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锐的目光慢慢移了过来,他看着姚一弦,许久才道:“要做的话,还得看你能不能让我有那个兴趣。”
话音一落,姚一弦便仰头凑上唇去,他伸出舌尖,半是戏弄,半是引诱地舔弄齐锐的嘴唇,他的动作轻如羽毛,却又好似挠在了人的心尖上,一阵酥痒。
姚一弦的两只手正迫不及待地往齐锐的衣襟里探,沿着他紧实而修长的线条一路摩挲。终于,他摸到了齐锐的胸膛,感受到了底下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节奏平稳衡定,竟是毫无加快。
在那一瞬间,姚一弦竟有些恼羞成怒,他扑了上去,直接把雕塑般的齐锐摁倒在地毯上。
齐锐依然没有动作,姚一弦扯掉他的衬衣,逼着他坦诚相对。
然而,齐锐还是像一潭死水,他心跳如常,呼吸均匀,毫无反应,直到姚一弦“呼”地挥来一巴掌,他才眼明手快地握住了那截纤细的手腕。
“你疯够了没有?”齐锐平躺在地,目光漠然:“跟我合作,至少该保持头脑清醒。”
姚一弦猛地抽回了手,刹时目露凶光:“你骗我!你根本没放下孟然!”
“我以为你早就清楚了,你我只是战略层面上的合作。”齐锐平静地直视上方的姚一弦,“至于其他,本就互不干涉。”
姚一弦满是嘲讽地笑了起来:“真够聪明的啊,齐锐,利用我成全了你的老情人!但你也得考虑清楚了,要想得到更大的回报就必须满足我的要求!”
齐锐沉默了一阵,随后捡过了撒落在地的衬衣,他撕下一块布料用来蒙住眼睛,继而对姚一弦说:“叫我。”
姚一弦有些不知所以,试探着喊了一声:“齐锐?”
“不是叫名字,再来。”
姚一弦有些明白了齐锐的意思,软绵绵地又喊了一声:“政委……”
“感觉不对。”
“政委……”
“还是不对。”
“政委……”
“政委……”
“政委……”
终于,在那一声声耳熟的称呼当中,姚一弦的声音重叠了另一个清亮的声音。
一片混沌中,齐锐仿佛感知到了那抹印入骨髓的身影。那个人脸红的样子俏皮可爱,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阳光的气息,笑起来如同一阵和煦春风。他从来都是那样叫他,他叫他政委……
那一刻,齐锐的身体总算有了反应,他伸手抱住上方的那具躯体,翻身把人压到身下,一个魂牵梦绕的名字跃到了唇边,几乎就要喊出口。
下方的姚一弦兴奋地想要回应,蓦然间,一枚挂在齐锐脖子上的银戒悬到了他眼前,戒身里头隐隐摇晃着两个字——孟然。
姚一弦的眼眸里浮上了一缕不屑,他轻咬住那枚戒指,一撇下巴,直接给扯了下来,啐到一边。他早已沦陷在了无边无际的苦海,在权力面前,那些情比金坚的人们还是要一个个臣服在他脚下。
姚一弦极其享受撕毁美好的过程,他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让那些充满信念的人彻底知道——经他辗压过后,任何信仰都会崩塌,所有付出也终将东流。
蒙上眼的齐锐正摸索着掉落在地下的保险套,令姚一弦没料到的是他早就有备而来。在聪明人的世界里,若要与狼同行,不食肉便只剩被食的份。
摸到那一方薄膜以后,齐锐利落地撕开包装,套上阴·茎。他岔开姚一弦的双腿,拉到身下,只听对方笑吟吟地在他耳旁挑衅:“我有艾滋啊,你不怕么?”
语落刹那,齐锐猛然攻来。
姚一弦受痛,忽然蜷起了身子,他张嘴喘了一口气,双臂环过齐锐的脖子,啧啧道:“不过如此啊,原来你对孟然也不过如此啊!”
齐锐没有任何言语,他单手掐住姚一弦的脖子,又朝深处猛顶了几下。
在这场强行制造的性交当中,他脑海里回荡的是孟然的身影,它们就像烙印一般反复凌迟着他的记忆。他看到在警校楼道上初见时的那个他;看到在滚滚江水里,与自己紧紧相拥的那个他;看到在修罗场般的集装箱内,双目泣血的他;看到那条长长的堤岸上,毅然抛掉戒指,转身离去的他……
他痛苦、绝望、愤怒、决绝、无情、冷酷……
他曾经的笑容正在慢慢凝固,演变成了一种残忍的内敛。
他生生剥掉了自己血淋淋的外壳,终于展露出了一袭金鳞长身。
孟然……
齐锐在心底呼喊着他的名字,几乎忘了这场性爱是如何收场的,只记得完事后,瘫倒在地的姚一弦发出神经质的狂笑——童话里,那本该属于白天鹅的王子终究是被黑天鹅给染指了。
齐锐捡起了那枚孤零零的戒指,无声地穿上了衣裤。
俞宁适时地回了家,面对狼藉一片的客厅,他选择性地视齐锐而不见,走去脱下外套,盖在了姚一弦身上,抱起他径自往房间走。
姚一弦抓住了俞宁的手臂,一双迷离的眼里隐隐透着狠毒,他问俞宁:“你没话要说么?”
