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海脸色肃穆,点头说:“应该的。我这边会优先批准,全权配合。”
沈听:“带她走,越快越好。”
孙若海有许多话想问,比如沈听是不是遇到了险境,是不是有什么难题需要组织上配合解决。
但他看了一眼沈母,最终什么也没说。
电话挂断后,沈听仍捏着手机出神,身后一条强有力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亲昵地环住他。
“我也想申请‘家属保护’。”
楚淮南的声音里还带着刚刚醒过来的慵懒,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我申请,以后都由我保护你。”
沈听身体一僵,不太适应地往前挪了挪:“离我远点儿。”
小楚淮南忙着做早操,不太听话地向前顶:“床总共就这么大,要怎么样才能离你远点儿呀?”
“松手!”
“那你亲亲我。”
沈听极其后悔,昨天就不该一时心软,让这个会装可怜的王八蛋留在他房里。
他不留情面地屈腿往后一踢,与此同时,手肘朝身后正紧紧贴着他背部的肋骨软档处狠狠一戳。
楚淮南“嘶--”地松了手。
他立马翻身坐起来,毫无同情心地骂:“活该。”
面对裸着上半身黑脸从床上起来洗漱的沈警督。
考虑到“可持续发展”的资本家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是,我活该,都是我自找的。”
……
第132章
江沪市市局对桃木行动的支持力度很大, 沈妈妈当天就没有回家。第二天, 作为教师的她被选入了江沪市的爱心支教队,远赴外省贫困山区支教。
为了不影响任务的执行,也为了不让沈听分心, 沈妈妈很爽快地搬了家。
在临行前,她亲手裹了馄饨托孙若海带给沈听, 又仔细地叮嘱说只要放冷冻的话, 即便一直放到夏至,也仍可以拿出来吃。
和馄饨一起被转交的,还有一份名单。——是沈妈妈最近接触过的, 所有“陌生”或久别的朋友们。——林有匪的名字赫然在列。
自看过陈峰的日记后, 本来就多疑的沈听更是变得左手不相信右手。
就连沈妈妈此行最终的目的地,他也刻意对身处江沪市的孙若海有所隐瞒, 转而由远在千里之外的严局严启明一手操办。
看到林有匪的名字时,他转头问楚淮南:“你不觉得太巧了一点吗?”
这事确实凑巧,巧得十分蹊跷。
楚淮南也很意外, 他快速扫了一眼名单,然后用指尖划了划沈妈妈与林有匪初逢的日期, 说:“你看,你妈妈见到有匪的那天,恰好是清明。和我们在市场里见到她的那次是在同一天。”
沈听皱起眉, 他的心里浮现出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想。
假设那天给他送日记的就是林有匪,而给母亲送日记的也是他。
包裹都没有经由物流,是由寄送者亲自送到的。
林有匪是在给他送了日记后的第二天, 才给母亲又重复送了一份。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而这前后相差的这一天,又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想要在“宋辞”身上验证的某件事情,并没有令他满意?
是了。沈听凭直觉推断,那个隐于幕后的寄送者,希望这本日记能够最终送到“沈听”的手里。
原因肯定不会只是因为想要好心地告知沈听,当年他父亲去世的真相。
他一定想要沈听在知道真相后,做些什么。
可沈听能做点儿什么呢?
他可以调查并揪住那个至今仍然逍遥法外的、神秘的F先生!
尽管外人很难查证他的警察身份,可只要读过陈峰的日记,就不难知道沈止的儿子成为了警察。
因为陈峰在日记中反复提到了,尽管自己不希望沈听从警,但他最终却还是考了警校的事。
那个寄送者怀疑“宋辞”就是“沈听”!
所以才会把这本日记送到“宋辞”的手里。他希望能够借用警察沈听的手,查出当年的真相。
可他是怎么把八竿子打不着的沈听和宋辞连到一块儿去的?仅仅因为那张夹在日记中的合影?仅仅因为宋辞和沈听外貌相似?
如果是这样,那同时认识沈妈妈和宋辞两人的林有匪确实具备“作案”条件。
可为什么是他呢?他和陈峰无冤无仇,李广强案发生的时候,他甚至还在海外,没有到过中国!
难道是因为那个F先生?
