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宗摸着脑袋,不能理解:“师兄你不再坚持一下么?如果不是我,恐怕方丈已经答应你出寺了。”
惠玚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满是深意的笑:“傻师弟,我破戒都已经破到现在了,就算某天忽然叛逃出寺院,也并不让人意外的。”
“师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昙宗一脸严肃,“出寺的时候记得叫我。”
“……为什么是之一?”惠玚表示不是唯一一个,伐开心。
昙宗正儿八经开始掰手指:“因为还有佛祖,还有方丈,还有明嵩,哦,还有我自己。”
“……滚。”
昙宗真的给惠玚师兄表演了一个空翻,然后做了个鬼脸,立刻施展起轻功直奔向柏谷寺。
柏谷寺作为少林寺储粮的地方,在这战乱的时候,最容易就成为群雄割据各方的目标。最近的洛阳,王世充已经因为人心晃动,将整个洛阳当作了一个大监狱,每个人都要守其规则。
而此刻的王世充,最缺少的就是粮食,而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少林寺。
昙宗冲进柏谷寺,拉过一个劈头就问:“是谁受伤了?人在哪里?明嵩已经到了么?伤的怎么样?”
被拽住的和尚赶忙指了个方向:“多亏了道广,只有三人受了轻伤,明嵩师叔已经到了,都没什么大碍。”
昙宗点了点头,松开人就往里跑。
惠玚堪堪跟进门:“道广回来了?总是神出鬼没的,难得竟也派上用场了。”
和尚朝着惠玚行了礼:“惠玚师叔,如今寺院里,众人都有些浮躁。这回还出了这档子事,寺主可有说什么?”
惠玚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和尚,语气意外带着安抚:“该说的他自然会说。别想太多了,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帮忙顶着。”
见小和尚安心离开,惠玚也跟着朝昙宗的方向前去。无论离不离寺,寺内的很多事都要立刻安排起来了。
昙宗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刚被安抚的心瞬间就又一次拎起了:“怎么药味那么重?很严重?”
明嵩托着药罐子,缓缓放好:“不严重,只是我额外熬了点东西,正好拿他们做尝试。”
觉远拿着本子,一边观察,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而并排躺着的三个脸色都带着诡异,却都抿紧双唇,一声都不敢吭。
接收到三个僧人求救目光的昙宗轻咳一声,走到明嵩身边:“哎,他们这药喝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吧?这药是什么效果?”
明嵩掀起盖子,似笑非笑看向昙宗:“你要尝尝?”见昙宗猛烈摇头,才将盖子放下,“安神的。不过味道怪了点,嗯,用的材料也怪了点。”
“……吃不死人就行。”秉持着死佛友不死贫僧的想法,昙宗毅然放弃了还躺着的三个同伴,“你们记得好好休息。”
无视床上三个僧人愤怒的目光,昙宗开始提出新点子:“后山我最近去晃悠了好几次,感觉有不少东西不错,你可以做一些特殊的药粉之类的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昙宗身上。明嵩转身给床上的僧人又把了下脉:“怎么?你最近又想干什么?不会是替他们讨公道吧?”
昙宗搓了搓手,嘿嘿笑笑:“你猜?”
“叩叩”惠玚敲了敲门框:“他们没事了?没事就好。昙宗,明嵩,你们等下跟我过来,我们商量点事情。啊,觉远你如果想过来也行。”
明嵩疑惑看了看昙宗,又看了看惠玚,最终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通俗版批注:
三要五忌七伤:引用。
小剧场
昙宗:_(:з」∠)_为什么后山偷食事件会被发现?
普惠:哼,别以为你们能瞒过我!
昙宗:_(:з」∠)_可是为什么一直不揭穿我们呢?
普惠:……(╯#-皿-)╯~~╧═╧
感谢君:
☆、贫僧思人了
寺院里,僧人们还是日复一日在敲钟、扫地、劈柴、习武。
昙宗待在自己的房内,拿着燃木,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原本空荡的房间此刻显得略为拥挤。惠玚、明嵩、觉远、僧丰、僧满、道广都凑在昙宗的屋内,几人打算暗搓搓开一个会。
道广也是昙宗的徒弟,不过总是神出鬼没的,存在感实在低,此刻也几乎和背景融在一起。而同为昙宗徒弟的僧丰僧满两人则一大一小,存在感及强。
惠玚觉得有些头疼:“你们几个怎么都凑上来了?”
