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保镖送完餐一起倒着退了出去, 戒备与警惕溢于言表。等到门完全合上, 林有匪才微微舒了口气,拍了拍床沿对背对着他站的路星河说:“坐吧,别站着, 地上凉。”
路星河没穿鞋,赤脚站在地上,林有匪见他不动,只好伸手来拉:“乖,坐下。”
路星河被他拉着坐下,突然转过身问:“林有匪,那些都是你的仇人吗?你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一连串的问题,令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林有匪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片刻反问:“你觉得呢?”
路星河没听清,只能看到他的嘴巴在动,因此愣了愣:“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林有匪也一怔,抬起手摸他的耳朵:“你的耳朵怎么了?”
路星河往后避了避:“总有人贴在我耳边说话,我听不清楚你在和我讲什么。”
幻听?
林有匪神色一凛:“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路星河捂着耳朵,神情烦躁,久久没说话。
林有匪把他的手拉下来拢在手心,这才发觉自己手背上有一大片擦伤,伤口很深,出了不少血,血迹已经干涸,竟不觉得疼。
路星河低头看到血,明显惊了惊,一脸惊骇地环顾四周,到处找纸巾。
林有匪以为他不想被自己这么拉着,只好松开手,声音稍微大了一点说:“星河,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路星河的脑子里全是他手上的那片伤,下床到书桌边拿了盒纸巾,耳朵里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那些一直贴耳对着他碎碎念的声音全都不见了,世界前所未有的清净,静得万籁俱寂。
他把那盒全新的纸巾打开,抽出两张纸递给林有匪,问:“你刚刚说什么?”
林有匪不明就里地接过纸巾,又重复了一遍:“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现在可以了。”
“好,那你听我说——”他抬起手臂放到唇边,牙齿贴着腕骨用了点力,生生在自己的手臂内侧咬开了一条口子,血立刻涌了出来,路星河又迅速抽出几张纸,慌慌张张地要来给他按,却被林有匪躲开了。他把手臂移开挪到被子底下,皱着眉用手指将那一小块伤口拉得更大了些,苍白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些,冷汗密密地浮上额头。
“林有匪?”路星河不安地叫他。
林有匪抿着嘴唇没应,指尖触到一小块金属,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指甲顺着肌肉纹理把那一块小东西给抠了出来。
巨大的疼痛中,温热的血液浸湿了里侧的被单,可林有匪面无惊色,他咽了口唾沫,才继续对路星河说:“你还记得从出事到现在过了多久吗?”
路星河茫然地摇了摇头,犹豫地说:“我不确定,但应该是过了两天,因为天亮了两次。”
林有匪点头,“那你还记得从出事的地方到这里有多远吗?”
“应该很远。”路星河说:“我数过,一路上那个人一共说了一百六十九句话,他语速很慢,平均十秒钟才能说完一句。所以应该开了半个小时左右。”
“那个人?”
“嗯。”
“开车的人吗?”
“不。”路星河点了点太阳穴,“是我耳朵里的那个。”
林有匪抿了抿嘴唇,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沉默了半晌才说:“你应该好好看医生。”
路星河望着他,心想:看医生有什么用,这大概是报应。报应在我,比在你强。
娱乐圈的人对鬼神因果总格外迷信执着。毕竟在这个圈子里,但凡能闯出点名堂的,来钱都很快。可闯出名堂这件事情本身就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有的人自己就长得好看,钱也砸到了位,大导演,大制作,好剧本也都占尽了,却就是死活红不出圈,而有的则是只踩中了一个机会,却能一夜爆红。
在这样的运势起伏中,个人的力量显得格外渺小,因此大家便尤其信命,信风水,信鬼神,信因果。
路星河也不例外。他是很爱惜自己羽毛的人,一向相信因果。相信种下恶因就一定会有恶果。而林有匪是那么表里不一,捉摸不透又手段凌厉狠辣,一定种下了许多恶因,他怕他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这是极度天真的人才会相信的说法。对此,林有匪和他截然相反,他深信所谓“因果说”不过是软弱无能的世人用于说服自己,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有些事情,如果当事人都无法十几年如一日地追究,又岂敢寄望于九天之上,不问世事的神佛?
