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信?”文澜睨着她。
上官橙杵在原地,拧紧的眉头松开,又拧紧,最后摇了摇头,坦言道:“难以置信。”
文澜不以为意,依旧淡笑着:“还有更让你难以置信的呢!”
“您是何意?”
即使不敢相信面前人就是她崇敬的武皇陛下,但上官橙还是不禁用上了敬称。
文澜勾了勾唇,对她的恭敬略满意。
“如果我告诉你,太平还活着,婉儿你作何感想?”
☆、第96章 她……不一样
“如果太平还活着,婉儿你作何感想?”
上官橙闻言,心跳如鼓,嗓子眼儿像被扼住了一般。她想激动地大喊大叫,却发现自己因为太过激动而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地清着嗓子,扭曲着脸孔盯着文澜无可奈何。
文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橙,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如此失态。瞧着她这副摸样了,之前对上官橙的气便消了两分,文澜嘴上可没客气,依旧调侃她。
“怎么了?我说太平还活着吓着你了啊?你这么怕见到她啊?那得了,我还是别说出来讨你嫌了。”
上官橙还真就怕她不说,狂摆着手,心里一急,冲出的气流破开喉间的束缚,发出惊慌沙哑的声音:“不、不是……别……”
文澜失笑,心里窃窃地想,还是小崽子在婉儿心里更有地位啊!哼哼,婉儿如今见到朕都不问安了;一提小崽子倒是小脸煞白的样子,差别好大。好吧,好吧,前世之事皆是浮云,好汉不提当年勇。
不提文澜的内心戏,单说上官橙。
当听到文澜的口中说出“太平还活着”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狂喜”来形容了。那种感觉,像是失明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又能看到东西了;像是被宣告得了绝症的人突然被告知之前的其实是误诊;或者,干脆用四个字来形容,叫做“喜大普奔”。
“您……请您告诉我,她、她在哪儿?”上官橙难以抑制心中的狂喜,两泓潋滟氤氲着水汽,直直地看向文澜,带着渴求,还有祈盼。为了得到那个让自己牵挂了两世的人的下落,她放下身段,以最卑微、最恭敬的姿态恳求面前这个身份尚被自己怀疑的“武皇陛下”。
如此情形,就连对她颇多微词的文澜也不由得心内恻然,暗暗叹息“婉儿真是痴情得可怜”。
即便如此,文澜也没忘了自己的来意,有些话她必须说,有些事她必须做,并不能因为怜悯而改变了初衷。
文澜心里想着,淡淡一笑:“你先别急着问我太平的下落,我得先问问你。”
上官橙一腔热血遇冰川,怔忡之后,不禁苦笑,笑自己太过急切,又太过天真了。世间事哪有那么容易的?何况她此刻面对的是疑似武皇陛下的这位。这位当年是何等的心机深沉,何等的深谋远虑,把大唐江山都谋算进去了,太平既是她最疼爱的女儿,怎么能轻易就让自己知道一切?
上官橙心一横,冲着文澜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道:“情势所迫,不能行大礼。请您告知殿下的下落,婉儿感激不尽、没齿不忘。”
文澜瞧她一套一套的,忍不住嘬牙花子——
已经多少年没听过这调调儿了?殿下?哦,是说太平呢。哎哟,婉儿你果然穿的日子短,还记得尊称太平为“殿下”呢?话说我老人家穿了三十年了,乍一听还真不适应。
另外,婉儿你这深鞠一躬的是怎么个礼节?是代替跪拜礼吗?朕没打算让你跪啊。大家都是新时代的女性,什么三拜九叩的封建糟粕都是浮云、浮云。
可是,你敢不这么冲着我鞠躬吗?会让我有种遗体告别仪式的即视感。
文澜想象着自己躺在鲜花翠柏中,被鞠躬告别什么的,扶额。
她脸上风云变化、气象万千,总算没忘了正事儿。
“婉儿,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先回答我的问题。”
“您请讲。”上官橙低眉顺目,檀口轻启。
文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道:“你和太平,究竟是什么关系?”
