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四十号街的吉姆 (echoran)

　　我言辞闪烁：“男人。”
　　“感觉。”
　　他比我还凝练，我头有点大：“能不能详细一点？”
　　他扭头看了看我，似乎也在思考。
　　清凉湿润的风钻进车厢，我等了一会儿，旁边还沈默著，我以为他忘了我的提问，又不高兴提醒他。其实有点丢脸，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向另一个男人询问自己哪里吸引男人。我翻出书准备把剩下的时间打发掉。
　　在车上看书实在是对视力的重大考验，我坚持了一会儿，又坚持一会，坚决把书扔掉。
　　“就是这样，一点也不关心的样子。”
　　我恩？
　　詹姆士一脸苦相：“你不是问我问题，我还没给答案你就跑去干别的事情。我从来都搞不清你究竟在意什麽，什麽能让你在意。”
　　我看向路边的田野：“所以呢？”
　　“所以我被你吸引了。”
　　“…………”
　　“神秘。”
　　“……”
　　“特别。”
　　我想吐：“你把我当初给女朋友写情信的话都说了。”
　　“你会写情书？写在纸上？”
　　“恩。”
　　“RAN，你总能给人惊喜。我相信所有喜欢你的人都很痛苦，因为，想被你在乎实在太不容易了。”


第30章 (上)
　　我冷冷地注视前方，因为外面的温度逐渐下降，导致车内很凉。
　　两个多小时前大呼小叫的人已经完不出声音。顶多会传来吃东西的小声响，我故意说：“西西，前面又有羊了。”
　　西西漠不关心：“是啊，我怎麽知道羊那麽多，一路都是羊，羊好烦。”
　　詹姆士好笑地看我一眼。
　　他的意思是：看吧，这就是女人。
　　Dorchester比想象中还要冷。车子歪歪扭扭在山路边停下，我看了看外面，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树都是树，哦，不，还有许多羊。
　　天空显得高而远，浮动的云都仿佛蒙著一层汽，总之，只要你一抬头，只能看到：朦胧。
　　西西还有另一个女孩躲在车里不愿出来。
　　男人们倒都挺无畏的站到外面，风呼呼的，我看向远处，弯弯的小路一圈一圈随著山的起伏，盘旋蜿蜒。
　　“怎麽样？”
　　“不错。”
　　我回头，詹姆士鼻子冻地红红的，再加上一头红发，滑稽极了。偏偏他还耍帅地站在我们几个人的最高处，脚踩在一块tu起的石块上，我拉了他一把：“别告诉我今晚要睡这里。”
　　他看了我一眼。
　　“不要开玩笑，我连睡袋都没带。”
　　“我带了就行。”
　　其他人都吃吃笑。詹姆士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可以睡车上，然后把睡袋给你。”
　　“喂？ANN……”我再对著手机喂，就断了。
　　两位女士因为严重不适应这过於真实的大自然，被詹姆士送去城市里的旅馆。然后他又回来，独自开著车。我已经被风吹得快站不稳，车一回来我就钻上去，詹姆士瞧了我一眼，把身上的羊绒大衣脱掉盖我身上：“你真要留下看夜空？”
　　我哆嗦著点了下头，就立即在突然的温暖中产生睡意。
　　他将车内的暖气开到十足，放出低缓悠扬的音乐。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他翻了翻地图，突然激动地坐直：“想不想玩更刺激的？”
　　“比如？”
　　“只要冒一点点险，我保证你会欣赏到绝无仅有的星星，还有最纯粹的黑夜。”
　　我瞪过去：“你该不是要偷溜进山顶的保护区？”
　　他立即发动车子。
　　在天完全黑掉之前，詹姆士欢呼著跳下车，回头对我搓了个响指。
　　“看！”
　　我哆嗦著：“什麽都看不到。”
　　我们站在车外，他回去把车熄火，两个车头灯彻底熄灭的那一刹那，我完全惊呆。
　　广袤的夜空，璀璨的星，如同钻石闪耀点缀著无穷无尽的黑幕。
　　无穷无尽。
　　我闭上眼，感受时空停留在这一瞬，又觉宇宙大地让人敬畏。脸上突然落下一吻，很快的一下，我睁开眼，詹姆士完全理直气壮：“我情不自禁。”
　　我就往后退了一步。
　　“小心！”
　　他喊地撕心裂肺，我刚想笑，就觉右脚后跟一软，整个人急剧后倒。