沈听疑惑了。
嫌疑人一号有了,既然暂时捋不清,他便列出了嫌疑人二号。——慕鸣盛。
这个男人曾在不久前,去拜访过沈母。
而陈峰日记中那句“消弭误会,让阿止和F继续和平共处”,让沈听一直非常在意。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这个F很可能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和沈止相处得很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沈止之所以会和性格直爽、脾气火爆的陈峰成为好朋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很像。
比起陈峰,沈止对朋友的挑剔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和沈止走的很近的人并不多。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除了陈峰就要数当年在大学期间和他们一起并称“燕京公安大学三剑客”的慕鸣盛。
这段时间内,慕鸣盛不仅拜访了沈妈妈,还在那之前和“宋辞”在贩卖僵尸的极乐娱乐会所中,有过一面之缘。
而通过给宋辞和沈妈妈送日记,试图把沈听牵扯进案件里的手法,使他不由联想起,在陈峰作为受害者的李宋元案中,靠左右舆论,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却始终躲藏在幕后的另外一个人。——Whisper。
他这头还在想,身边一直没出声的楚淮南突然说:“你有没有觉得,这种阴阳怪气,绕着远路想拖人下水查案的手法很眼熟?”
沈听惊讶于他们的心有灵犀,却没有立刻肯定,反问道:“什么意思?”
楚淮南说:“我当时之所以会插手去查李宋元案,是因为那些针对我母亲的造谣贴。”他用裁纸刀优雅地打开包得十分仔细的泡沫箱,贵族般斯文的动作,仿佛不是在拆开一盒馄饨,而是在打开一幅漂洋过海前来的中世纪古董画。
见沈听仍不接话,楚淮南指名道姓:“那个散布谣言试图拉远南下水的Whisper,和送给你妈日记的,可能是同一个人。”
沈听伸手把母亲包的馄饨,从泡沫箱里取出来,问:“你有证据吗?”
“没有。”楚淮南很坦然:“但你应该比我清楚,有时比起证据,在推理之初,更需要的是直觉和想象力。”
“所以以你的直觉和想象力,你觉得谁是Whisper?”
楚淮南望向他,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不是有匪。”
沈听耸耸肩:“那就查一查,证明他不是。”
为了保存方便,裹好的馄饨被放在密封的保鲜盒中,沈妈妈一次包了三大盒,目测有上百只。
沈听把最后一盒从箱子里拿出来,却发现底层还有一个用气泡膜层层包裹着的长方形硬物。
拿出来拆掉气泡膜,才发现那是一本厚度不俗的记事本。
封面上的署名让他的心微微一颤。——沈止。
这是他父亲的日记。
在扉页上,沈止这样写道:
漫长的一生里,公平与正义或许无法时时在场,但请你相信它一定会到来。
有人愿意以鲜血为它的到来铺路,以性命为它的常驻筑墙,愿意为它的永存,付出所有的一切。
当你坠入深渊之中,不必祈盼谁来救赎,你自己就是炬火。2003.09.20
这是他在多年前写的日记!
沈听随手翻看了几页,发现里面记录着大量的案件分析思路,比起私人日记,这看上去更像是一本刑侦支队的每日工作总结。
显而易见,这本日记的主人和陈峰不同。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对工作都有着充沛的热情与坚定的信念。
他对案情探索的投入,对真相的追求,与对正义的坚持将沈听心底被巨浪打破的信仰,一点一点地重新拼凑了起来。
父亲说的没错,公平与正义或许无法时时在场,但只要有人坚持不懈地追求,它总有一天会来到。
沈听深知,读过陈峰日记的母亲,将这本日记交到他手里的苦心。
或许,与恶龙缠斗的屠龙少年,最终也会,身着鳞,额长角。但凡事总有例外。尽管沼泽困住的人很多,却也总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
做个被公平与正义所激励,从而去奋斗的英雄并不多难。
难得是当信仰被颠覆,却仍能承受住灵肉分离的剧痛,从中活过来,并依然能够保持着对信念的热情,对真理的不懈,对公平的追求。
这样不怕艰辛、奋不顾身的傻瓜,十分稀有。
可沈听甘愿那么傻。
保护清白无辜,惩罚罪有应得,为了信仰的荣耀,哪怕结果会让人失望,他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沈妈妈的馄饨来得非常及时,成了晚餐前得以慰藉饥肠辘辘,最好的吃食。
为了说话方便,赵婶被楚淮南支开了。沈听又对厨事一窍不通,煮馄饨的重任就自然而然落在到了楚淮南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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