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四十号街的吉姆 (echoran)

　　“……”
　　一时间，想起那些事……我的心情又复杂了，眼神也变了，他本来要递上来的饼干被临时放回去，他的头低着，好一会儿才抬起来，眼睛垂着：“……你知不知道？我刚才亲口承认那些事，心里真的很害怕，很不安……不过你可能不相信了。”


第144章
　　詹姆士走近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可惜他的脸已经有些僵了，连笑容都很难看。我一拳出去，他也没躲：“知道你已经讨厌我了。”
　　“不是讨厌，是恨。”我死死地盯着他，“你看我不顺眼就都冲我一人来好了，一个女人，一个没出生的小孩，你怎么……那么狠？”
　　詹姆士笑笑：“所以你应该很恨我了，这样也好。”
　　我盯了他一会儿，一直刻意不去想的事情现在都闹腾在胸口。我哼了一声，捏着拳。
　　估计天下也没几个父亲象我这样，得知自己有孩子的时候居然是孩子已经死掉的那一刻。也没几个男人象我这么失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以后也没多少儿子象我这样不孝，从喜欢女人到喜欢男人，居然再也回不去了。我从没跟家里说过，我怕他们伤心。
　　所以，被詹姆士撞掉的那个还没出生的宝宝，本来是可能躺在我父母的怀里，ANN的怀里，被我举到脖子上的唯一的小孩。
　　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自从知道有那么一个无辜的生命，原本流着我的血液，或许将来也会长得很象我，代替我宠着他的母亲，逗我的父母开心，我就渐渐不安，内疚，对ANN有说不出的心疼，对父母有说不出口的愧疚，对自己更是自责到极点。
　　一个男人，抛弃女人已经够不齿，抛弃孩子那根本都不算个男人。
　　詹姆士一直深深地望着我。我烦躁地挥走他，他又凑上来，摸了下我的额头：“不热了。昨天晚上……”
　　我甩掉他的手，他不在意地耸了下肩：“你越恨我，我就当你越在意我。”
　　“我以前当你是朋友，真的很在意你。”我不看他，也不知他是什么表情，“我总觉得我对你不够好，现在我什么都不欠你了。我要走，你快点让人开门。”
　　等我过一会之后转头，才发现他已经跑床上躺着了。他向我招手：“你来抱我一下，我就放你出去。”
　　“……”
　　“抱一下很难么？”
　　他的声音有些僵硬，脸上却是挑衅的笑。
　　“既然连朋友都不是——”
　　“那就更没顾忌了。RAN，你以前说什么朋友之间也可以拥抱，其实我每次抱你，都想剥掉你的衣服。所以，不是朋友的话……我的思想可能还会纯洁一些。”
　　他一直在笑，我也没多么仔细地看他。我不知道他其实是在用笑撑场子的。我很气，他却又有些委屈：“你总是忽略我，无论我做什么，都引不来你的关心。所以，我想了最后一个办法。而且我知道，这一定管用。”
　　我忍了半天，虽然觉得这根本就是个吃不到糖的小屁孩讲出来的话，可心里依然一紧，我扭头看向他，他张开手臂：“抱一下，我就告诉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举动一点都不象以前的他，可没人能够否认他就是那个詹姆士。
　　我站着不动，他依然张着手臂，眼神已经没刚才那么亮：“就一下。”然后他缓缓坐起来，我迟疑了许久，终于往前面走出一步，他的手刚好够到我，他就抱住我，又过了一会儿，我才缓慢地伸出手，放到他的后背上。
　　他抱着我，声音很郁闷：“朋友可以拥抱，朋友之间可以做许多许多事。可对于你，我想要的远远不是朋友能满足的。你……真的不明白？”
　　“我可以对你很好，把心都掏出来，可我一直都嫉妒，嫉妒你的身边不只有我一个，甚至朋友也不只我一个。你可能被我的表象迷惑了，其实我从来都不是好人，只有对着你，我坏不了。”
　　我突然很想松开他，他却固执地抱得更紧。
　　“我们不要和好。因为我再也不想做你的朋友。”他在我耳边笑笑，“天天看得到吃不到，我又不是圣人。”
　　“我要你记得我，永远都记得。之前做坏事，你说你恨我，可那远远不够，恨也是能随着时间消失的，等你不那么恨我了，可能你就把我忘了。所以，我想要多做一件事情，我考虑了很长的时间，对于一向自私的我来说，真的很不容易。我从不干亏本的买卖，可这次我把能下的赌注都下了。”
　　他抬起头，跟我面对面。我疑惑地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你要做什么？”
　　他笑笑，又抱紧我。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也想你每天都看我，跟我说话，跟我吃饭，跟我睡觉，我不让你难受，我让你笑，每天都笑，笑到皱纹长出来，头发变白，你还每天看着我，跟我说话，跟我吃饭，跟我睡觉。我是认真的。”
　　他轻轻拍了我后背一下，我一动，他冷不丁亲住我的嘴，停留了一会儿。
　　奇怪的是，我没有推他，等他离开，他擦擦嘴：“跟我想象的味道差不多。”
　　他拉着我往里又坐了坐，我不自在地手随便一放，愣了一下，然后诧异地看向他，他很镇定：“别掀开，很丑。”
　　我看着我的手，我的手按在他本来盖在腿上的被子上，可现在底下空空的，我一碰，被子就直接被压到床垫上。我又往里往上摸摸，他拉住我：“别摸。”
　　“怎么……回事？”
　　我想问他的腿呢，我忍不住一直摸索，他再次拉起我的手：“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努努嘴，我甩开他的手，他立即叫疼：“这么用力？我马上连手都没了，你还不小心点。”
　　我吃惊地一路摸上去，他的腰部以下，都空荡荡的，什么都抓不着。我鼻子微酸地看着他，他对我微笑：“你的反应真怪，你不害怕么？”
　　“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他轻轻凑过来搂我，“趁我还能抱住你，你该回答我了吧？”
　　“你……怎么了？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又亲亲我的额头，鼻子，和脸颊：“下辈子我也要能吃辣，我要抢在混蛋吉姆之前遇上你。”这么说着，我看着他一点点变透明，一点点握不住，先是他的上半身，胳膊，到他的手，他的脸，我惊慌地伸手抓，他一点点消失，一点点看不见，再过一会儿，朦胧之中只能勉强看到他若隐若现的脸和他火红的头发。
　　他在对我笑，我瞧了好久，眼睛开始酸，直到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只记得他的嘴型，他问我：“RAN，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一点点？”
　　这时候，詹妮冲进来，门被撞得剧烈颤抖。
　　我呆在床边，她到我身边蹲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眼泪一路往下掉。我红着眼一直呆呆地看着床，詹妮转过头：“我弟弟还在等你的答案。”
　　我愣了一下，望着床。刚点了点头，说出一个有字，就看到刚才詹姆士坐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块小小的黑色的石头。黑黑的，亮亮的。就象他黑黑亮亮的眼睛，就象他笑起来的眸。
　　詹妮把它拣起来，看了一会儿，用力塞到我手里：“你记住，这是我……弟弟。你一直拜托我找的序列石，他现在给你了。你什么都别问，这是我们家族的命。姐姐不怪你，可姐姐恨你，我弟弟痴情我管不了，可现在请你滚。”