俞宁背朝齐锐,神情麻木:“那是他和孟然之间的事。”
姚一弦十分满意这个答案,在这短短几年间,他已从身至心彻底掌控了俞宁,让他无条件地偏向他、袒护他,把所有的过错统统转嫁于人。
姚一弦拍拍俞宁的脸:“他已经跟孟然分手了,还是不及你当年啊!”
说罢,他又在俞宁的臂弯里仰过头,看向齐锐:“齐锐啊,我送了南区安内组一条命,要想不让姚永昌对我起疑,你们必须还一条回来。”
齐锐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豁然转身:“不可能。”
姚一弦一摇手指:“这可不是你的觉悟啊,合作总得保证双方实力的平衡。别慌,我这还没想好是谁呢,你不妨也猜一猜。”
深夜的街头,猎猎冷风正一下下刺刮着齐锐的脸颊。路上依旧灯火通明,但他却失了方向,两侧行人如流水般在他身旁匆匆而过,唯有他像块磐石一样定格在了原地,不知左右。
蓦然间,一阵强烈的呕意涌上了齐锐的喉咙,他连忙弯腰,连带着胆汁、胃液一并吐了出来。翻江倒海过后,他勉强站了起来,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齐锐走到了一处车站,灯箱广告屏里张贴着一张大幅的警员招募海报,上头印着一个身穿作战服的特警,英俊阳光、威严肃穆,那正是孟然。
齐锐站定在那张海报前久久不动,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入肺的空气变的如刀似冰。
终于,齐锐伸出了微颤的手,隔着玻璃温柔地抚摸起那张熟悉的脸庞,他忍受着强烈的光感,凑近广告屏,默默吻上了海报上的那个人。
秋夜已深,念枫庭的枫树树叶已尽数变红。
孟然独自一人站在花园里,董雨彤拉门而出,把一件外套披到了他肩上,轻唤道:“小孟,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孟然推了推银丝边的圆框眼镜,转头冲董雨彤微微一笑。双眼被毁之后,孟然移植了齐晓枫的角膜,手术后虽无严重排异,却还是落下了畏光的毛病。
“你先去睡吧。”孟然道。
董雨彤欲言又止。婚礼过后的这几个月来,她和孟然同住在念枫庭,人前扮演着恩爱夫妻,人后彼此以礼相待。孟然像个兄长一样关护着她和她肚里的孩子,他们分房不分食,虽无夫妻情分,却胜过好友亲朋。
面对孟然,董雨彤有道不尽的感激与歉意。她向孟然提起了产检、胎动,以及爱人程云骁的治疗情况,到了最后,她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
“你……跟齐锐就不联系了么?”
一阵凉风袭来,几片枫叶随风而至,落在了孟然的肩上,他神情淡漠,话却一针见血:“你不用多想,我跟他之间并没受过你什么影响。”
“可……要不是我找你帮忙,你们也不会分开……”董雨彤显得自责万分。
孟然看着地下的枫叶,一言不发。他和齐锐的分开是一个可预见的必然,千头万绪之间,大业未成之时,终究是无缘儿女情长。
董雨彤又道:“小孟,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打开局面,我可以去游说我父亲,让他给你安排更高的职位。”
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亮,孟然直截了当道:“要是董书记愿意把我换到齐则央身边,那就再好不过了。”
董雨彤答应了这一诉求,孟然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微微一怔,随后道:“喂。”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另一头沉默了一阵,继而传来齐锐的声音——
“现在有件任务需要你去执行。”
孟然回道:“我的上级从来都是齐锋。”
“唯独这件事不能让齐锋知道。”齐锐的语气也很平静,不疾不徐道:“你要想办法切断安澜同何启言的联系。”
孟然一愣:“什么意思?”
此刻的齐锐正站在深夜无人的街头,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他道:“到目前为止,这只能算是我的猜测,可一旦我猜对了,局势就将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可能毁掉南区一大半的核心主力。”
齐锐的话句句隐晦,孟然的眼睛微微颤动,脑中却已猜出了个十之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