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快拿出来!”齐斐然把林时新的胳膊往外拽。
“没事的,这手套可厚了它咬不穿,我都驯服了好几条了。”林时新掏出几粒狗粮,放到狗的前面。
齐斐然紧张地盯着那条凶恶的狗。
林时新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心念一动,问道:“遇到这种恶犬,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办啊?”说着把手套脱下来给齐斐然。
齐斐然戴上后盯着笼子看了一会儿,把手伸进去碰,那狗毫不犹豫咬了过去,齐斐然顺着狗嘴的方向把它的脑袋按倒,一声闷响,狗脑袋着地,四脚朝天,摔得这狗甚至忘记了凶狠的大叫。
林时新:“……”
狗狗:“……”
齐斐然把手拿了回来,把袖套解了,有点儿得意地看着林时新。
不到三秒,狗反应过来了,玩命地挣脱笼子,汪汪大叫,叫声震天,脏毛乱飞,要跟齐斐然拼命。
林时新:“你看看你,这怎么行?有句老话讲,兔子急了还咬人,别说一条被逼到绝境的狗了,你看我的。”
林时新花了接近20分钟,顺毛、给狗粮、喂水三位一体全方位服务,狗瞪着两只眼看着林时新,狗腿虽然还打颤,身体还是紧张地绷着的,但已经伸出小舌头试探地吃了几粒狗粮,舔了点水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林时新脱下袖套要去摸狗。
“不行,这不知道哪里来的脏狗,不一定有什么病呢,小心它咬你。”齐斐然皱眉道。
“不会的。”
林时新一点点把手伸过去,轻轻抚摸狗狗的下巴毛,狗狗僵住了,过了一会儿,主动把自己的下巴往林时新的手心里蹭了蹭,头也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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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你以后遇到这种狗,就算被它咬了,你小惩大戒就完了,不要把它逼到死路,再弱小的狗反抗起来也是有杀伤力的。”林时新在水房里消毒、洗手。
“这种小狗……”齐斐然想说这种小狗能反抗什么。
“一旦它是藏獒呢?你不一定能打得过它,而且为了一条狗死了,你值吗?你不是亡命之徒,你也有人爱,也有人怕你受到伤害,你为什么总拿自己不当回事呢?”
齐斐然这才明白,训狗是假,训他是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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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明白了,懂了,我以后不会再随便发火。”齐斐然无奈地笑着,明显是在敷衍,摊开手要林时新过去抱抱。
林时新暗叹道,你明白个什么,又懂什么。还是走上前,轻轻用额头贴了贴他的脸。
像是给一个准备离开家去远方的人准备行囊,林时新把想叮嘱的话,抓紧时间一点点渗透给齐斐然。
他也知道齐斐然听不进去,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固执己见。
带着两大包狗粮、玩具回到家,欢欢开心的疯了,围着他们两个人转圈叫着,林时新给欢欢的小碗填了水,又扔给它一根磨牙棒,坐在它对面的小马扎上,支着头看着它。
他看着欢欢,齐斐然看着他,昏黄的灯照着这四方小院,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少年轮廓清晰、下颚线完美的侧脸,清亮的眼珠和根根分明、呈半弧状的眼睫毛。
齐斐然的目光越来越炙热,林时新装作没感觉到,不去看他,一直盯着欢欢。
“又害羞了。”齐斐然温柔地叹了口气,把他的脸转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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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周齐斐然就要参加高考了,林时新跟妈妈说,要去学校住宿,跟同学们一起度过高中这最后一段时间,林月娥没说什么就同意了,这个儿子从来就是个有主意的人,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可现在林时新真的没什么主意。
5月底的天气,樱市难得有一个不下雨的晴天,还在上回那个咖啡馆,林时新和陈铭生又见面了。
“你想好了怎么说吗?”陈铭生看着对面正在专注地玩着咖啡拉花的林时新。
“没有,不知道怎么说,而且,先得让他好好参加高考吧。”林时新放下小勺子。
他们俩现在已经可以和平共处了,为了同一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
“考完再说?让他抱了希望再失望,不是更生气吗?”陈铭生不安地问道。
林时新:“他回来也是为了证明自己能考上好学校,而且每天都很认真的复习,我现在跟他说的话,他可能试都考不了了,这一年的努力就白浪费了。”
