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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偷我裙子了 (一勺彩虹糖)


  他没追问。
  卜奕茫然跟上,才发现俩人搭了末班公交,不是叫了出租车。
  十一点多,宿舍又回不去了。
  卜奕想。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他摸出来一看,是关健。
  贱贱:不回来了吧
  一:不了。
  贱贱:傅神跟你一块儿呢吗
  一:一块。
  贱贱:你话怎么变少了,咱妹啥情况
  一:妹她九成在挨打。
  贱贱:你呢
  沉默了片刻,卜奕回:我马甲掉了。
  贱贱:啥
  卜奕没再回,那边关健咂摸了几分钟,大概咂明白了,回了他一个大写的草。
  公交车晃荡半个多小时,到地方了,卜奕叫傅朗下车,俩人又走了十分钟,进了小区。
  “我有话说。”
  头顶是溶溶月色,铺洒下来,衬得卜奕皮肤像瓷一样,弱化了这人平时混不吝的气焰。
  傅朗停下来,看样子还挺纳闷,“你说。”
  卜奕却没真言语,他伸手从里往外扯,扯出来半边裙子,晃晃荡荡落在膝盖边上。一边高一边低,裙子里是加绒秋裤,外头是廓形羊绒大衣,不伦不类。
  半晌,傅朗脸颊上那枚看似是个酒窝实则是个疤的坑又冒出来,他薄薄的眼皮半垂着,看卜奕,“我饿了,你饿不饿?”
  折腾一通,五脏庙早空空如也,当然是饿。
  傅朗多半句话也不问,让卜奕有种一口气吊在半空的憋闷。
  两人沉默着上电梯,卜奕的打扮从旁边看着像刚从精神科逃出来的病人。
  傅朗的确纳闷,好奇,但他也恰好有常人的智商和逻辑,随便一猜,不用细问也能捋出来大概。
  ——卜奕在繁星剧社“勤工俭学”,而那剧社的反串剧海报、小传单遍布旧街市,不瞎的都能看见。稍微一联想,真相就浮出水面了。
  需要刨根问底吗?
  压根不需要。
  进了家门,俩人各自换拖鞋。
  卜奕把他包扔下,说:“这阵子回来的频率比我前半年——整六个月都高。”
  “回家不好吗?”
  “一个人,没意思。”
  傅朗也不乐意回家,跟人多人少没关系,他就是没归属感。天地之大,却无片瓦遮身。
  身后没了话音,卜奕扭头过来看,“别愣着。想吃什么?叫外卖还是自己下厨?”
  有了上次炸厨房的经历,下厨这俩字就变得不怎么美妙了,卜奕说着,明显一顿。
  “煮面吧,”傅朗说,“有吗?”
  “有。”卜奕往次卧走,“橱柜,右起第二扇门里。”
  卜奕火速去换了夹棉的家居服,顺便又用卸妆巾把脸抹了一遍,对着镜子照一遍,确定没有彩妆残留了才趿拉着拖鞋去厨房。
  傅朗站在灶台前,灶上的锅烧着水,他站在一片水蒸气中。
  水汽氤氲,卜奕啪嗒啪嗒走过去,捅捅傅朗的胳膊,“煮什么呢?”
  傅朗:“方便面。”
  他又往旁边瞟,“什么口味的?”
  “你买的你不知道?”
  “忘了。”
  卜奕凑过去,鼻翼翕动,却没嗅出所以然来。
  嫌他碍事,傅朗轰他,“去帮我切葱,香菜也来点儿。”
  卜奕去开冰箱,发现香菜已经烂了,“只有葱,香菜化成春泥了。”
  傅朗捏着筷子搅面条,“行,切沫。再洗几片菜叶子。”
  俩人在厨房里忙活,洗菜的间隙,卜奕往后瞟了一眼,身后人宽肩窄腰,两条腿直溜溜地长,挺拔得像一棵松。
  ……又是松。
  卜奕转回头,暗笑,不是头一回把他和树联想到一块儿了。
  傅朗挺熟练地打两枚鸡蛋进锅,厨房里香味四溢,卜奕肚子咕噜一声,过了会儿,又咕噜一声。
  卜奕从他身后探头,“水平可以啊,怎么上次炸鸡炸成那样?”
  傅朗没理他,伸手拿碗,“别嘚嘚,盛面。”
  卜奕呵呵笑,等傅朗火一关,就抄起筷子往碗里挑面。
  两碗面,平均分配,一人一颗蛋。添上汤,加上几片菜叶葱花,喷香扑鼻。
  一碗方面便,饿极的时候就是珍馐美味。
  两人脸对脸,呼噜噜吃着面。
  一根哈尔滨红肠掰两半,谁也没臭讲究,捏在手里直接就面啃着吃了。
  吃到一半,卜奕心里也松快了,复杂的情绪们被他打了个包,扔到一边。
  他看着傅朗,“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傅朗喝了口汤,纳闷。
  卜奕:“裙子啊,你不好奇?”
  傅朗表情很淡,“好奇。但是你隐私,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卜奕道,“主因是为钱,五斗米折腰。”
作者有话要说:  浪了几天,决定还是中午12点更新吧,以后中午见!

