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之后,李墨一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房间里。
“我查到了……”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愣。
“你先说……”又是同时开口。
“我刚才……”还是同时。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闭嘴,过了几秒,还是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李墨一咳了一声:“我先说,他的副手路奇,可以排除了,路奇家里有矿,工作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顺便寻找一份真挚的爱情。”
说到这里,李墨一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
“赵林呢?”
“还没问。我觉得他嫌疑最大。”
杨星河扶额:“最有嫌疑的你不管,跟家里有矿的少爷扯这么久。”
“这不要慢慢来吗?我是用的排除法,先把最不可能的去掉。你又查到了什么?”
杨星河把询问何叶的过程告诉他,又补充道:“你要申请搜查令,然后过来跟我汇合,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好。”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杨星河循声望去,只见李墨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签完字的搜查令晃了晃:“可以开始了吗?”
第102章
对三个嫌疑人的调查同时进行。
最配合的是赵林,家里和屋里的东西随便看随便查,就连往来通讯记录都毫无保留地拿出来。
非常熟练。
“我还能不知道?卡尔那个老王八蛋翻车,肯定就想找人替他背锅,我跟他不对付这么多年,他要是不第一个往我身上泼脏水,那才是见了鬼!”赵林坐在沙发上,大大方方邀请杨星河和李墨一共进下午茶。
在他家确实什么都没有查到,无论是通讯记录或是这段时间与人接触名单,都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最缺乏动机的是副手路奇。
路奇家里实在太有钱了,并且已经有钱了很多代,家里的亲戚早就商而优仕,各个部门里都有他家的七大姑八大姨。
下属对路奇的印象是:如同隐形人,只有新同事入职的时候他才会出现一下,如果没有omega,或者来的omega不够好看,他就会马上消失。
花花大少人设稳如老狗。
对路奇的调查最为简单,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办公室了,没有参与任何具体事务,更谈不上与卡尔发生冲突。
他每天的行踪也很简单:从不同omega的床上醒来,购物,玩耍,夜店,再换一个omega过夜。
直到被调查员请进办公室,他还一脸懵逼:“我不就几天没上班吗,至于这么大动静?大不了我不干了呗,之前的工资我都退给你们还不行吗!”
一个专注搞黄色,五十多天没上班的人,说他为了当上正职,而那么努力地搞阴谋诡计,实在是太不符合逻辑。
最后被带到杨星河与李墨一面前的是何蕙,她的嫌疑实在是太大了。
家里就有尼尔气体,那天她还以探望儿子的名义去过仪仗队训练营,如果何叶受到母亲指使,偷偷把尼尔气体注入仓库,在时间上是可以实现的。
“尼尔气体是我丈夫工作时需要用到的……是的,他经常把工作带回家做……我给何叶的东西只是一些衣服还有他喜欢吃的东西……这件事与他无关,不是到处都有监控吗,你们可以去查啊。”
何蕙完全不复平时的冷静从容,特别是调查员提到何叶的时候,她急得连说话都不利索。
不幸的是,那一天,从宿舍到仓库那一路的监控,被发现有人为干扰的痕迹,其他地方的监控没有拍到何叶,他一个人在宿舍里,没有不在场证明。
他的同屋——杨星河,那天晚上和李墨一在某个角落里拉拉扯扯,没有按时回来,也无法证明他的清白。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对何蕙何叶母子俩极为不利的一面。
“既然有了实证,就把他们送去特别调查科吧,你不应该把精力放在这种小事上,早点与卡丽沟通沟通感情,她很快就要接任财务总长的工作了。”老皇帝听取李墨一的汇报之后,对调查宝石的事情并不在意。
李墨一:“我已经跟她沟通过了。”
老皇帝的嘴角向下撇:“你指的是,那天舞会上,你连踩了她十一脚的那种沟通?”
“没有……没有连踩,她中间去贴药膏了,所以下一曲还是跟她跳的。”李墨一的声音越来越小。
老皇帝揉着额角:“财政交接和失窃案,你认为哪一个更重要?”
