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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在德令哈 (林子律)


  “新的生活说着轻松,我以前想不开,但这次愿意试一试往前走。
  “你要问为什么,可能是……遇到了个挺可爱的小孩儿吧。”
  新的人生。
  巴音河畔的烟花阴影里,池念这么说的时候,也放下了?
  奚山前所未有地强烈希望过去的痛苦不要再牵绊住他。
  “……我还是想学着放下,可能会很难,但我这次非常想。”最终,奚山按着自己的脚踝,埋头没有看那张照片,“我也想……试试去认真喜欢别人,所以……”
  “对不起啊。”
  海棠树梢,一片叶片被风卷着掉在地上。

“让我靠一会儿”
  “今天怕是要下雨哦……”连诗语捧着保温杯靠在窗边,语焉不详地感慨,“才四点钟,天黑成这样。”
  池念正在帮一个女学生改画,闻言看了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画室的光源从天光变成了顶上的护眼灯,不过都是昏黄黄的,看久了犯困。
  空气里又开始返潮,隐约能闻见泥土被淋湿后的腥味。
  “是有点黑。”池念说,抹了把大拇指关节处沾上的丙烯颜料。
  连诗语转过身,大发慈悲地做了个决定:“要不再画四十五分钟就放学吧,一会儿如果真下大雨,他们没带伞也不好走。”
  学生们立刻哄闹,一派说“连老师你是不是自己想翘班”,一派说“连老师真好”。
  池念笑了笑:“随便啊,早放我就早回去睡觉。”
  连诗语问:“昨晚去玩得太迟了吗?”
  “没有,九点半就散了。”池念用画笔尾端抵住太阳穴,“是我自己失眠。”
  他昨晚和奚山去了南山看夜景,本来晴空万里,等终于挤上了观景台却开始起雾了,好在不影响风光,拍的照片有点人头攒动,仍有一两张奚山很满意。晚霞走到长江中,雾气朦胧也是别样的美,但池念觉得少了点什么。
  像水中看月雾里看花,不比在青海他们看过的那场日落倾天盖地,南山上,渝中的灯光璀璨,他和奚山却终究隔了一层。
  憋屈与快乐两种心情拉扯着他,池念一晚上都没睡好。
  “不知道奚山现在做什么,可能在和朋友玩吧,他昨天说了今天会去扫墓……”池念想着,下笔有一瞬迟疑。
  教室门从外面被打开,夏雅宁探了个头,作气音,怕打扰到学生,手脚并用地招呼她:“池念!快快快——”
  “什么?”
  “有人找!”夏雅宁眉飞色舞的,生怕他没转过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哎呀,就是昨天下午来接你的那个大帅哥,快点,人家在等——”
  池念倏地站起身。
  奚山?他怎么会来?
  因为“你过去的话太麻烦了”,奚山昨天找池念要过一个定位,方便一起去玩时接他。一天前,他开车到画室找池念,还是那辆黑色丰田,好在来的时候学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夏雅宁和连诗语知道。
  于是他就成了夏雅宁口中那个“大帅哥”,第二次再来,一句话都不说夏雅宁就直接冲进教室帮他叫池念了。
  池念轻手轻脚地放好颜料,心里着急,但还是给等着改画的女学生解释了几句才出去。
  他系着画室常见的深褐色围裙,微微出汗了,鬓角的头发贴在脸颊。池念胡乱地抹了两把,感觉脸上有颜料,他顾不得现在去洗,满心都是:“奚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不是该和朋友聚会了吗?”
  聚会出了什么状况,还是今天在墓园心情有变化取消了活动……
  这些疑问,终结于池念看见奚山的瞬间。
  奚山靠在窗边,发呆似的盯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衣服有点皱,半长的头发没扎,颓废地散在脸侧,几乎遮住了整个侧面。他没有表情,单手勾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依稀看见是个小碗。
  昏黄的光照在奚山脸上宛如伦勃朗的精心布置,池念怔忪片刻,走过去:“奚哥?”
  奚山突然被他的声音惊醒,转过脸时眼睛里有一丝稍纵即逝的疲惫。但他很快笑了,冲池念举起那个塑料袋:“凉糕吃不吃?”
  池念条件反射:“吃。”
  听完,奚山好像笑了,另一只抄在裤兜里的手伸出,揉了揉池念的头发。
  会客厅有个很小的半露出阳台,中间的隔断让屋里和教室门口看不清这边发生什么,一张小桌,两把藤椅。奚山把小碗放在茶几上,让池念偏过去点,他弓身打开时,池念闻到了一股轻微的玫瑰花香。
  但很快,玫瑰花没有了,红糖的甜味分散池念的所有注意力。
  凉糕不是以前吃过的一味绵软,稍微有点点弹牙,红糖只浮在表面,内里米白色的部分依然清凉,有天然泉水的甘甜。
  嚼了两下,池念抬眼对上奚山视线,感觉他放松多了。
  刚才紧绷又尖锐,像只充满戒备的刺猬,不论姿态如何自然但奚山站在窗边,就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远离。
  现在好多了,池念暂且放下心,有空调侃他:“哥,你不会是专门过来送凉糕的吧?”
