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也浅饮了一口,“最主要是江导喜欢。”
所以,即便是送礼物,也不是只有钱这一个衡量标准。最主要的是抓准收礼方的喜好,弄清人家想要的是苹果,还是梨。
看到这一幕,田佩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闻卿,永远挡在他们前面的石头,无论时尚资源、影视资源,他们都只能捡闻卿挑剩的,现在连人际关系都要略逊一筹,往后娱乐圈还不是他们一家公司的天下了?
不过么,闻卿不好对付,但他新签的艾长乐可是一张没有任何个人背景的白纸,还愁没有办法么?
离开剧组已经是半夜,九月底的晚风已经开始变凉了,骤一从人堆里钻出来,艾长乐还打了个寒颤。
刚才同江伯文聊天,他也跟着喝了好几杯红酒,现在脸上粉扑扑的,像只刚熟的桃子。
“卿哥,我今天好高兴。”坐进车里的时候,闻卿把他的手握到掌心里,叮嘱成家俊开慢点。
“从酒店出来还闷闷不乐的,现在怎么又高兴起来了?”他问。
艾长乐懒懒地靠在他肩上,心里跟灌了蜜糖一般,“刚才你跟江导说话,我就站在你旁边,好近哦。以前你跟导演他们说话,我都只能在远远的地方站着,现在我可以站在你的旁边,我觉得,好幸福。”
他是一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人。只在人群中能站在闻卿身边,抬头就能看到他,这能让他高兴很多天。
“以后会更幸福。”闻卿说。
艾长乐的感官有点迟钝,没听到他这句呢喃,兀自说着自己的话:
“我就光明正大地站在那里,他们都没觉得不对劲。嘿嘿,他们以为你签了我,所以我跟在你旁边没什么,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嘻嘻嘻,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嘿嘿......”
他说话时带着红酒残留的香味,让人的鼻腔都跟着气味飘荡了,不由想吻上去,尝尝琼酿的味道。
这小桃子,总说他的魅力很大,但殊不知自己这脸色红润眼神微滞的模样,才是最让人抓心挠肝的。
“桃宝,我们公开吧,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在我身边,比现在会幸福很多。”
艾长乐哼唧着拒绝:“不行。公开之后,卿哥会掉粉。”
闻卿的眼神柔和:“我不在乎这个。”
“可是我在乎啊。”艾长乐直勾勾地看着他,“如果你因为我的关系受到伤害,我会自责死的。”
他现在微醺,说话时语调黏糊糊的,有点撒娇的意思。他的酒量不怎么样,尤其今天在酒店已经喝了好些,过来这边又跟着喝了几杯,让他有点反应了。
“总不能一直不公开吧?”闻卿说。
“等我一下,给我一点时间。”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都在发光,“我努力拍戏,等拿了奖之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你身边。卿哥,你信我,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他的眼神澄明,似晨曦之下的露珠,清澈灵动。
闻卿用拇指摩擦他的脸颊,“好,我们一起努力。”
艾长乐连忙深处小指,“拉钩。”
“好。”闻卿总是顺着他。
肤色不同的两根手指扣到一起,居然没有与年纪不符的怪异,反而十分和谐。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变,是小狗!”
艾长乐分外郑重地念完他的誓词,然后仰头在闻卿唇上啄了一口。
“嗯?”闻卿有点疑惑。
艾长乐理直气壮:“盖章啊。现在发声明不都要盖章的吗?”