第145章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詹妮把我轰出城堡，然后又让人扔了一个盒子出来，砸地地面梆一声。我没办法接受现实。
　　现实是，我站在大街上，两眼无神，脑子里来回来回一团火一样的红头发，一只手握着序列石，一只手愣愣地举着盒子。我的胸膛象要被扯裂了，疼得连疼都感觉不到。
　　我的眼睛是看不到东西的，全都被最后一刻詹姆士消失的情景遮住了。
　　詹妮说序列石和万综之眼都献给您了，您就踩着我弟弟的心，滚回过去寻找你的恋人吧。说着就把盒子砸出来：“我弟弟就他妈是个痴的，你更是。爱情比生命还值钱么？你为了个回不去的，他为了个得不到的……”
　　连打开都不用打开，看盒子的外壳就知道里面有什么。
　　我捏着盒子，明明已经很用力了，却总也拿不稳。我手心里是詹姆士，黑黑亮亮。我盯着它，盯了很久，然后攥在手心里，找了一个地方站住。
　　打开盒子，一个粉红的水晶球安静地躺在里面，一本破旧的书，一支笔，我把詹姆士放进去：“傻子。”
　　一张纸掉下来：“笨蛋，回去那个该死吉姆的身边，揍他，狠狠地留住他。唉，千万别学我，总留不住心爱的人。”落款：老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的詹姆士。
　　时间象静止了。
　　天空从亮到暗到黑。
　　太阳下去，换成月亮。
　　我站在詹姆士家外面的大路边上，想起詹姆士以前偶尔会说：我还真想看看那个让你差点挂掉的星空，是Dorchester么？怎么英国还有这个地方，我都不知道。你不是骗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