  奚山摇头:“路过,帮朋友的妹妹买点画材。”
  “谁啊?”池念顺口问完,又多此一举地解释,“算了,说了我也不认识。”
  “我给你提过的,齐星。”奚山扯了张纸巾,想直接帮池念擦嘴角的红糖,手举到一半,还是改成了塞到他的手里,“她妹妹大一,加了个美术社团……本来今天该我带她来买,结果临时有事。”
  池念点点头,随便擦了两下。虽然有椅子但谁也没选择去坐,奚山贴着墙,池念则站在他面前低头认真吃凉糕。
  “如果你想认识的话,”奚山突兀地说,“下次,约她和我们一起吃饭。”
  池念咀嚼的动作放慢了:“嗯?”
  奚山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朝他弯了弯。
  慢半拍地,池念这才开始消化着奚山的意思——他可以认识奚山的朋友,是吗?而且齐星不是随便的哪个谁,是奚山学生时代就认识的最好最好的朋友之一,甚至可以说唯一的异性密友。
  对啊,操,齐星好像是女的!
  完蛋了,他好像再次开始对不认识的人无差别放送全部敌意。
  ……又醋了。
  好在奚山感觉不到,池念咽下凉糕若无其事地答应:“好啊,下次一起吃饭。”然后不露声色,岔开话题,“你懂怎么挑画材吗?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我买完了。”奚山脊背靠在墙上。
  “啊?”
  这么万能的吗?
  奚山看出池念的疑问,用手在半空画一个圈:“以前在这边学过画画,黄桷坪。”
  “不会你也是我们苦难艺考生吧?”
  “我不是。”奚山随意地打量着画室前厅的布置,神态自然地说,“小时候那种兴趣班,知道么?我爸和美院的一个老师认识,就把我送去跟着他夫人学。素描什么的,学了好几年……不过后来不画了。”
  “啊?”
  “那时候我才……”奚山皱了一下眉,停顿思考,“小学毕业?”
  池念吃完凉糕,迅速收拾着残局随口道:“学那么早,放弃可惜了啊奚哥,说不定坚持下去,你就成中国书画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了呢。”
  “吹过头了!”奚山失笑,敲了把池念的背。
  “哎哟——”他半真半假地叫,低头把塑料小碗扔进垃圾桶,正要回头,背后,奚山按住他的肩膀。
  因为肢体触碰池念立刻全身都绷直了,而这一次,奚山与在SkyBar抱住他肩膀推着往前走时,情绪明显不一样——那时欢欣雀跃,都被重逢的快乐淹没,而现在,奚山抓他的力度大,指尖却在发抖。
  池念的喉咙也跟着颤动,轻声问:“怎么了?”
  奚山不语,将额头轻轻抵在池念的肩膀。
  他的背佝偻出一道弯曲的线条,像某条江河拐弯,又像山峰崩塌。两条手臂无助地垂在身侧,奚山闭起眼,沉默着,从池念那儿汲取温度。
  他感觉到池念很紧张,浑身都僵硬,但他没空也没心情暂时安抚。
  池念犹豫地开口:“你……”“别问,也别说话。”奚山沙哑地说,“让我靠一会儿。”
  池念嘴唇嗫嚅,半晌,他迟疑地拉住了奚山的指尖,把四根指头的第一个关节都包在了掌心里。
  窗外,黑沉沉的天幕被一道闪电轰然撕裂,大雨倾盆。
  通向教室那扇门虚虚地打开一条缝,人影闪过,接着又合拢了。
  第二声雷点轰鸣过后,雨势时强时弱,天却开始蒙蒙亮起来。香樟树的叶片在风中剧烈颤抖,入秋的寒意灌进阳台,冻得池念一哆嗦。
  他朦胧地懂了:奚山刚从陵园回来,而这时候的人通常都很脆弱。卓霈安和她爷爷感情很深,老人因为心脏衰竭去世后一连许多年里,卓霈安每次去祭拜完总魂不守舍,要坐在那儿缓好一会儿才行。
  奚山是见到逝去的朋友,难免想起以前,又因为意外让人难以接受,所以才……特别难过吧。
  池念什么也没说,握住他。
  初秋的雨不如盛夏来去轰烈,最初声势浩大,很快,铺天盖地的雨水就后劲不足,变得淅淅沥沥,连线珠子一样滚落在街边,淌过发亮的柏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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