僧满的声音还满是稚气:“普惠师叔说,让我最近看着师父。看他有没有又鬼鬼祟祟跑去后山。”
明嵩乐了:“你师父去后山烤肉吃被发现了?你不是也去了么?你怎么跟普惠说的?”
僧满满脸骄傲:“师父本来就没有鬼鬼祟祟去后山,师父都是正大光明去的!”
昙宗打断道:“……好了,别闹了。我们是来商量正事的。师兄你先说。”
惠玚此刻难得有些严肃:“李世民要来攻打洛阳,王世充现在已经盯上我们了。这次袭击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才是重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王世充派兵直接攻上少林寺。我们几百个僧人,根本无法以一敌百。”
僧满还小,对于众多事情还处于朦胧不懂的状态,疑惑问:“李世民是谁呀?王世充又是谁?”
僧丰拉了拉僧满:“等下我再跟你讲,现在先听。”
见僧满点头,众人也就接着讨论下去。
昙宗:“现在方丈还没有表态,但是显然这一回少林寺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听说洛阳已经惨烈到,快要人吃人了。”
众人都皈依佛门多年,如今听到这话,脸色一时变得有些难看,更别说像明嵩这种为人医者。明嵩此刻也明白了先前昙宗求药粉的意图,他也确实该做一些能够特殊的药粉。
觉远早有了自我判断的能力,此刻还有些摸不准昙宗等人想干什么,也就在一旁安分站着,没有开口。
惠玚扫视众人,然后开口:“我和昙宗决定,如果方丈最终还是无法决断,我们就叛出少林。”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昙宗摸着脑袋,笑了笑:“其实我是另有目的。”
僧满的双眼忽然亮了:“师父,你是不是要去追你的心上人啊?”
众人心下一惊。
昙宗的动作僵了,结结巴巴问:“哎,什,什么?”
僧满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方丈说,自从上次那个大哥哥来了以后,师父就总是想出寺。总是心心念念的,又没有血缘关系,那就是心上人!”
僧满说的太有道理,众人竟无言以对,纷纷用诡异的目光看向昙宗。
李建成的脸一闪而过,昙宗拿燃木敲了敲地面:“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要恢复自己的记忆,虽然确实是去找他……”说着自己都觉得虚,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众人的目光越发诡异莫测,理由太假了啊少年!
明嵩轻咳一声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不管你和惠玚师兄是因为什么理由,我想我们还是先等方丈做决定比较好。”
一直没有出声的道广突然开口:“附近的佃户已经都快交不上佃租,寺里体谅,所以不停减租免租,寺里的粮食已经越来越少。”
昙宗在柏谷寺做寺主,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性质非常严重。看来给方丈考虑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等到众人都出了门,昙宗还在思考。
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彻底叛出少林的念头。虽然时不时偷偷犯个戒,时不时开玩笑说要还俗,但是雏鸟心态让他对少林寺有着深厚的依赖感。
他想在少林寺待一辈子,甚至想修得证果。如果不是出现了李建成这个意外。
就像方丈曾经所说,武功可以再练,佛法可以再学。但是记忆中的事情,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人发生的。与其说是想要探寻自己的记忆,他更想要知道他和李建成到底有什么纠葛。
只有想起所有,才能真正做到皈依。
这才是昙宗真正的想法,也是他想要出寺寻找李建成的原因。
不过……对方现在身为太子,镇守长安,越来越厉害了啊。
要怎么才能接近对方,然后做出这样那样的行为呢?
扭动了一下脖子,昙宗总觉得自己头上光溜溜的脑袋好不安全,头发早就没了,可别到时候惹怒了李建成,导致头都没了。
……果然还是让明嵩多做一些奇怪的药粉比较好。
说起来,李建成是李世民的哥哥。既然李世民要来攻打洛阳,那从李世民这边下手罢,毕竟李唐对待少林寺的态度,一定会比王世充好。否则也不会给长子取一个关乎佛教的小字。
考虑好了的昙宗,决定明天就去找方丈再一次聊聊天。
方丈室。
方丈和上座善护在商讨着少林寺的未来。
善护在寺内已经待了很久很久,久到脸上的褶皱都能昭示他出家的岁月。今日,他也是难得被方丈叫到方丈室来。
善护盯着方丈看了许久,有些感叹:“我不曾想到,志操,你竟也会心乱。你做寺主也好些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