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直起腰，向李墨一贴过去。
李墨一只觉得嘴唇上有一个软软的、温温的东西一扫而过，没等他反应过来，杨星河已经躺回去了，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意：
“这是道歉。”
那一瞬间，李墨一产生了错乱，好像自己是乱发脾气爱撒娇的omega，杨星河是温柔宠溺的alpha。
这叫什么世道！
真是……
李墨一忽然想起刚刚杨星河说的话，仿佛带着随时离别的意味，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你……你是不是……”
他想问，又怕答案不是想听到的，但是总憋在心里又不是他的作风，努力酝酿了半天，终于磨磨蹭蹭吐出来一句：
“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性别认同还是alpha？”
说完这句话，他紧张地盯着杨星河的嘴唇，想在声波到达之前，先靠光识别出答案。
杨星河一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当成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做的设定。
被李墨一这么一问，他终于认真地审视起自己的心理性别。
从小接受的教育，长大做的事，都是走的alpha路线，变成omega之后，也只是让他的身体机能有所变化，对心理并没有什么影响。
为了保命而选择把自己变成omega，虽然有些不甘，但也没有那么的不能接受。
杨星河很快开口：“我……”
“你先向我保证，下面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不准骗我！”李墨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杨星河觉得好笑，李墨一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发誓也好、做保证也好，对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别扭，难受……恶心？”李墨一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知道你很能忍，很能勉强自己，但是我一点也不想让你感到在这段关系里有任何的不舒服。”
明明李墨一是想表现出超级霸气，超级有压制力的气场，迫使杨星河对他说真话。
不知怎的，越说心里越没底，最后更像是在哀求。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见什么。
说“会”，他一定会难过。说“不会”，他会怀疑是不是真话。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杨星河与自己没有利益冲突，可以为同一个目标而合作。
但是他想要更多，他希望自己在杨星河面前有特权，可以听见他的真心话，可以毫无顾忌的与他分享心事，共担悲喜。
不过比起这个终极梦想，他更希望让杨星河开心。
杨星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揉揉李墨一的头发，硬硬的头发像小刺一样的扎手，按照古地球的说法，这代表着倔强，如同他非要听一个毫无意义的保证。
“自信一点，你现在全身上下根本没什么东西值得我委屈求全跟在你身边。”
严重患得患失的李墨一琢磨半天，从整句的意思来说，好像是好话，但是怎么听起来又怪怪的。
真想钻到杨星河的脑袋里，看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杨星河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这么简单的话，聪明人一听就懂，补充一下，我不喜欢傻瓜。”
“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哪能不懂。”李墨一骄傲地抬起头，掩饰着眼中的困惑。
杨氏版本的皇帝新衣，李墨一迫不及待的穿在身上。
“嗯，这才符合你的身份，未来的皇帝陛下。”杨星河微笑，他的笑意从心底蔓延到唇角、眉梢。
李墨一这么好玩的人，真想跟他共度一生。
这个念头刚起来，杨星河就想起老皇帝飞快折损的寿命。
倾帝国之力，老皇帝也只能那样活着，而且一天比一天衰弱……杨星河不由黯然，自己如果也逃不过这样的结局，还不如不给他希望。
光是想像李墨一那张俊朗阳光的脸上愁云密布，杨星河就觉得心疼，相爱的两人先走一个，对另一个实在是太大的伤害。
杨星河暗想：如果实在无法解决，那就想个办法，让他彻底死心吧。
第119章
