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就别想出这个门。”宋旭尧再一次挡在了季斯南的身前。
季斯南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想把全部的实情都和盘托出,告诉宋旭尧顾念这段时间所承受的全部痛苦,可就算是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又能如何呢,让宋旭尧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吗?即便如此,在顾念最孤独无助的那段日子里,承受了所有的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季斯南几乎完整的目睹了顾念从绝望到走向新生的全过程,明明只要再努力一下顾念就可以实现救赎,重新找回自我了,可偏偏又是因为宋旭尧,再一次把顾念推向了黑暗的深渊。
“你别做梦了!”季斯南毫不客气的说道:“顾念不愿意告诉你的,我自然也不可能说,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你当初做哪些对不起他的事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你个小兔崽子能你懂什么?”宋旭尧想要为自己辩解,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如此苍白无力,明明就是自己对不起顾念,却还要强装出一副情深义重又追悔莫及的样子,偏偏都于事无补了。
“宋旭尧,你就等着后悔去吧。”季斯南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宋旭尧,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间,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要比找到顾念更重要的了。
☆、行到水穷处
季斯南回到家,先从冰箱里抽出一罐啤酒给自己的脸冰敷了一下,接着这股子沁凉的感觉整个人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对于顾念这种突然之间不声不响的离开,季斯南虽然有些心急担忧,却也觉得是在预料之中,早晚都会发生的事一样,毕竟守着宋旭尧这么个人,就算心胸再怎么开阔也是会有受不了的那一天,顾念能一直坚持到现在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离开了,到底会去哪呢?季斯南完全没有概念。
季斯南想了片刻,还是把电话打到了潘澂哪里。
“你这孙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听说你最近不是在苦学英语,都没工夫理我们这帮兄弟了吗?。”潘澂一如往常般戏谑的开场。
“我找你有正事。”季斯南正色道。
“哎呦,又有正事,说来听听啊。”潘澂的语气依旧轻浮。
“帮我查个人。”季斯南直接了当的说道。
“你丫的真当我是司机侦探了啊,三天两头的帮你查人。”潘澂吐槽道。
“别闹了,我这次真的很着急。”季斯南的声音听起来低沉又郑重。
潘澂似乎也听出来了季斯南语气之中所夹杂的担忧,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潘澂和季斯南从小一块长大,跟亲兄弟也没什么区别,季斯南这边遇到了难事,潘澂自然义不容辞。
“说吧,又查谁?”潘澂无奈的说道。
“一个叫顾念的人,照顾的顾,思念的念。”季斯南道:“是个男生,今年29岁,省大毕业,应用数学和平面设计的双学位。”
“你这不都知道的挺清楚的了吗,还让我查什么?”潘澂有些不解。
“我不是让你帮我调查这个人,我是想让你帮我查查他现在可能在哪?”季斯南纠正道。
“这可有点超出我的业务范围了啊,查人我还行,找人我可真没那个本事。”潘澂连忙认怂,潘澂的爸爸是市委的领导,主抓全市的财政工作,所以调查个什么人的底细,某某公司的财务往来,潘澂还是能做到的,可是找人这种事,确实有点和他不对口,所以潘澂也有些为难。
“好吧,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季斯南略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强人所难。
“等等。”潘澂犹豫了一下,反问道:“你要找的这个人很重要吗?”
“很重要。”季斯南肯定道。
“那好吧。”潘澂顿了顿,“我可以帮你找,不过你刚才提供的那些信息都不够直接,要是能有那个人的身份证号码的话,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身份证号码?”季斯南想了想,他这段时间一直陪着顾念又是化疗又是检查,医院那边一定是会有关于顾念的身份信息的。
“我先找一下,一会儿发给你。”季斯南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随后又直接打到了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
市中心医院住院部的主任跟季斯南的妈妈原来是一个科室的,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季斯南长大的,看季斯南就跟看自己的亲儿子没什么区别,像查一个患者的住院信息这种事情,自然是手到擒来。拿到了顾念的身份证号码之后,季斯南直接转发给了潘澂。
“你就老实等我消息吧。”潘澂在电话那边大包大揽般的说道。
“要多久?”季斯南不依不饶的问。
“怎么着也得两天吧。”潘澂在心里默默估算着。
“不行!”季斯南断然道:“我今天晚上就要知道他在哪?”
