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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骨日 (人可木各)


  姜亮点没收力,现在他看自己的手腕就好像在看那只处于生死交界的青蛙。
  冷水能止痛,也能阻碍伤口愈合。
  姜亮点把颈上的项链取下,放在脸侧蹭了蹭,随后紧紧地攥在手里。
  血在水中弥漫开,他闭上眼睛。
  ……
  姜为民今年买股票赚的不少,给家里添置了台小电视。
  “二零零一年二月二十一号,距离除夕还有两天,上城立滨区青文路四十八号发生一场小型火灾。”
  他坐在茶几前嘬酒看新闻,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扭彩条,姜为民暗骂一句,不情不愿地过去调整天线,猛拍电视后机。
  “守…门口…记者…疏散…”
  画面恢复了,声音却断断续续,人一离开就又出问题,姜为民干脆举着酒盅站在电视旁边。
  消防车和救护车,混乱的人群,姜为民原本没上心,斜眼睛看。突然,他好像发现什么,酒没拿稳洒了些也没在意,脸朝电视屏幕越靠越近,直到整个人蹲下,头与电视持平。
  画质不好,距离越近,由荧光点组成的人和物就越模糊。
  能看见有个男人从大门里跑出来,怀里还抱着个被沾血大衣裹着的人。黑头发,和两只垂下、无力摆动的脚。附近刚准备撤的记者再次一拥而上,被安保拦下,等男人把他那个看似昏迷的人放到急救床的时候姜为民才稍加看清。
  他眯缝眼,怕看错又使劲揉了揉。
  男人跟着上了救护车,姜为民正要抓住最后的机会仔细看,门外传来急促的开门声,紧接着是冲进来的许朵朵。
  她的脸因为兴奋而胀红,眉梢高高抬起,明明是冬天,额角和鼻翼却挂着小汗珠。
  “老姜,”许朵朵煞有其事地说,“你猜我刚刚看到什么?”
  姜为民对她要说的那些八婆事没兴趣,摆摆手,准备同她讲自己刚刚在电视里好像看到姜亮点了。
  许朵朵却没等姜为民开口,继续问:“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想先听哪个?”
  “我刚才…”
  “哎你先别说,听我说。”许朵朵自顾自地说下去,“先说坏事,坏事就是你赶紧把去年买文普的几支股抛了,马上赔。”
  “不是,为啥啊?”
  “为啥,”许朵朵冷笑,从包里翻出张被揉得不成形状的纸拍在姜为民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姜为民将信将疑地打开,只消一眼,连忙合上,皱着眉头对许朵朵说,“这你哪弄来的?”
  “下午去药店换鸡蛋路过文普大楼,楼底下有好多人在清理打扫,我趁不注意捡的。”
  姜为民再次打开。
  “你儿子,”许朵朵说,“旁边,是他那个高中同学吧,就那个他写告白信的。”
  姜卓从屋里走出来,“妈,晚上吃…”
  “你先别出来!”许朵朵吼道。
  姜卓被吓得赶紧退回去。
  姜为民把那张纸对折好几次,拉着许朵朵到里屋,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许朵朵夸张地用她的红指甲指着自己,“我能知道?要问也得去问你的好儿子。真有本事,以前给男的表白被骂,现在和人家…同居。我要是没记错,他是不是和这男的他哥…”许朵朵降低音量,“那时候还是你送过去的。”
  姜为民脸一阵青一阵白,“怎么生这么个东西。”
  “哎你先别说,他们兄弟俩都喜欢你儿子。”许朵朵着重强调“喜欢”这两个字。
  姜为民可不觉得这是个多光荣的事情。姜亮点的确是他送过去的,但那也是听晁挥的话。坐牢和姜亮点,他起先还有犹豫,可是有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许朵朵,再加上想到反正他还有个儿子,咬咬牙,也就做了。事情结束后晁挥果真没再找他麻烦,但他那段时间看着姜亮点就觉得反胃,借口出差离开上城,没成想还没回来就听到姜亮点因为写表白信被学校软开除,后又离家出走的消息。
  “所以你赶紧把股抛了,这事也不知道怎么爆出来的,肯定要弄得满城风雨。”
  姜为民想起来刚刚在电视上看到的姜亮点,也同许朵朵说了。
  “他们现在绝对愁死人——”许朵朵眼中闪过精光,“老姜,你想不想再赚把钱?”


