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齐锐撒了一个谎,说我要带队去兄弟省份做战术交流,需要半个月以后才回。普通的禁闭7天就为上限,但齐锐已被停了职,60天内,刑侦总队均有权扣人不放。
我对齐锐说,在我临行前,会先带几套换洗的衣服给他,再把南仔寄养去宠物店。之后,他每天的三餐会换杜刚媳妇儿送过来。
齐锐认真地听我说完了,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怎么会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
“你要去和哪个单位进行战术交流?”
“重庆市特警总队。”
“带多少人?”
“一支队的骨干成员,加上我,一共五个人。”
“交流涉及哪些方面?”
“特种巡逻、枪车装备、反恐形式,以及国际峰会安保经验。”
我并不擅长撒谎,但这回面对齐锐是有备而来,故而对答如流。齐锐并不死心,他突然出了杀手锏:“你去把安澜叫来,我有话问他。”
我假意生气:“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啊,找你前任干嘛?”
“孟然!”齐锐唤我,“你要是没有骗我,为什么不敢让安澜来见我?你是不是跟齐锋做了什么交易?”
我不敢直视齐锐了,背过身固执道:“哪儿有什么交易啊?我不就是要带队去一趟重庆么,你至于这么不放心吗?”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照顾好自己,待在家里等我,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去找齐锋?”齐锐急了,浓眉深锁:“你都不知道齐锋是怎么样的为人,怎么就可以轻易相信他?”
齐锐质问我的时候,恰巧赶上吴瑕回来了,他转而厉声冲他道:“你去把齐锋给我叫过来!”
“不用叫。”我随即也甩出一句话来。
“这里不该是你待的地方,听我的话,马上回去!”齐锐说罢,又冲吴瑕喊:“还愣着干嘛?快去把你们总队长叫过来,我要和他对话!”
吴瑕错愕地站在原地,我则抢先对齐锐坦了白:“不用了,这都是我自愿的。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但我会尽全力的。”
“不行!我不允许你这么做!”齐锐一把抓住我的双臂,“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再走我和安澜的老路!我了解齐锋,他像猎犬一样,一旦嗅到了一个人的才能,就会把他榨取到油尽灯枯,你不该接近他的!”
“不会的,我不会变成那样的。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说罢,我从齐锐的钳制中抽出身,他喊我,我也没有回头,直接走出了禁闭室。
齐锋的指令终于下达了,他确认派我前往桑区,和警方内部的卧底接头。
整个任务听起来并不复杂,只要卧底通过窃听器录下买家收购毒品的证据信息,同步向外传输,一旦外围人员获得了证据,我便可以率队收网。
这位大买家不是旁人,正是刘捍。作为姚永昌势力中的经济支柱,刘氏集团在中西部地区可谓黑白通吃,只手遮天。
这次,他们从境外进购了两吨的新型毒品,上级认为这是一个打压刘氏集团的好机会,务必要牢牢把握。组织要在我身上植入一枚芯片大小的窃听器,以备不时之需。这个小玩意儿能避开扫描设备,储存并发送声音信息。
安澜知晓行动换人之后,风风火火地杀去了83号,又跟齐锋闹了一场。他不同意我去往桑区,他说我没有这个能力。齐锋一句话就让他吃了瘪,反问说:“你这么嫌弃孟然,要不把他扔来给我吧?省得你看了碍眼。”
安总队长当然没有把我扔过去,只是他不待见我,视我为无物,却又亲自在市特内部精挑了50名队员,随我出行。
和齐锐在禁闭室里碰过面后,我便没再去看他,我怕见多了他,自己会动摇。他为我挡风遮雨,给予了太多温暖,我自问不是温室的花朵,我必须投身进这狂风暴雨之中,方能与他并肩同行。
桑区和蜀川接壤,不少区域同样被刘氏集团的势力所覆盖。同行的警员共分了四条路线,在神州大地上绕了一个大圈儿,最终殊途同归,陆续抵达当地。
在这次行动中,齐锋作为最高指挥官,率队同往。他给我口述了一遍接头卧底的信息,并看了一张他的照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资料。
桑区地貌荒凉,气候复杂,晴天暴雨,转瞬即变。
特情方面已经传出消息,声称两吨毒品已在境外交易成功,顺利进入了国境线,三天后将运抵刘捍在桑区的一座私人山庄内。一旦货物抵达,刘捍露面,由卧底录下关键性的对话证据,即可人赃并获,实施收网。
我奉命开着一辆货车,出没在指定的省道上,同卧底接头。一路开了约摸半个钟头,后视镜内终于出现了一辆灰色的奔驰,我随即猛灌一口白酒,故意把车开得七歪八扭,在奔驰想要超车之际,我猛打方向,从侧面挤了过去,硬生生地截停了它。
“我操!你有病是吧?会不会开车啊?!”