“大哥,你以为我是谁啊,我也是要托关系求人的。”潘辰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这个顾念究竟是何许人也,能让向来镇定自若处变不惊的季斯南都如此张皇失措,乱了方寸。
“你要托什么关系?”季斯南问。
“当然是往市公安局里面使劲了,要不然我跟你要他的身份证号码干什么。”潘澂解释道:“可现在都这么晚了,那些都是我爸的朋友,我也不好折腾长辈啊。”
“潘澂,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就这一次,我真的是放心不下。”季斯南焦急的说道。
“你丫有……”潘澂原本是想骂季斯南有病的,可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见过季斯南如此委屈求全过,犹豫了一下也只得没好气的怼了一句,“等着吧。”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季斯南觉得每一秒都如坐针毡,心里就像有无数只小猫一直在抓挠一样。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左右,潘澂把电话发了过来。
“查到了?”季斯南问。
“废话。”潘澂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快说啊。”季斯南催促道。
“警方联网上的记录显示那个叫顾念的今天买了一张到溪城的卧铺票,车次是k2397,检票时间是夜里十一点三十八分。”
“十一点三十八。”季斯南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下客厅里的挂钟,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十二分了,距离最后的检票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我现在就去火车站。”季斯南直接抓起衣服便冲出了门,现在对他而言,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季斯南这一路都把车开的飞快,而且一边开车还一边近乎疯狂的给顾念打着电话,只可惜根本没人接听。万幸老天开眼,没让他遇到一个红灯,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到了火车站之后,季斯南随便找了个空位把车停好,也顾不上这个里会不会被交警贴条了。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三十二分,还有最后六分钟的时间,季斯南拔腿就朝候车大厅的方向跑去,只是在检票口的位置又被拦住了,季斯南手里没有火车票,根本过不了自动检票机。
这时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三十五分,季斯南看着那一排排自动检票机就像一道道天堑一样横亘在那里,季斯南都恨不得直接跨过去,可最后的一点理智不断的提醒季斯南,他不能这么做。
无可奈何之下,季斯南只能转头跟附近的工作人员协商,可得到的答复全都是拒绝。对于这些身穿淡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来说,他们虽然可以理解季斯南焦急如焚的心里,可现成的规定摆在那里,他们也不能违背,更何况类似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就见过太多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迫不得已的理由,都想乞求着可以网开一面,可他们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冷冰冰的拒绝,既是打发了别人,也是保护了自己。
就这样又过了一分钟,季斯南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要被唤醒了,就连当年参加高考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而眼看着协商无果,季斯南只好奔向了一旁的售票大厅,也没管是到什么地方,总之季斯南用最快的速度买了一张车票,虽然季斯南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可能只会是徒劳,可心里面却始终执着着不肯放弃,不到最后一刻便绝不肯面对现实。
终于,季斯南几乎是踩着十一点三十七五十九秒的最后一下冲进候车大厅里的,看着电子提示板上k2397次列车后面鲜红的检票结束,可季斯南依旧没有放弃,他在整个候车大厅里近乎疯狂的逡巡着,满脑子都幻想着顾念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然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等着自己……
只是这些终归只会是季斯南自己的幻想,在慢慢接受了顾念已经离开的现实之后,季斯南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地上,他努力了也坚持了,可结果偏偏就是这样的讽刺,他已经许久未有过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了,上一次将他弄的无比狼狈的还是因为他的父母闹着要离婚。
季斯南环顾着偌大的候车大厅,客流熙攘,人头攒动,所有人的神情都写满了交集与疲惫,仿佛在整个候车大厅的上空聚集成一团无形的乌云。这一刻从未有过的窒息感慢慢席卷而来,季斯南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原地大吼几声,将一直压抑在心里的阴郁发泄出来,更想现在就找到顾念,当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决然的离开,哪怕是因为宋旭尧不好,那可以来找自己啊,为什么要连自己也一并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