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黏在沐斯云身上挪不开——又来了, 沐斯云那种像被凌虐了的小动物一般的神色又来了。
纪清平干咳一声, 不耐烦地扯开衣领, 好让呼吸更顺畅些。
看看衬衫和裤子上的红酒污渍,这让喜洁净的人无法忍受。纪清平干脆脱了衬衫和裤子。
“别过来, 你别过来……”沐斯云缩在大床一角。
纪清平背过身, 露出光洁结实的后背,在衣柜里找到睡袍。他哑着嗓子:“怎么,你以为我会强上你吗?”
沐斯云僵住,像应激反应一样, 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纪清平换好衣服,又去打开冰箱, 取出里面的冰镇矿泉水,给自己过热的脑子降温。
他又拖过一张椅子,在沐斯云面前坐下。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没有人打搅。说吧,我们把十几年前的事情都说出来,看看到底是为什么……是谁先对不起谁。”纪清平说。
沐斯云下意识摇头。
纪清平将冰矿泉水紧紧握在手中,他平静地说:“沐斯云,你知道你把我变成了什么人吗?你把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人——睡自己的员工,不负责任,有私生子,却不顾不问,从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
沐斯云面色苍白,他说:“不是……”
纪清平面露讥讽:“怎么不是?你生下小风之前,有问过我吗?你跑了,一跑就是十几年。我被动成为一个人渣。你觉得我突然得知自己有个十几岁的儿子,会很开心,会欢天喜地吗?不是,我只觉得恐怖,惭愧,焦虑。”
沐斯云抓住了纪清平“不开心”那句话,他说:“既然这样……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啊!”
不来探究这个秘密不就好了!沐斯云觉得和两个孩子一起的生活很平静很幸福。纪清平也不用背负良心债。
纪清平被沐斯云气笑了,他说:“你这个人,永远这么随心所欲吗?”
现在他能看到些十几年前沐斯云的影子了。
十五六年前,纪清平遇到了他这辈子最严重的一次意外事故——原本只是一次朋友小聚,轻松的滑雪度假,结果他却在熟悉的雪道上摔了出去,失去了意识。
据说他昏迷一周才醒来——这些是事后他的姑姑告诉他的,当时直升飞机救援时,他甚至一度失去呼吸。
他在医院住了三个月,之后回到家是漫长的复健过程,依然离不开轮椅。纪家财力雄厚,为他配备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无微不至,生怕纪清平抑郁。
沐斯云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他和之前的护理不一样,不那么一板一眼。
“我还记得你一开始,连我常吃的几种安眠药都分不清。那时候我就应该怀疑你,也许我是有点怀疑你。但是你演技不错,而且你每天看起来都开开心心……所以我留下了你。”纪清平回忆着过去。
沐斯云小声说:“别说了。”
纪清平没有停下,他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唱歌……”
那是复健初期,他经常被疼痛折磨得无法入睡,常备的安眠药有好几种。
沐斯云值夜的时候,却分不清这几种药。
“你从哪里考到的护理?以前照顾过几个病人?你不会是在拿我试手吧?”纪清平嘲笑笨手笨脚的小护理。
小护理对了好几遍药名,才拿好药,他喂纪清平吃了药,却说:“我还是觉得不要依赖安眠药比较好。”
“护理还没做熟,就想做医生?”
“不是呀,我真这么想的。我来给你唱安眠曲吧……”
“你当我小孩子吗?”
“试试看嘛,又没有损失。你闭上眼睛,我轻轻地唱。”
“zzZZZ……”
从那时候,沐斯云陪他散步,陪他做复健,也会在夜里一边给他的伤腿按摩一边轻轻唱歌。他的心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看到沐斯云就会变得轻快明亮。
但突然有一天,他的姑姑告诉他——沐斯云是个小骗子。
“林管家最近才查出来,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你的那个护理小沐,原本根本没有护理资质,他完全不懂护理,买的假证,又买通了中介,才得到这个面试的机会。气死我了!我当初看他证件齐全,人又青春活泼,想着你身边需要阳气,才把他招进来的。”
“这样的骗子,处心积虑进到我们这样的人家里,还这么会装乖卖巧,不知道图的是什么。想想都后怕。清平,你没有被他骗吧?我这就去把他辞了,还有那个中介,永远进我的黑名单。”
纪清平阻止了姑姑:“等等……”
即便证据都在眼前,沐斯云是个假护理,小骗子,但他还是不想辞退沐斯云。
他的姑姑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答应了:“好吧。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亲口问问他。”
纪清平的父亲已去世,母亲又体弱多病,常年不问事。纪清平最可靠的长辈便是姑姑,与姑姑感情深厚。他知道姑姑不会骗他,但他还是想亲口问问沐斯云。
那天晚上,沐斯云走进他的房间。
他问:“听说你的护理资质是买来的?”