第54章
  -
  晁鸣看着床上那只手。
  被纱布层层包裹,已经看不到血了。
  另一边是高挂起来的输液瓶,正往管子里滴着透明液体。晁鸣把视线重新放回姜亮点的脸上,他在睡觉,眼皮闭得深,显得睫毛很长。晁鸣伸手过去摸了摸,他记得高中时候姜亮点的睫毛就很长,比女孩子的还要长。
  看见躺在浴缸里的姜亮点的瞬间,晁鸣承认他浑身麻了一下。白瓷,淡红血水,泡在里面几近透明的姜亮点。人真的可以像块冰、像块玻璃,马上就融化马上就碎裂,就从左手手腕开始。把姜亮点抱起来的时候晁鸣听见楼下晁挥在喊,卧室火势蔓延,已经将窗帘和床烧得连成一片。
  姜亮点割得很准。医生说送过来很多的自杀未遂者手腕都布满错综的血痕,而姜亮点只有一道,切口整齐平滑,深,直达动脉。
  晁鸣的手指向下,触到姜亮点起皮的嘴唇。
  “晁鸣。”
  晁鸣扭头,看见哥哥站在门口。
  晁挥来了有一阵子,就在那看晁鸣坐在姜亮点床边,一会摸摸姜亮点眼睛一会摸摸姜亮点嘴巴。
  “明天除夕,”晁挥向晁鸣走近了些,可还是保持着刚好的距离,“你还回家吗。”
  “妈都知道了。”晁鸣说。
  晁挥轻声“嗯”,算作肯定,“她打电话给我,我没接。”
  晁鸣取来旁边棉签和清水,沾着给姜亮点涂嘴唇。
  “你,”晁挥呼出口气,“你现在是一点也不装了,对吗?”
  “反正你们都知道了,我还装什么?”
  晁挥张了张嘴,最后还还是把问题又问了遍,“明天除夕,你还回家吗。”
  晁鸣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面对晁挥。“我不回去了。”他说。
  这次晁挥接得很快:“你要是不回去就永远都别回去了。”
  姜亮点手边的输液瓶已经滴完,回血了不少。晁鸣现在看见血从姜亮点身上流出来就觉得烦,于是他过去捏住管子顺便按响护士铃。
  “你快回去陪妈吧。她心情要是不好就不吃东西,以前的病又要犯。”晁鸣对哥哥说。
  “你还知道心疼她,”晁挥向前一步,“你要是真心疼她就不该弄这些破事,就明天回家跟她好好道歉解释。”
  “事情就是这样,我还解释什么。”
  “你…”
  就在这时护士走进来给姜亮点换药,晁挥便没再说下去。
  “回去吧,哥。”晁鸣看着透明软管中的红色被压回姜亮点的身体,心头那点不顺才稍稍平息。
  晁挥电话再次响起,是从文玲打来的,在此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了。他叹口气,按下接通键,离开了病房。
  护士和晁挥走后病房再次陷入寂静,那些仪器的滴滴声听起来危险、却使人莫名心安。已经入夜了,但不深,窗外黑暗,房内明亮,晁鸣只能看见钴蓝色玻璃上自己的脸。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姜亮点还是那样躺着。原本外面是什么都看不到的,突然传来几声闷厚的炮响——烟花升起来,小小地炸开。
  “姜亮点你听,”晁鸣低头,用指尖戳姜亮点的脸,“还没到三十就放烟花。”
  今年没有三十,除夕夜就在腊月二十九那天。
  晁鸣第一次对姜亮点说这句话的时候姜亮点坐在他摩托车上、他身后,因为头盔而侧着脸,平平扁扁的胸脯贴于他背。那是九三年的腊月二十八。
  ……
  姜亮点觉得自己做了梦。
  是在一中操场的凌晨。
  沾着露水的绿色草皮,他躺在上面,什么都没穿,只戴着脖子上的黑石头项链。他好像等在一件事,或者在等一个人,梦里的姜亮点想不起来,于是他就静静地赤身裸体躺在那。
  遥远天边开始隐隐约约出现赤橙色的光,姜亮点这才知道自己在等日出;伴随着缓慢升起的太阳,天上开始飘白色的纸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姜亮点这才知道自己在等晁鸣。
  他等那些情书全部飘落到自己身上,层叠覆盖着草皮和跑道,然后安然地笑,使劲蜷缩、蜷缩,直到整个身体陷进地壳,死在地球里。
  姜亮点睁开眼。
  睡眠时间过长,处在黑暗中外加贫血,刹那间姜亮点以为自己失明了,他努力眨眼睛,才渐渐恢复视力。左手手腕剧痛,抬也抬不动,于是撑着右手坐起来,用牙咬着输液管将其拔下。
  环顾四周,姜亮点看见晁鸣侧躺在旁边的陪床上,背对自己。应该是累了就直接躺下睡的,没调床的长度,腿曲着很奇怪。
  输了很多水,姜亮点感觉肚子很胀,想上厕所。病床边的护栏是抬上去的,姜亮点费了半天功夫才把它放下,慢慢移动身体,适应低血糖和腿脚麻肿,姜亮点站起来小步小步地往厕所走。
  幸好他只是昏睡了一天半,身体除去手腕的伤和贫血外没别的毛病。小解后洗完手,姜亮点正准备回去,被靠在门口的晁鸣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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