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是很讨厌他啊”孙彦把刚放过来的两杯酒,推到沈惜跟前儿一杯。
沈惜垂着眼眸扫了一眼,度数很低的果酒,反正他们两个也只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而已,孙彦不想醉,更不想让他醉。
至于孙彦到底想干什么,沈惜也明白。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孙彦认定他想要被安慰,被心疼,认定他就是强装的无所谓。
他不想,也并不是。
他看起来有那么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么?
并没有好嘛。
当然现在孙彦话里还有一个重点,让沈惜更加不理解。
“你从哪儿总结出来的这个“并不是很”。”
孙彦却答非所问。
“因为他挑眉笑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儿像冯义?”
沈惜就知道,就知道孙彦会憋不住提他。不过他真的不需要,不需要任何形式,或者变相的安慰跟开导。
“你看出来了?”沈惜说。
孙彦看着他没出声儿,沈惜沉默了两秒,靠在沙发后背上笑了笑。
“有点儿吧。”沈惜说:“刚开始,是吧。不过他这个人……。”
这个人,人品不好?
沈惜突然又坐直了身体,迎着孙彦探究的目光缓缓蹦出了三个字。
“太吵了。”
孙彦意外沈惜会这么说。
“嗯,吵到你了?”
不,是我吵到人家了。
“你老说他干嘛。”沈惜拿起酒杯跟孙彦碰了碰,虽然只是果酒,但喝酒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看他挺有意思的。”
“最近识人能力见涨啊,才见一面就看出人有意思来了。”沈惜说。
“没意思吗?”
“还行吧。”
沈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他知道,要是今天以前孙彦问他这个问题,他绝对不会是这个回答。
“你这段时间……。”
扯了这么久,孙彦终于步入正题了。不过沈惜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孙彦同志,我们认识八年了吧”
“嗯。”孙彦点了点头。
“我跟你认识比冯义都早吧。”沈惜说。
“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认识他。”孙彦说这句话时,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了。
“就算是认识了他,可我还是想遇到你呀。”沈惜看着孙彦:“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我不再是一个人了的人。所以,我想跟你说明白,被劈腿这种事儿,我当然会难过,会愤怒,会不甘。”
“不过这些,也就那么一会儿而已,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忘记这种事儿我很擅长,而且,它在我这儿,真的不算事儿的。跟以前……。”
跟那种无边无际的,深深让人陷入的黑暗相比。
跟那种仿佛被什么怪物一点一点儿拉进深渊的感觉相比。
沈惜突然停了下来,等他觉得后背的冷汗不再往外冒地时候。
他才笑了笑,放轻的声音带着微哑:“它真的太微不足道了。”
“小惜。”
孙彦自然是心疼他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惜语气一转,轻松了许多,表情都带了点儿慵懒。
“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我,又不敢问。所以我就主动说了,想心疼我就心疼别的吧,别因为这种事儿心疼我。”
或者,可怜我。
孙彦笑了笑,点了点头,正要打算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着沈惜身后沉下了脸。
他怎么会在这里?
孙彦看着冯义跟他身边的那个男孩正向这边走过来,他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沈惜,却正好儿看到沈惜沉着脸正在把头扭过来。
“你,看到了?”孙彦问。
沈惜无奈:“嗯,你脸上也太明显了啊。”
“我,我没想到他会过来,怎么哪儿都有他。”孙彦是真心觉得膈应,本来是叙叙旧的,谁知道竟然能碰到他。
真是不能提。
“要不,我们走?换个地儿吧。”
孙彦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沈惜又把他按了回去。
“不用,坐着吧,本来也没什么事儿,现在走,没事儿也变有事儿了。”
沈惜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一点儿情绪来。
孙彦忽然觉得,沈惜是真的放下了。
不会费心分给他哪怕一个眼神,不会为他浪费一点精力。或者说,他似乎从来也没影响过什么。
也根本不会,给他起什么独一无二的别称,或者一起坐公交车什么的。
孙彦觉得自己跑偏了。
“我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又不要脸又恶心。”
沈惜抬头看了孙彦一眼,这样的词儿他听的多了,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孙彦嘴里听到呢。
不过,他们不想找事儿不代表别人不想找事儿。
贺崖往这边一走就看到孙彦了,他刚认识冯义的时候,冯义身边出现的最多的两个人就是孙彦跟……。
果然,孙彦身边坐着的就是那个人。
其实孙彦刚刚那句话说的声音极低,却好巧不巧的让故意往这边儿走的人听见了。
“歧视同性恋么?”