也就几个月的时间,陈铭生发现眼前的林时新完全不一样了,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总想趴着;脸上是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呆呆的,不再像之前那么意气风发、恃宠而骄到让自己牙根痒痒的样子。
“到时……会打你吗?”陈铭生问道。
“你竟然关心我的死活了,情敌?”林时新笑道。
“没有,你照镜子了吗?你现在很憔悴,看着……挺惨。”陈铭生咂舌道。
林时新把手机前置摄像头打开看了看自己:“只是黑眼圈有点儿重,没睡好觉,没事的。对了,我想问你,”林时新考虑再三,艰难地开口道:
“他……没有做什么辅导吗?心理上的,就是有没有……病史。”
“在牢里三个月被放出来之后,齐连淮就觉得他不对劲儿了,找了医生给他做过心理测试,他听到第二个问题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勃然大怒,把桌子椅子都砸了,把心理医生也吓跑了,现在齐连淮根本不敢再提这茬儿。”陈铭生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推给林时新。
林时新看着眼前的病理报告苦笑道:“我现在对你给我的任何资料都有心理阴影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打开了面前的几张纸,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字:双相障碍。
双相障碍的英文名称是Bipolar Disorder(BP),指的是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的一类疾病,情绪如跷跷板,忽高忽低,忽而自信满满、盛气凌人,忽而焦虑自卑、悲观厌世。
林时新越看资料里关于双相障碍的解释越震惊,一颗心缓缓下沉,他不敢相信,声音都发抖:“是不是误诊啊?不对吧,我觉得齐斐然没有这种明显表露在外的情绪变化啊,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温和有礼的,即便是自信,他的自信也是有底气的,自卑抑郁这更是不可能,他总是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样子,怎么会自卑?我从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陈铭生打断他:“如果你真的没觉得他有问题,怎么会问我‘病史’?别自欺欺人了。斐然不同于别的患者,他的情绪控制一直很好,回国前还平静地接受了生理和心理监测,一点问题都没有,医生说也许他的双相障碍是一种应激反应,时间长了他就不治而愈了,也许是他双商超高,伪装得很好……毕竟在审讯时,他就通过了三次测谎仪的检测。”
林时新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假如……我是说假如他真的得了这个病,能治好吗?”
“药物治疗辅助物理治疗,应该能有效控制,可问题是,他不认为自己有病,根本不治疗啊,我是从窦齐的伤,看出来他可能复发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一般人可能只觉得他脾气不好吧。”
我是怎么看出来的?林时新扪心自问。很奇怪,仔细回忆的话,其实从他求爱的时候,就已经露出端倪了,等到李松事件开始,他就完全凶相毕露了。把李松扔进冰窟窿里,扇自己巴掌,把窦齐的头往墙上撞,那时齐斐然的眼神是非常漠然的,可以说是……空洞。
他对想要的东西那种得不到就毁灭的迫切,深究起来确实很病态。回避他、拒绝他、不让他碰,他就会用强,会把自己用雪埋起来。
那时候林时新只以为他爱的热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自己本来就是个缺爱的、“一块蛋糕就能哄走”的人,碰到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怎么能不心动?闯鬼屋时把自己挡在后面、专门为自己做的年夜饭、海边的镜面折射、正月十五的花灯、桌子上的一大捧白百合花、信封里被伪装成书签的金卡,以及种种生活中的甜蜜日常,即使之后经历了误会、争吵、原谅、和好,被打成脑震荡,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还没好好了解这个人就爱了,怪只能怪爱得太早。林时新趴在桌子上一声连一声的叹气。
“别这么悲观了,他不是无可救药,关键还是找到激怒他的点。”陈铭生说道。
林时新抹了抹眼睛,坐了起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是那个会随时激怒他的点,他遇到跟我有关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其实,不止是他失控了……我也失控了,越来越不像自己。”
好在还有解决的办法。
齐斐然坐在车里,朝齐连淮的住处驶去,要到大门口的时候,他曾谈过合作的古总、蒋总、柯总的车陆续与自己的车擦肩而过,他依依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
不巧不晚,自己往这里来的时候,正好他们从父亲的家中离开,齐斐然心里明白,自己连日来的动作,终于提醒了父亲,父亲要与自己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