上官橙被问愣了,她想不到文澜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终前世一生,陛下对自己都是信任有加,更是委以重任,即使自己和太平厮混无度的日子里,陛下也从没在自己面前提过哪怕一次。上官橙初初和太平缠绵之后,第二日面对陛下的时候,是无比紧张的,她怕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质问自己何以“勾引”了她的独生女儿。
然而,若干日子过去了,陛下竟然像是毫无察觉一般,上官橙也就放松了警惕,所谓“习惯成自然”便是如此了。她照旧为了陛下的江山大业勤勤恳恳,同时为了太平的“床|笫大事”鞠躬尽瘁。
如今想来,以陛下之洞察秋毫,怎么可能不发现自己和太平的异样?恐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而且,自己刚才在听到太平的消息时,表现得全然失态,浑不似曾经的沉稳干练。文澜如此一问,到底是想得到怎样的答案呢?
不论她想要怎样的答案,上官橙都不想再做隐瞒,她想她的月,想得抓心挠肝,一分一秒都等不得了,她必须马上告诉文澜答案,管她怎么想!她只要尽快知道太平的下落。
“我爱她!”上官橙坦然对上文澜的目光。
文澜挑眉,想不到一向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婉儿也会有如此决然的时刻。
“我爱她。所以,请您快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你倒坦率。”文澜凉凉地看着她。
“婉儿不敢不坦率。”
“怎么讲?”
上官橙不由得攥紧掌中的玉牌,心潮激荡之下,大着胆子凛然道:“我和她,前世已经苦了一辈子。若是能得老天垂怜,我必拼尽全力爱她,不敢再错过。”
呵呵,很好。文澜暗喜。果然审出了婉儿的心里话。既然如此,我何不成全你的“不敢再错过”?只是,婉儿啊,前路漫漫不可卜,真碰了钉子什么的可不要埋怨我老人家。
“你既有这个决心,为什么当年日日别着太平送的碧玉簪子,还哄骗我这个老人家,说什么‘君子佩竹’的?害得我偌大年纪还要心疼你年纪轻轻太过朴素了?”
文澜这货,还没忘了自己被糊弄了半辈子这档子事儿。
“我……”上官橙语结。她呆呆地看着文澜,直到此刻方才相信眼前人真的是武皇陛下转世,否则,这等只有当事者两人知道的事,第三人从何得知?
“你、您果然是……”
文澜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敢情你这会儿才相信我是谁啊?!真是好想掀桌!朕的变化这么大吗?
上官橙也瞧见了她不满的表情,颇囧,只好讪讪地说:“婉儿着实想不到……咳……您会变成……咳……这副模样……”
你这话还不如不说呢!文澜更郁闷了。难道朕变得很不像原来的自己了吗?难道朕现在的样子很不靠谱吗?好心塞……
“你还没回答我呢。”文澜阴着一张脸,心里好生后悔怎么就这么容易让婉儿知道太平还活着呢?为什么不再折磨折磨她?
上官橙也心塞了。前世之时,她说白了就是个奴婢,先是李家、后是武家的奴婢,她敢明目张胆地说出那根玉簪是谁送的吗?那只会牵扯出更多的罗乱,只会让自己和可怜的母亲陷入不可预知的危险之中。何况,她当时也并非欺骗了陛下。那根簪子形制如竹,确实颇合她心意,与她的道德志向很是相契,又是爱人所送,当然要爱不释手了。
文澜还幽怨地看着她。
上官橙有点儿烦躁,就算是眼前这人前世是她最最崇拜的陛下,可如今再世为人,一切都沧海桑田,往日种种皆归于历史的尘埃。她只不过是想快点儿知道爱人的下落,这人却百般设阻。设阻也就罢了,还边用言语刺激自己,边不停地勾起自己的好奇心。
上官橙怒了。如今已经是新社会了,那句话咋说的来着?妇女都解放了,封建破枷锁就砸烂它吧!
于是,她愤愤地睨着文澜,眼神有些躲闪,还有些不甘心:“您怨我哄骗您个老人家?那您害死我祖父、害死我全家,让我襁褓之中就成为失怙之人,受尽了磨难白眼,这又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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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澜好想挠墙。她算是明白啥叫人心不古了。这年头,连一向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婉儿都开始质问起自己来了!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个“杀人犯”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长能耐了啊,婉儿?”文澜磨牙。
上官橙无奈又无语:“前世种种我都不想再做计较。既然大家都生活在这个时代,彼此就是平等的,只求您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哼!既然前世种种都不再计较,你还记得她做什么?”
“她……不一样……”上官橙神色黯然。
“你既然知道她不一样,为什么还狠心离开她去找什么李月薇?你还咬了她?亏你下得去嘴!”文澜抱着肩膀,恨恨地替文晴抱不平。
“您、您说谁?”上官橙被惊得快没脉了。
文澜瞄她:“是谁你还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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