这看似问句实则肯定的话,声音挺大的,是从他们隔壁卡座传来的,中间隔着隔断,看不太清人。
不过,还能有谁呢,人要想找事儿,你就是正常呼吸,人都能说你浪费空气了。
更别说你还想深呼吸了。
冤家路窄啊。
贺崖是沈惜跟冯义的学弟,小他们一届。沈惜还记得贺崖知道他们关系的时候眼睛里简直有光。
他说他也喜欢男生,但他很害怕。还说找到同类的感觉像是得到了救赎。
沈惜现在想来那双眼睛里的光,简直就是绝世白莲加绿茶。
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边儿蹦哒着笑得天真的小朋友,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或者,他从来就是这样,只不过自己非要给他按上另一副样子而已。
沈惜觉得要不是贺崖从他手里翘了人,还让他傻逼一样看着俩人在自己面前暗度陈仓的话。
他倒是挺佩服他的。
够不要脸,也够有心机,还特么有勇气。
至少贺崖看上的东西,他就能不择手段不顾一切的弄到手。
至少,沈惜是做不到的。
沈惜强压着一阵儿泛上来的恶心,想不明白贺崖为什么要上赶着找骂。
恶心谁呢?再说那句话除了能恶心人还能干嘛。
现在酒吧比较安静,就坐着几桌不知道是休息还是说话的人,偏偏还都挤在这个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
估计这句话,这附近的都听到了。
马上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然后看向他们的目光隐隐带着不善。
沈惜皱眉,看来贺崖是这酒吧的常客啊。他显然知道这里怎么回事儿。
虽然不是个gay吧,现在看来也差不多了吧。至少gay挺多的,就算不是,恐怕也是持支持态度的居多。
沈惜皱了皱眉,可他说出口的话,语气却很平静,甚至还带了点儿笑意。
“这位朋友误会了,我朋友不是那个意思,不用上赶着领。”
贺崖人不出来,沈惜就当不知道,人不想露面,他就更不想动了。
冯义本来正要落座,闻言顿了一下。
沈惜肯定听出来是贺崖了,那么也能猜到他在吧。
这才多长时间,沈惜就能这么平静的面对他了?
这么快就彻底放下了。
果然还是那副凉薄的性子啊。
冯义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越来越皱眉头,贺崖却瞧地清楚,嘴上更是不饶人了。
“那你朋友那句“不要脸”跟“恶心”还是我听错了不成。”
听声音贺崖应该是站了起来。
孙彦显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目光,也提高声音回了过去。
“你非要上赶着领,我们也没办法。”
林泽夜注意到这边儿的动静儿,伸长了脑袋看了一眼沈惜他们那个卡座后,就走了过来,刚好听到了这句。
“那你是承认了?承认歧视同性恋是吧?觉得恶心不要脸是吧?”
贺崖这是就在这儿等着他呢。
林泽夜皱了皱眉。
操,这人什么居心,这不是诚心挑事儿么。
孙彦听着贺崖咄咄逼人的话,心里憋不住的火。今天,真是出门儿没看黄历,他拦住了准备开口的沈惜。
“不啊,本人不但不歧视还非常支持啊。是,任何性向都值得被尊重。爱情的确是不分性别的,但是分高低贵贱啊。”孙彦说着站起身出了卡座。
“你们的爱情就贵的很啊,贵的要践踏着别人的感情,糟蹋别人的真心,浪费别人的青春。”
“觉得很幸福吧。毕竟是抢了别人的东西,又扒了自己的脸皮换来的。”
“哦,不对,说错了。冯义你不是个东西。”
沈惜没想到孙彦平常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嘴皮子也能这么利索还够毒。
就是卖他的时候,简直像是被贺崖那个脑子有泡儿的傻逼传染了一样。
不过,看在孙彦义正言辞的替他伸张正义的份儿上……。
虽然沈惜觉得自己没那么苦大仇深。
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了,不过没有什么人再有站队的态度了,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