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溯将后脑勺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向天花板。
“你呢,你也是直的吗?”刘巧顺嘴问了句,问完有些后悔,她这搁人家那儿打听隐私呢。
出乎刘巧意料的是,颜溯回答了,他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刘巧愣了下,笑:“那可能是双。”
颜溯张了张嘴:“或许。”
“就是…我想和孙毅离婚。”刘巧囫囵着说:“他不同意。”
“我们俩高中同学,一个村儿长大的铁哥们儿。我们家农村,催婚催得早,我那时不想结婚,自己还没玩够呢。”刘巧嘿嘿笑:“可是家里人催的急。”
她笑容淡下去,叹口气:“逼着我相亲,一轮接一轮,一个比一个歪瓜裂枣,像杜涛那样儿的我没少见。后来实在不行了,跟孙毅一合计,形婚。”
“他家里刚好也催的急,他又不敢跟家里出柜,他奶奶特疼他,他不想让他奶奶受打击……”刘巧越说声音越低:“所以,我们就结婚了呗,婚后本来想各玩各的,但是……”
刘巧眼圈发红:“孙毅吧,对人特别好,特温柔,对谁都好,斯斯文文的,他在市里科研所当研究院,脑子又好使。我们俩不是住一块儿吗,对彼此都知根知底啦。”
“这么些年,孙毅就没遇见合适的,他那人,保守,脑子里一根筋,往死了跟自己磕,不找着喜欢的坚决不谈对象。同圈里,胡来的太多了,就孙毅,实得很,他朋友都劝他先处一个试试,别把要求搁恁高。可孙毅就是不肯……”
颜溯有气无力:“说重点。”
刘巧拍拍自己嘴巴,咽口唾沫:“他没对象,对我却很好,变着花样儿烧菜做东西给我吃,平时喜欢小手工,出去旅游总会叫上我一起,他把我们俩的生活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就好像……”
真的是一对夫妻。
有孙毅在,好像永远都不会愁一日三餐吃什么,重要的卡片零碎物丢在哪里,他总是记得一清二楚。
刘巧擦眼睛,颜溯抽出纸巾递给她。
刘巧一把接过,鼻音浓重:“他太好了。”
“所以我想和他离婚。”刘巧说。
知道他对自己好,更知道,他永远不会喜欢自己,因为性别没对上。
“我就一傻缺,”刘巧咧了下嘴角,“真当自个儿不稀罕男人。”
分房睡,偶尔路过他的房间,会站在那里,停那么两三秒,任由失落涌上心头,回了自己屋里,翻来覆去想着隔壁人在干嘛。
以前不相信近情心怯,后来每天都胆战心惊。
“他为什么不和你离婚。”颜溯嗓音清冷地问。
刘巧将抽纸巾扔进垃圾筒,抓起水杯,烫手,她急忙放下。
“他奶奶……”刘巧说:“他奶奶年纪大了。他跟他奶奶关系最亲,不想让他奶失望。”
刘巧哑声解释:“孙毅说,等他奶奶去世,咱俩就离。按他的意思,他奶奶也活不长久了,最多两三年吧。”
颜溯屈指压住太阳穴,静静地反问:“他真的对你好吗?”
刘巧愣住了:“啊?”
“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喜欢,所以觉得对方一切都好。”
颜溯轻阖眼帘,额间泛出极度压抑神经绷紧后涌出的细密汗水,他淡淡地说:“他对你好,想留下你或许是真的。但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自己。”
“没了你,谁帮他在他亲人面前圆谎?”
善意的人性,虚伪的人心。
这世间蝇营狗苟,太多人,做事情,只是为了自己。就像那句古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或许没有去害别人的心思,但不知不觉间,给旁人带去无法弥补的伤害。
他太清楚这些。
——“小颜,你活得太清醒,老三快四十了,都没你活得明白……”魏老爷子抓着他的手,发自真心地感叹。
清楚这世间并非非黑即白,明白人与人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或恨,知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看透了,就变得冷漠。
活得明白,何尝不是活得累。
“你没有他的亲人重要,更没有他自己重要。”颜溯扭头望向怔忪的刘巧,轻声道:“你早就明白了,不是么?”
刘巧扒住茶几边沿,抿紧了嘴唇,半晌,将脸埋进双臂间痛哭。
“我…会仔细…考虑。”刘巧断断续续地说。
颜溯俯身,轻柔地拍了拍她脑袋:“我不能帮你出主意,做出遵从内心的选择,更重要。”
严衍恰好回来,便听见了刘巧的哭声,一转头,发现颜溯正安慰她。
严衍同志笑眯眯地步过去,打趣儿说:“哟,谁惹咱们黄花大闺女掉眼泪啦?”