奔驰车上叫骂着下来了三个人,杀气腾腾地跑了过来,拉开货车车门,拽了我就要打。我也是一点没怂,操起车里的一根甩棍,冲下去就要搏命。
“行了,别跟他折腾了。捍哥不是急着要办宴会么,我们得早点过去替他张罗。”
奔驰的副驾车窗降了下来,里面坐着一戴着墨镜的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健硕、皮肤黝黑,痞气中又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沧桑。
三个打手听了他的话,准备要走,我却不干了,拿棍子指了他便骂:“别缩啊你!有种下车,咱们干一架试试!仗着人多,就当老子怕你们是不是?”
原本已经走出几步的打手一听这话,个个怒不可遏,又回过了头,三个人围了我就是一顿拳脚。末了,还有人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你别他妈找死啊!赶紧滚!”
“我去你大爷的!”
眼见他们大摇大摆地上了车,我捡起地下的甩棍,“哐”一下砸在了奔驰的挡风玻璃上,当即脆出了一圈蜘蛛网。
第89章 与子同袍 36
“我操!鸣冉!这小子欠练,不剥了他的皮不行啊!”
“这玻璃给砸成这样,车还怎么开啊?捍哥可等不了人!要不就把这小子给做了,直接开他的车走。”
奔驰里的人个个气炸了,副驾上的男人终于下了车,他踱步到我面前,神情极其不耐烦,忽地抽出一把枪来,朝向我:“年纪轻轻的,别喝了点酒就做事不冷静。”
“哟!您这是哪儿借来的枪呀,打得响吗?”
我两步上前,一把扣住他持枪的手腕,手指顺着枪背一路摁了过去。这个动作,我在市特训练过无数遍,可以在两秒内卸掉枪身,放空弹夹。但眼下,我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握着那人持枪的手,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中央,挑衅道:“开枪啊,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你们知道我这一车东西是送去哪儿的么?刘捍的山庄!我可告诉你们了,我跟那儿的弟兄都特别熟,你们得罪得起么?”
“呵,那你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有眼不识泰山了。”面前那人一勾嘴角,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去山庄办个事,路上还得脏一次手,真他妈晦气!”随后,他的食指微微弯曲,好似下一瞬就要扣动扳机。
就在他快要开枪的前一刻,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驶出了一辆警车。
墨镜男子咒骂一句,当即就把枪甩手扔下了盘山公路。我趁机照着他的小腹给了一拳,伸腿朝其下盘一扫,直接把人撩翻在地,冲脸又狠揍了几下。打手们见状,纷纷跃下车来,才刚把我拉扯开,后方的警车就已经开到了面前。
我奋力挣脱了那伙人,上前拉住一个巡警:“警察同志!这几个家伙仗着人多打我!他们还有枪,刚给扔到山底下去了!”
巡逻的两个民警闻到我身上的酒气,又瞅了瞅肇事现场,都是一脸怀疑。
背后的墨镜男子开了腔:“警官,就我们这车、这行头,有必要跟一开货车的过意不去吗?这小子自己酒驾不说,撞了我们的车,还恶人先告状!你们来得正好,赶紧把这人给拘留了。”
巡警拿出了酒精测试仪,让我吹气,我推拖着不肯配合,遭警告说要是不吹就必须暂扣车辆,把人拉去所里验血。
边上那四个幸灾乐祸地看了会戏,准备上车走人。
巡警又叫住他们,说是两方相比,我身上的伤势明显更重,不管谁先动的手,把人打成这样总是不对。要求他们四个也上所里做份笔录,讲清前因后果。
“鸣冉,这可怎么办?咱们可耽搁不起,山庄那头还等着呢!”一个打手小声提醒。
“别生事,打电话给捍哥,就说我们路上出了点意外,得先和警察去一趟派出所,请他派人疏通一下。”墨镜男子回了一句。
一听要去派出所,我顿时也不折腾了,忙说自己这一车的货物还赶着要送,没功夫同他们纠缠,要不私了得了。两个巡警谁都没肯放,命令我和那帮人先把车停去路肩,随后,他们又调来了一部警车,一次性把人全拉去了派出所。
到了所里,我一下车就冲着那些个家伙叫骂:“操!老子今天倒了什么霉?碰上你们几个扫帚星!耽误了我给刘捍山庄送货,你们担待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