出院的那一天，杨星河与李墨一关于怎么出门的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在经过长时间的搏斗之后，体力不支的杨星河只得接受李墨一的提议，从病床一路抱进车里，又抱下车，抱进家门。
“陛下的使者已经等候多时了，请白先生到宫里一趟。”管家恭恭敬敬地上前汇报，在他身旁站着穿着燕尾服的宫廷使者。
李墨一不悦地皱眉：“他才刚出院，路都走不了，怎么去宫里。”
“陛下想到这一点了，已经准备好医疗车，白先生不需要走一步路。”使者微笑道。
在帝国，皇帝的旨意就是天，谁也不能违反，他儿子也一样。
杨星河暗暗拉了拉李墨一的袖子：“这是陛下关心我，当然要去。”
李墨一抱着杨星河不放手：“我跟你一起去。”
“陛下的旨意，是请白先生一个人去。”
李墨一几乎要跳起来：“父皇没说我不能送他吧！”
“陛下没说。”
在李墨一的死缠烂打下，他一路将杨星河送到皇帝执政殿门口，本想继续不要脸的混进去，忽然看见老皇帝威严地坐在高处，看着他。
李墨一拿出想好的理由：“父皇，他刚出院，身体不好，我在一边可以扶着他。”
老皇帝没搭理自己的大儿子，他看着杨星河：“如果你想让他知道我们说什么，你可以出来之后再告诉他。”
很显然老皇帝并没有要伤害杨星河的意思，而且也仁至义尽，给了杨星河选择权。
再犟下去，太过不识抬举。
执政殿的大门在李墨一的眼前关上。
侍卫过来请他去一旁休息，他也不肯走，就在门口站着，尽管隔着门，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但是能够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都是好的。
“他真的很喜欢你。”老皇帝缓缓开口。
杨星河欠身道：“承蒙大殿下错爱。”
“你喜欢他吗？”
杨星河毫不掩饰：“喜欢。”
“哦，这样啊，那有些事，就必须让你清楚。”老皇帝的座椅靠背慢慢向下倒，变成了躺椅的样子。
他笑笑：“我的身体已经不能久坐了，在你面前，我也不必掩饰什么。”
杨星河有些困惑，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自己跟老皇帝的关系，比李墨一跟老皇帝的关系更近似的。
总不能……杨星河忽然想到一个巨狗血的桥段……我才是他儿子吧？
所谓的“有些事必须让你清楚”，指的是“你们是亲兄弟，不能在一起？”
“不是原装的身体，就是麻烦。你也坐吧。”老皇帝调整好姿势，长长舒了一口气。
杨星河听得越发糊涂，他不再猜测，默默等着老皇帝自己说。
“你的养父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杨星河摇头，他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对自己从哪里来的完全不感兴趣。
“五维空间的生命体，都是以精神波的方式存在，可以乘着电磁风，去一切想去的地方。有一天，有两个生命体对三维空间产生好奇，于是决定想办法降维进入三维空间所属的宇宙。”
“其中一个想品味生命慢慢成长的精彩，于是他投入了一个受精胚胎，而另一个更喜欢直接开始，于是他挤进了一个皇族少年的体内。”
老皇帝笑笑：“从三维空间的书来看，他们也不是第一拨降维的人，在古地球的文献里，这两人一个叫投胎，一个叫夺舍。”
“夺舍的那个很快占据优势地位，成为帝国皇帝，他忽然很想知道与自己一起来的同胞怎么样了，没想到，那位想要品味生命的人，却投错了地方，没有投进父母双全的正常家庭，而是进了医学院的胚胎培养箱。”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
杨星河怔了一下：“你是说，我是来自五维空间的？”
“是的，联盟的医学技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我已经当上了皇帝，你还在胚胎箱里没出来。”老皇帝笑起来，很快，他的笑容又慢慢敛去。
“夺舍得来的身体，越来越不能承受我的精神力，而你，精神与身体相互磨合了数十年才启动使用，如果不是被人为灌入一百多道其他人的意识，你可以活很久。
如果不是你动了情，灌进去的那些意识也无法对你有什么影响。
现在，你自己也应该感觉到了，头痛只是一个开始。不同的精神意识在你的身体里冲撞，大脑会越来越混乱，身体疲于接受不同的指令，最终会崩溃。说不定我可以出席你的葬礼。”
杨星河像石雕似的坐在椅子上，许久才轻声自语：“动情？”
“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五年战争时，你做了些什么我都知道，你骗我儿子，我也知道。”
“那你为什么……”杨星河想起那一枪。
老皇帝平静地看着他：“如果连这么简单的美人计都能上当，那他还当什么储君？何况，我还有一个儿子，要是小儿子不行，再生也来得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