沐斯云的脸上没有不安,相反却是一种如释重负,他说:“是啊……”
“故意到我身边,想要什么?钱吗?商业机密?”纪清平又问。
沐斯云趴上了他的床:“都不是。”
他坐上了他的腿,伸着腰脱去了外套。
沐斯云的腰那么细,纪清平两只手按上去,轻而易举掐住他的腰。
“纪大少爷,我来……”沐斯云轻声在纪清平耳边说。
“你这样,违反了职业道德。”纪清平说。
沐斯云不在乎:“反正我是个假护理。”
这一夜像一个梦。
纪清平一开始舒适,后来亢奋,到最后筋疲力尽。沐斯云不知疲倦。纪清平觉得自己最后是昏迷过去的,他像一根粗壮的甘蔗,所有汁水都被榨干了。
然后第二天,他睡到快下午才醒来。
他一醒来就找沐斯云。
林管家告诉他,沐斯云消失了,而且是用一种最卑劣的方法。他和纪姑姑要了钱,卷了一笔钱后彻底消失了。
纪姑姑生气地告诉纪清平:“他和我要五十万,做封口费。否则就会找小报,卖八卦给娱记。只怕少不得胡说八道,渲染和你的关系。五十万买他封口并不贵,主要是糟心。”
纪清平亲眼看到了那份保密协议,五十万,换来沐斯云一个签名。
十几年后,两个人此时此刻困在酒店房间里掰扯旧事。
纪清平回忆起这件事情,仍然耿耿于怀。
“你和姑姑要了五十万,然后一走了之。半点都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纪清平说,“然后现在我才知道小风……”
“不是!”沐斯云打断了他,“那五十万……”
纪清平看着沐斯云。
沐斯云现在知道纪清平没想用强,终于放松许多。他反驳纪清平的说法,从他的角度看,纪清平的回忆像是经过了PS修正一样,虽然事情差不多,但味道大不相同。
他确实拿了纪姑姑的五十万,但并不是他主动开口要的。
那个毕生难忘的夜晚过去之后,他从纪清平身边爬起来。纪清平面色苍白,沉沉睡着。他洗个澡,粗略把自己弄干净,然后去和林管家,纪姑姑辞行。
纪姑姑把他叫去了书房,说:“我会给你五十万,作为封口费。”
他表示自己不打算把在纪家的任何事情说出去。
纪姑姑将保密协议推到他面前:“话别说那么早,你缺钱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硬气了。你收下钱纪家还更放心,我只怕免费的代价清平承受不起。”
沐斯云签了字,收下了五十万。
“明明是纪姑姑要求我收下的……”沐斯云不会记错,“而且我还留了一封信给你,放在了枕头下面。”
“什么信!”纪清平陡然拔高音调。
五十万姑且不论,信的事纪清平是第一次听说。
沐斯云看纪清平的反应,便知道他没有看到,他说:“没什么重要的……既然你当年没有看到,那就都过去了。”
纪清平沉默下来。
他又问沐斯云:“你知道怀了小风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
沐斯云说:“那时候铺天盖地都是你和宋央订婚的消息。”
纪清平忍不住叹气。沐斯云离开的时候,他的情况已大有好转。所以外面又开始做他的八卦文章,宋家确实希望宋央和他订婚,但最终这桩订婚只是八卦。
“后来呢?”纪清平问,“你后来应该知道我和宋央没订婚没结婚。”
沐斯云说:“后来……我习惯了。我也不想去找你了。”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了。
纪清平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他慢慢走到床边,伸手抚住沐斯云的颈项,慢慢吻了上去……
……
沐小溪坐在书桌边,他已经做完了几张卷子,沐斯云还没有回家。
他做一会儿题,看一会儿时间,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
“哥,”沐小风在床上翻了个身,“爸还没有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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