刘巧破涕为笑,抽出纸巾三下二除五擦干净自己的大花脸,看看神色平静的颜溯,又瞅瞅笑容灿烂的严衍,起身说:“你俩配一脸!”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撒丫子跑远。
颜溯靠回沙发背,眼珠子斜斜地转向严衍,自眼角打量他。
严衍恰好回头,视线相撞,王八对绿豆,大眼瞪小眼。
严衍扑哧笑了,戏谑地说:“看我干啥,颜老板,看上我啦?”
“……”此人脸皮之厚,出乎颜溯预料。
“案子查完了吗?”颜溯淡淡地问。
“欸,找到了发现黑色塑料袋尸块的地方,”严衍在他身旁坐下,“泥土、杂草、山路,很容易留下脚印,不过那附近脚印多,我一时半会儿没头绪。”
“颜老板,”严衍想起狼人案里颜溯看监控的能力,客客气气地问他,“能请你去看看不?”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嘿嘿
第45章 人肉小笼包(6)
颜溯呼出一口长气。
伸手屈指压住太阳穴,松开,再按压,然而这样的方法对抑制疼痛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那种疼更多是心理上的。
严衍瞅着他脸色不大对劲,轻声问:“颜溯,哪里不舒服?”
颜溯怔了一会儿,站起身朝门外走,严衍跟在他身后,神情有些凝重。
颜溯的状况,很不对劲。严衍拉住他:“颜老板,要不你接着休息?”
“没事。”颜溯力道虽轻却不容抗拒地拂开他。
两人到了老汉指认的地方。
两个民警守在这里,严衍估摸着搜山的人手不够,就让他俩跟大部队去搜山,那俩民警点点头走了。
颜溯弯身想给脚套塑料袋,奈何两只手笨拙地系不好,额头上涌出的汗水越来越多,濡湿了睫毛。
严衍拉住他:“颜溯!”
颜溯两腿一软,差点向后跌倒,严衍一把搂住他腰间,颜溯将他推开,低下头:“我没事。”
“我帮你套。”严衍在他面前蹲下身,仰头凝视颜溯的眼睛。
那双眼眼尾微微泛红,很疲惫的模样。
严衍忍不住后悔,他不该找颜溯过来帮忙,让他接着休息不好吗?
“你回去吧,”严衍心疼地说,“我能行,你去休息,成么?”
“不用。”颜溯抬脚:“麻烦你。”
严衍沉默,片刻,低下头给他双脚系上塑料袋。
颜溯不当警察了,可是每一回,有危险,总是他冲在最前边。
拆炸.弹,一不小心能炸死;疗养院逃生,慢毫秒人就没了;抓杀人犯,脖子上留下刀伤,假如颜溯反应慢一点,假如那把刀划破了颈动脉……
后果严衍不敢想象。
颜溯总是让别人先走,他总是留在最后。
严衍蓦地想,为什么他要怀疑颜溯和犯罪有关联?假如他一直用性命保护他们。
他的怀疑就像小孩子无理取闹。
颜溯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他弯下身扶住严衍的肩膀,扭头望向老汉捡到肉的地方。
是一面斜坡,垃圾堆积,大抵是农村里扔生活垃圾的地方。
抛尸者将碎肉扔到这里,就在山路边,也不怕给人发现,足见他…莽撞。
抛尸者年纪应该不大,但是有基本的反侦察意识,没有将所有尸块扔在同一个地方,而是分散抛尸。
碎尸没那么容易,最高明的屠夫会按照动物的关节来切割肉.体,不至于弄出很大动静。但结合他看到那堆尸块,碎尸者显然没有那样高明的技术,这也意味着,碎尸会弄出不小声响,鲜血四溅。
碎尸者需要秘密空间来进行碎尸,比如地窖、仓储房……
农村里一家一户,几乎家家都有地窖,根据碎尸场所不好排查,但是大半夜剁骨头的声音总会有,只要在这附近问问,应该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颜溯将想法告知严衍,严衍起身搀扶他:“行,我马上通知他们。”
严衍把建议转告了刘春满,刘春满立即表示亲自去问。
严衍扶着颜溯下了斜坡,颜溯站立不稳,时刻摇摇欲坠的模样,严衍寸步不离守着他,满脸忧心关切。
斜坡接近山路的位置,有一处暗红,像是血浸入后的深色,民警将牌子插.入泥土,简单地做了标记,是卖肉老汉捡到尸块的地方。
暗红痕迹沿斜坡上大下小,血水汇聚成数道涓流,沿着泥土蔓延。
黑色塑料袋卡在断裂的矮树根上,黑灯瞎火的,估计抛尸者也没想到他没扔下斜坡,反而就在路边不远处,让老汉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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