袋不满地说: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
“怎么这么坏?”穆南城的嘴角一点点勾起,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这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说?你明明恨我。你恨我为什么要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你恨我不安好心,你在想我除了要宋傅两家的股份,一定还有更大的企图,让我猜猜你想的是什么?”
萧然的头真的晕了,眼前有许多个冷锐如刀的男人的面孔在晃动,他们从各个角度里探出头来冷冷地盯着他,那些目光像是要把他剖开他,把他身体里每一根血管都解析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的警钟尖锐地响起,穆南城的声音不疾不徐,在他的耳边叩击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钉子钉进他的脑海里,
“你一直在揣度我要跟你结婚的用意,不会是爱情,你不会相信那个,你以为是什么呢?你以为我在拿你做筏子,把宋家傅家,把南江的世家都搞得鸡犬不宁一网打尽才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