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歌眨巴着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等他把围巾围好后,伸手在上面蹭了蹭毛,然后笑着说:“本来是很冷的。”
炭烤羊排的味道很够劲,价格也劲爆的让景海笙瞪大了眼。一根就是68元,一盘上了12根!
景海笙拿下巴指着盘子,说:“这么多,我两吃得完吗?”
“吃不完的话就打包啊,带回去给你爸爸妈妈尝尝。”
景海笙盘算着,父母一向很节俭,从来不肯轻易下馆子吃这么高档的东西。带回去让他们尝尝味倒也不错。他正砸吧嘴时,突然就听见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带着三分惊讶,三分撒娇的语气,叫了一声:“韩二少?!”
景海笙诧异地抬起头,却见一个长得很白嫩,穿着一件紫色长风的男孩子快步地走到了韩歌身边,满脸都是惊喜的神色,说:“你怎么在这里啊?”
韩歌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他。
“我是小鱼,凯旋门那里的孔雀鱼,你原来管我叫小七,你还记得吧?”
——孔雀鱼?什么鬼!
景海笙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年纪很轻,估计不会超过十八岁,说不定,十四五都有可能。皮肤嫩的能掐出是水来,看样子修过眉,脸上还微微花了点妆,怎么看都好像是…
韩歌淡淡一笑,说:“哦,记得。”
“你好久不来了,是最近太忙吗,还是说,又找到什么更称心如意的人了?”
韩歌的笑意不减,轻轻地“哼”了一声,说:“你好像管得有点太多了。”
“对不起啊。”小鱼咬了咬嘴,又笑了起来,说:“韩二少,我是很久没见你了,心里开心,才开开玩笑的。你别介意。我们五爷前几天还提起你呢,他那里新进了一批酒,还想问问你的酒吧那边要不要呢?”
“我会和他联系的。”
小鱼也猜到他这种敷衍的意思,眼睛转了转,突然俯下身,在韩歌的耳朵边说了一句话。声音非常轻,景海笙坐在他对面,完全听不到。韩歌眉头一拧,斜过眼来看着他身边的人,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小鱼微微一笑,说:“我不打扰了,改天约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韩歌的肩头轻轻按了按,抬眼看了一眼景海笙,眼神里带着暧昧和挑衅,转身走了。
——你还知道对面坐的有人!
景海笙在心里把这个一看就不像正经玩意的人骂了一句,埋下头继续啃骨头。只听韩歌说:
“他就是凯旋门那边常年混酒吧,又卖酒又卖肉的那种人。”
第16章 轻笑
“他姓于,年纪挺小,大家都叫他小鱼,后来看他长得漂亮,舞还跳得好,就管他叫孔雀鱼。”韩歌轻轻叹了一声,“海笙,我不想瞒你。我曾经和他处过一段时间,大概七八个月吧。走时我给他了一笔钱,他原封不动给我退回来了。我们已经有两年多没见过面了。”
“我懂。”景海笙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豁达些,“你每次都是拿钱摆平炮友的,这一次失算了。他不要钱,只要人,是吧。”
“确实,如你所说。”
“像他这种人,你身边还有多少?”
韩歌眉毛一挑,看着他,迟疑了一下,说:“没有。”
景海笙向来不喜欢那种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人,大家都坦诚一点多好,可是如今,韩歌坐在他对面,一本正经地交代自己那浪荡的过往时,景海笙却突然感觉到,讲实话真他妈是要了命,还不如说点好听的甜言蜜语来哄哄他,起码,心窝子不会这么痛啊。
他想继续埋头啃肉,不想说话,可是又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我们光武和凯旋门那边张五爷一直有生意往来。有些事,我不能做太绝。这两年,商哥很辛苦,我也一直想帮他一把。”
景海笙大概想明白了韩歌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生意场的事,他景海笙完全不懂,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明白的。但若是他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就算是帮了忙了。
应该,是这样吧。
景海笙笑了笑,说:“我知道。”
临出门时,韩歌接了个电话,挂了后对景海笙说:“我有点急事要马上回锦隆苑,可能最近几天没办法联系你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忙完了事,第一时间给你电话。”
景海笙点点头说,好。你不用管我,先忙。
“对了,”韩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有件事你还真说对了,你哥哥,确确实实,和孔嘉洛复合了。你果然还是了解他。”
再次听到景离的事,景海笙发觉自己的内心竟毫无波澜,仿佛当年爱得发疯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他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哦”字,就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景海笙的父母曾经问过他,景离最近好不好,过年应该会回来吃饭的吧,景海笙只摇头说不清楚。这一年来,他和景离几乎断了所有联系。景离巴不得躲着他,他也犯不上主动去嘘寒问暖惹人厌烦。
不过一年到头了,一直不联系也说不过去。景海笙想着,就给景离打了电话,响了很久后,景离才接通。随便聊了几句,景离表示大年初一回来一趟,然后又各自沉默无语了。
景父向来沉默寡言,有心想要关心自己这个亲儿子,却又无从表达。他一想到儿子都快三十岁了,却好像从来不谈女朋友,暗自就有些担心着急。景海笙听他念叨了好几次,不敢吭气,只得埋头吃饭。
他不敢告诉父母,景离爱的是男人,自己也一样。他都不敢想象二老知道这事,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说来也奇怪,他和景离既不同父也不同母,完全是毫无血缘的两个人,性格爱好也不一样,为什么在性取向上一致?