第31章 (下)
　　快地让人无法反应我已经头朝下，被一只手拽住脚脖子悬在山顶边缘。
　　他的手紧张地摇晃。
　　我颤抖着向下看，死亡的恐惧忽地扼住我的喉咙。我还做不到生死由命那么洒脱。
　　“RAN，RAN！”
　　我已经控制不住全身发抖，我感觉他用力拽我的脚想把我往上拖，可是僵持一会儿，我仍然头朝下基本上全部身体倒挂着。
　　“RAN，坚持住。”
　　一道光打我脸上，詹姆士趴着举起手机，我苦笑：“我没事，你别浪费力气。”一句话讲地气息不畅，我压抑不断冒上的辛酸：“我数一二三，你用全力拖我，用全力！如果还不行，你就松手吧。”
　　他喊了声我的名字，隐约有哭腔。
　　这不在我们计划之中，我们高兴地欣赏据说最美的星空，却被突然蒙上死亡的阴影。
　　这里好黑，但星光清亮。
　　血液倒流让我呼吸不顺，我再次向下看，这一次居然能隐约看清下面，果然深渊一般。我突然想起曾经跟吉姆探讨过自由落体的感觉，还记得那蠢蛋说绝对潇洒地不得了。
　　这下可好，我要潇洒地去死了。
　　“RAN，你闭上眼，我用力了。”
　　我就闭上眼。
　　脚腕被猛地一提，我用力配合向上，拽我的手哆嗦不止，我啊了一声，他几乎被我拖下半个身子。
　　我们都吓地不敢讲话。
　　因为太害怕，我全身都僵了，思想也停止。
　　我听见有人叫我，可是我不想回答。
　　我的脚突然被一点一点往上拉，我有些激动。脚上的拉力变更大，几乎是一口气把我猛地拽上去。詹姆士狂乱地跌倒在地，我剧烈喘息着坐在边上，一双湖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我还没发声就被忽然抱住，用力到我不得不完全贴在他身上，我也激动地抱紧他：“你怎么在这儿！”
　　他吻我，毫无章法，眼睛闭地紧紧的，把我按到地上。狂野又错乱地一下又一下亲吻我的脸，脖子，我抓住他的手：“吉姆！”
　　他忽然压到我身上一动不动。
　　我任由他压了好一会儿，才示意一旁的詹姆士把他拽起来。
　　我们一起钻进车里，直到重新坐在车上，活过来的感觉才一下笼罩我，我忍不住抱了詹姆士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心绪不再那么起伏，我才注意到金色头发下的小脸，苍白地吓人。
　　我从前座跨到后面，搂住他，摸他的额头。
　　两排又浓又密的刷子动了动，眼皮却没张开。我又碰碰他，他不动。前面的司机抱怨：“太不公平了，我们一起救了你，你却没这样对我。”
　　我奇怪：“吉、不，纳西索斯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我快拽不住你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我差点被吓死。”
　　正说话时，一缕温柔的光线没预兆地出现在山顶，我们都坐直了，詹姆士的红发被照地几乎变成橙色。
　　我喊吉姆你看，日出了。
　　身上的家伙终于有点反应，湖蓝的眼睛疲惫地打开，他看了看越来越亮的天空，一头栽我肩上：“RAN，你个混蛋。”
　　21st(上)
　　几条狼狗忽然出现，动作迅速矫健，明显训练有素。它们站在车外两米来处，警觉低吠，詹姆士跟我对看一眼，立即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这次出行的兴致已经降到极低，车子驶出山区，郁郁葱葱的树林，蜿蜒的山路，朦胧的天，冷静的山，被我们刻意加快速度抛在脑后。
　　一路上，吉姆都没怎麽动，也不见醒来，我开始紧张：“吉姆，你说话。”
　　他无意识地往我身上靠了靠。
　　一到西西她们住的旅馆，我抱著吉姆冲进去，詹姆士在柜台急忙掏钱加订两个房间。
　　“吉姆，吉姆。”
　　我把吉姆放在床上，他的手一直没放开我，我拍他想给他喝点热水，他昏沈沈地翻了个身。我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又听到门一下被关上。我已经没工夫理会，脱掉鞋子也躺上去，把吉姆紧紧搂在怀里，他整个人身体的温度低地可怕，我小心地把那个金色脑袋扳过来：“吉姆，你是不是觉得冷？”
　　怀里的人不理我。
　　我搓著他的手，不断试探他额头温度。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没有血色，平时淡淡的唇，却奇异地艳红。我抱著他，拿起手机给詹姆士打电话，身上的人突然动了动：“别打……我没事……”
　　原来他还有知觉，我松一大口气。
　　我立刻看向他，湖蓝的眼睛吃力地睁了又睁：“没事……我睡一下就行。”
　　“真的？”
　　我其实想找医生，他无力地晃了下我的手，眼睛又沈沈地闭上。
　　我也很快没了意识，经过昨夜，我身心都急需彻底的放松。
　　估计詹姆士也是，我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好象从来没这样久过，一墙之隔的地方也没传来一丁点声音。安静中我还是逐渐醒来，第一个动作就是摇头，我这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