  ☆、人形挂件

  卜奕没一开始跟傅朗坦白,原因勾勾绕绕,现在还真吐不出口了。他琢磨了一会儿,趁着现在吃饱喝足,气氛和睦,他说:“当时跟你不熟,万一你拿我当变态就得不偿失了。”他一抿嘴,面上有几分虚,“不是故意诓你。”
  傅朗不傻,知道他虚在什么地方。无非是一个月前松果后巷的一场拳脚官司,俩人都带了伤,不同是一个露在明面上,一个暗地里藏着。
  “没事儿。”傅朗说,话音里飘着洒脱劲儿。
  过了几秒,他尤嫌不够,又补充一句,“就算你当时说了,我也不可能拿你当变态。”
  变态的人多的是,不是卜奕这一款的。
  他热情、讲义气,哪怕有点小爷脾气,也无伤大雅。傅朗跟他相处,自在得多。熟悉之后,许多话不用琢磨就能说,没什么负担。
  他这么说,卜奕也不想矫情,就敞开了聊,“我在繁星剧社演出,康芃是我老板。康芃,你认识吗?”
  “不熟。”傅朗道。
  那就是认识。
  卜奕忍不住腹诽,放眼全北城,能跟你老人家称一声熟人的,怕是一只手都数得出。
  话说回来,北城这么一个想开车绕一圈都得多半天的地方,他身边的人居然凑一凑都能扯出千丝万缕的关系。真是非常奇妙。
  “有机会你来看我演出,”卜奕又说,“来吗?”
  隔着四方的红木桌和垂下的吸顶灯,傅朗在一片暖黄的光晕里笑了,“免票吗?”
  卜奕眉眼一松,“免!”
  这一晚,有人睡得酣畅,有人辗转难眠。转天一早,当卜奕看到手机上几十条微信时,发现他们家的小姑娘黄豆包,有生以来头一次被失眠折磨了。
  正逢周六,学校没课,卜奕赖在床上不动弹,握着手机给他妹回复。
  前面几十条,总结下来就是百转千回的少女心事,在少女肚子里盘亘几圈,全钻进了愁肠里。
  一:你真心觉得自己错了?
  顶天立地宝宝鹿:错了。但他们不应该打我,现在不提倡体罚儿童了。
  一: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儿童。
  顶天立地宝宝鹿:那当然了,我过儿童节都是名正言顺地过。
  一:正常儿童一般不拿零花钱去找黄牛。
  顶天立地宝宝鹿:黄牛叔人不错。
  一:万一是个拐卖妇女儿童的,你现在就在大山里当童养媳了。
  宝宝鹿沉默了,卜奕扔下手机,心想黄牛也是胆儿大,居然收了钱就真敢把几个小屁孩往里面领。
  昨儿晚上,黄宝鹿坦白从宽,把她是怎么找的黄牛,怎么谋划的出逃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果然,这事儿是她一手策划。为防一个人不安全,还拖了几个一块儿下水,说人多力量大。
  真是再鸡贼也没有了。
  不知道她是遗传了谁。
  一:你就没想过,一旦出什么问题,不光是你倒霉,跟你一起的小朋友也要倒霉,你忍心坑别人吗?
  黄宝鹿本质上是个非常善良的小妞,当然不忍心。可要是不戳戳她,只怕她认识得不够深刻。
  果不其然,黄宝鹿那边一时没了音。
  卜奕放下手机,听见外面客卫有水流声。
  耳尖一动,心想,是傅朗起床了。
  有了前一晚的兵荒马乱,两人关系无形中拉近许多。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倒不是说一定要窥探别人隐私,而是当两人之间为了同一个“秘密”而守口如瓶的时候,就有一根看不见的线,自然而然把人连接起来了。
  卜奕还是懒,卷着被子靠在一摞靠垫上。
  ——他对靠垫情有独钟,床上起码大大小小摆了五六个,乍一看还以为这间屋里有人坐月子。
  等外面没水声了,卜奕才从被子卷里面爬出来。
  他溜达出去,去客卫刷牙,叼着牙刷含着一嘴沫,在客厅转一圈却没看见傅朗。
  纳闷中,探头往书房瞄了一眼。
  接近正午的阳光从外面跃进来,傅朗背对着门,整个人沐浴在洒金般的光幕里……后脑勺饱满好看。
  头骨形状完美的人不少,但生活里似乎也不常见,反正卜奕从小到大见过的不多。所以偶然碰上一个头型圆润不崎岖的,就很稀罕,想拉过来做模特,画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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