他心里这么想,暗暗就觉得又无奈,又好笑,然后就想起了韩歌。
都好几天过去了,他在做什么呢?
韩歌埋怨他都不想自己,因为他们不在一起时,景海笙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以前当炮友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虽然韩歌说这话,带着开玩笑的性质,但景海笙觉得很冤枉。
他很想韩歌,无时不刻在想他。可是,他也知道韩歌向来很忙,他们那些人,正事私事向来不分家。关上门来,办公桌上也能玩腿;人投缘了,酒吧里也能谈正经生意。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景海笙想了想,决定打个电话问问。在他预料之中,电话响了又响,无人接听。
景海笙不以为意,躺床上看了一会手机,快到晚上十点时,韩歌才把电话打了过来,说:“怎么了,想我啦?”
电话那头,音乐声有点响,景海笙问:“你在哪?私奔?”
“哎呀,很聪明嘛!”韩歌笑了起来,“你来不来?我今天一个人在这里。你来陪我喝两杯。”
景海笙隐隐觉得这话有点别扭,怎么听都像是半生不熟的人在发出约炮邀请。何况韩歌就是私奔酒吧大老板,说他一个人无聊需要人陪,这种鬼话,打死他都不信!
景海笙不是一个喜欢泡吧的人,认识韩歌几年来,他总共只去过这间酒吧四次,还每一次都搞得惊心动魄,对这里其实没什么好印象。
“这么晚,你怎么不会去休息啊?”
“今天有客人,我提前走了说不过去。你来不来啊?”
“不了,太晚了,我想睡觉。”
韩歌沉默了一下,只听他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小韩总!”韩歌应了一声,又说:“行吧,我们改日见。”
挂了电话,景海笙有点后悔。他觉得韩歌今天似乎不大高兴,语气很落寞。虽然也在笑,可是好像笑得很勉强。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男朋友,应该过去陪陪他的。
这么想着,他就和父母打了个招呼,说朋友约着吃宵夜,让他们先睡,一边换上棉衣鞋子,下了楼。
出了门才发现冬夜的气温低得骇人,他走到小区门口时,鼻子就冻得要掉了,自己仅有的一条大围巾,那天也给韩歌带上了。他跺了跺脚,忍住了要回家的冲动。他从来就没有想此时此刻一样,急切的想要见到韩歌。
私奔酒吧的位置,离他家相隔甚远,他打了车赶到门口时,已经快要到12点了。他急匆匆地走到酒吧的门口,迎宾给他开了门,认出了他,笑着说:“是景先生啊?今天怎么有空来?”
景海笙很佩服他们这种服务人员认脸的本事,朝他笑笑,说:“你们老板在吗?”
“在,”迎宾向楼上一指。景海笙点点头说:“你不用招呼我,我自己上去找他。”
普通的客人是不被允许上二楼的,但这里的人都知道景海笙是韩歌的男朋友(虽然是长期的伪男友),只是向他点头示意,谁也没拦他。景海笙绕过大厅,径直上了楼。然后左右打量了一番,没看见人影。
上次在这里被人打到吐血昏迷的事,突然就涌上了他的心头,让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他不敢随意走动,就给韩歌打了一个电话,但没有打通,提示对方手机关机了。
景海笙觉得有点奇怪,想起商玉痕曾经带他去过的阳台,便转过身向那个方向走去。半圆形长廊上一侧是落地式大玻璃,他刚走到长廊口,就从大玻璃折射的角度看见韩歌和另外两个人倚靠着阳台的围栏站着,三个人都背对着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