当然是财政交接,失窃案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甚至有可能只是一个人看另一个不顺眼的简单故事。
“同样重要。”李墨一坚持。
老皇帝没有再劝他,摆摆手:“你自己决定,我只看结果。”
尽管大儿子的行为不是他希望的,但是他暂时不打算用自己的思路控制他。
执拗的孩子在挨过几回现实的毒打之后,就会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如同李墨一曾经很容易相信别人,之后被人打了一枪,重伤濒死之后,终于学会了怀疑。
如果能找到那个对李墨一开枪的人,老皇帝很乐意留他全尸,并安排风光大葬,以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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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何蕙,同时她也有充分的动机,卡尔勋爵在自己升职失败后,暗中给她的丈夫和她的儿子下过几次绊子。
何蕙的丈夫研究成果在流程上被卡住,迟迟无法发表,最后被别人抢了先。
何叶则一直在训练营,无法成为正式队员,站在皇帝身边。
当然,这与何叶本人偷懒有关,卡尔做的事,就是让所有的教官都不要管他,纵容他,让他自由自在的在训练营里待着,永远过不了考核。
杨星河把这份完美的调查报告扔在桌上,直觉告诉他,事实不是这样的。
在过去的岁月中,他的直觉总是对的。
但直觉并不能做为证据。
直觉只告诉他,事情与报告不一样。
却没有告诉他,应该怎么找出破绽。
他苦苦思索,大脑始终高速运转,神经一直紧绷着,杨星河感到一阵隐隐的涨疼,从头顶开始,蔓延到后脑。
很快,隐约的痛感变得十分剧烈,不容忽视。
就好像头被紧紧勒住,又有几把大锤来回敲打。
杨星河双手用力压住额角,却根本无法缓解,疼痛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胸口烦闷欲呕,连坐也坐不住。
曾经侵扰过他的幻象又一次出现。
他躺在手术台上,看着一根长针活生生地扎进自己的脑袋。
又亲眼看见几具被烧焦的尸体,不知为什么,他知道那些尸体是他的至亲。
还有被爱人背叛……
每一个场景,都让他清晰地感受到痛不欲生的绝望。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活着没意思,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
在这强烈的念头之中,还夹杂着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我不想死,我想再见她一面……”
杨星河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只知道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叫嚣着,冲突着。
剧烈的头痛让他坐都坐不住,从椅子上摔下来,在地板上翻滚、蜷缩,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惨叫,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李墨一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杨星河倒在地板上,双手用力压住头,缩成一团。
“你怎么了?!”李墨一急忙上前想抱住他,此时杨星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按住自己的头,连李墨一都无法将他的手拿开。
医生闻讯赶来,对如此激烈的头痛,他们也只能使用镇静剂先让杨星河安静下来。
“你们就不能让他睡一会儿吗?”李墨一看着依旧痛苦难耐的杨星河,心像被刀子扎。
医生怯怯地回答:“已经用了最高剂量,再加大,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的身体太特殊了,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强的抗药性。”
镇静剂只起了一点点效果,药性迫使紧绷的肌肉放松,方才杨星河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现在从他的咽喉里发出破碎而细微的呻.吟,眼角也已经被生理性的眼泪浸透。
李墨一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双手按住他的头:“有没有好一点。”
杨星河眼睛无力的半睁,没有焦距,大脑里有一个严厉的声音在呵斥他:你怎么能让别人看见你这么软弱的样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你这么丢人现眼的儿子!
意识一片混乱的杨星河十分委屈,他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自语:“可是真的太疼了……好疼啊……”
他感觉到有很多人盯着自己,这让他感到羞愧,他用尽力气发出一点微弱的哀求:“求求你们别看我,我自己忍忍就好了。”
此时李墨一恨不能以身相代,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药物与仪器对杨星河起不了任何作用,让他如此痛苦也无法昏睡。
无数负面情绪在杨星河的脑海中交织,头痛让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在一片模糊中,他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住。
从那个人身上传来的心跳声,还有气息,让杨星河有一种熟悉的依恋感。
好像只要在这个人的身边,笼在心头那片绝望的阴云就破开一个小洞,温暖的阳光照进来,重新点燃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