那一小块金属本是一对的。林有匪早几年花了重金研制,一片在路星河的脖子后面,另一片则被他植入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两枚芯片都一样自带隐形屏蔽的功能,只是他的芯片要比路星河的更大一些,实用功能也更多,不仅可以定位追踪,还可以反向发送位置和求救信息给指定设备。
手指摸着芯片上微微的一点凸起,按了三长两短共计五次,在信息发出去的那一秒,门突然被“砰”地打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刚刚离开的一名保镖去而复返,冲进门对着他们大声地喝道:“手臂上有什么!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马上!”
林有匪的脸冷了下来,路星河先他一步站起来,神色同样冰冻,“这就是你们对待客人的态度?”
保镖的身高近两米,居高临下冷冰冰地回:“如果你们老实待着那就是客人,如果不能老实那就只能是犯人了。”
他走过来想要掀开林有匪的被子,被路星河一把按住了:“他的被子你也敢掀?”
他尽管瘦,力气却很大,身强力壮的保镖比他高了近十公分,一时竟也挣扎不开。
路星河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保镖一眼就认出他是红了好几年的人气偶像,可无论谁用哪种形式和他说话,都得不到任何回应,最后他们只当他是疯了的。
“演员嘛,压力大,圈子里又乱,得点儿精神病、抑郁症什么的太正常了。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嘎嘣’一下死了,吓得发病也挺合理的。”一个保镖轻蔑地笑着说。
“林有匪好像很宝贝他。要留着吗?还是杀了?”
“留着吧,看他神神叨叨的样子,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万一杀了,林有匪和那位先生之间又只是有些误会,将来问起来,反而不好交代。”
谁都没想过路星河清醒时会像完全换了个人,林有匪冷下脸,却仍是一派儒雅,而他冷下脸,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冷得如同结了冰,一双眼睛黑得过分,气势十分迫人。
“放开!”他的声音不大,但压迫的气场却足以让本来就敬林有匪三分的保镖迟疑着松开了手。
“被子里有什么?”保镖问。
面对他的无礼,脸色苍白地林有匪不怒反笑:“你被子里有什么我被子里也一样。”
“手臂呢?为什么要咬自己?”
林有匪舔了舔唇角边的血迹,把手臂从被子里抽了出来,将那道已经深可见骨的伤口翻过来暴露在灯下:“你是说这个?”他朝隔着墨镜和口罩都能看出正处于戒备状态的保镖笑了笑:“我让他不高兴了,所以得受点儿惩罚。怎么,你们主人连这个也要管?”
保镖知道有许多人会往皮下藏东西,但林有匪和路星河进房间前,他们用仪器仔细地搜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粗鲁地捏着林有匪的手臂又反复看了几眼,最后从房间的某个抽屉里拿出一个医药箱,情商极低地说:“在主人回来前,你们俩都得好好活着,所以包扎一下。”
“听你的意思,要是我们在你主人回来前就死了,你是会有大麻烦的?”平时研读剧本,咬文嚼字惯了的路星河咄咄逼人:“那你还敢把车横停在公路上?就不怕我们车速过快,没来得及踩刹车,你会交不了差?”
保镖被他问得一愣,林有匪趁他分神把那枚夹在指间的芯片滑到了掌心。
第212章
面对气场全开的路星河, 保镖占不到口头的便宜,在确认林有匪并没有在手臂里藏什么之后,只好又悻悻地退了出去。
“这里的监控和监听应该一个都不少。”路星河压低声音说,目光落在林有匪的手臂上, 眼神不忍:“你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一个人得狠成什么样儿, 才能把自己连皮带骨地给撕开?
林有匪没答,端起餐盘笑道:“伙食倒还挺好。”
托盘里放着中式的三荤一素外加一碗汤, 主食是蒸得晶莹剔透的米饭, 米饭上还考究地撒了几颗黑芝麻。
路星河半点胃口都没有,明亮的灯光落在他坚冰般的侧脸上, 勾出略显黯淡的轮廓:“林有匪,他们是谁, 他们为什么要杀人?”
林有匪喝了一口汤, “那你要问他们,而不是问我。”
汤很清淡,咸淡也适中, 这里的厨子品味不俗。但林有匪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催促路星河吃饭, 而是把两个餐盘里一模一样的两份饭菜都各尝了一口。
他才刚刚醒, 这个时候一点儿吃饭的欲望都没有,吞咽时干涩的喉咙一阵阵发紧,他努力强迫自己把食物往下咽, 而不是全都吐出来。
坐在床边的路星河默契地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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