驾驶座上的成家俊正清心寡欲地踩着油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马路,一点也不敢斜视。同时心里不断自我催眠——
“我听不见也看不见,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成家俊,实惨
第82章
演员在剧组拍摄的最后一场戏叫杀青戏,刚好,艾长乐的戏份本来就压缩在整部剧的最后,他的杀青戏,也是这部剧的杀青戏。
正巧,也是琴楼这个角色身亡的那场戏。
琴楼为了救许霆夜,替他挡下致命的那一颗子弹,死在了他的怀里。
如果演得好,这场戏很可能成为经典,即便琴楼这个角色在整部剧里的分量不重。但这是他这个角色最高光的时刻,除了艾长乐自己,导演郑巳也十分重视。
“郑导说,让你接下来这三天待在酒店里,不许出门,也不许见卿哥。”
祝权把两大袋零食搬进房间,还把自己房间放的书籍也统统抱了过来,一一摆在艾长乐桌上。三天的时间,哪儿也不许去,需要很多东西来消磨时光。而祝权能想到的,只有零食和书。
艾长乐倒觉得没什么,抬手一挥:“权哥你别这么紧张,只有三天嘛,而且还有手机和电视呢,没事儿。”
祝权拉了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我倒是不担心你的心态。”
他拿过床头柜上的剧本,翻到琴楼殒命的那一页,白纸黑字,只有三行,台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台词越少,对演员的考验就越大,这意味着艾长乐要在好几个无声的镜头里把角色的感情传达到位。
“我担心你到时候该怎么演。”
祝权的担心不无道理,演戏不是写剧本,不是在房间里憋几天可以出来东西的。它需要交流。
“其实,我大概猜到郑导为什么让我关三天禁闭。”艾长乐的小臂枕着后脑勺,卧在长沙发上,两眼望着天花板。
“说说看。”
“他知道我喜欢卿哥,不亚于琴楼喜欢许霆夜。”
他的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脚在半空闲散地晃着。
“这几天我看不到卿哥,也听不到卿哥的声音,肯定会抓心挠肝的。想看看喜欢的人却没有机会,这就是琴楼的心情。他半年没见许霆夜,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去见他,中间肯定尝遍了思念之苦。更别提他中了弹之后,躺在许霆夜怀里,知道自己以后也见不到他了。那种思念,绝望,和对爱人的不舍,他体会得太深了。”
祝权听得分析得头头是道,点了一下头,合上剧本,“看来,是我庸人自扰了。”
艾长乐仍旧望着天花板,仿佛那里有朵花,“权哥,我其实挺期待三天后我会演成什么样子,真的,我还没试过这种方法。”
祝权起身,把凳子放回原来的位子,望向酒店不远处那支正随着风轻微摇晃的秋千。
“我也很期待,加油。”
闻卿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是在下午,当时他刚拍完一段戏,得以休息一会儿。郑巳将这件事告诉他,并特意叮嘱他这几天不要去找艾长乐。
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收到一条消息:
“我管好自己,你也管好自己。”
后面还配了一个头戴红巾的奋斗表情包。
闻卿勾唇,打了一行字:“好。三天后见。”
消息发送出去,屏幕上却赫然出现了一句话: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嗯???
居然把他删了???
闻卿愣在原地——这就已经开始了?
脑中忽而回想那天艾长乐在车上跟他说的话:“卿哥,你信我,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神色骤然变软,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
为期三天的“禁闭”开始了。
第一天下了雨,天色昏沉沉的,似笼了一层灰色的雾。艾长乐靠在床头,盯着窗,看它被飘过来的雨滴一点一点打湿。原本玻璃上有灰,雨水粘上去是灰色的。但后来雨势渐大,水滴汇聚一起能够成汩留下,将上面的灰尘都冲洗干净。之后,窗户便仿佛用报纸擦过一般,干净到能够看清上面流淌的水纹。
他想起闻卿的一个镜头,也是在跟这差不多的下雨天。他只身站在黑烟里,穿着戎装,手握长剑,身后的披风被水浸泡之后沉重得连风也吹不动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对着漫山野的将士的尸骸,将佩剑横举到眼前,任雨滴带着深秋的寒冷坠落到剑刃身上,粉身碎骨。
就是这个一句台词都没有的镜头,让人看到了一个战士的哀恸和绝望。
“唉。”
想到那一幕,艾长乐叹了口气。拇指放到home键上解锁,手机屏幕被他换成了一个卡通版的桃子。既然说好了不见闻卿,他便没打开相册,也避开所有可能播报闻卿最近消息的社交平台。
戏里就是这样,许霆夜突然消失之后,琴楼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每天都想着他,却连一张可以用来睹物思人的照片都没有。
他起床洗漱,冲了一杯牛奶,吃了点面包。本来嚼在嘴里回甜的面包也变得索然无味,总觉得缺点什么。
雨还在下,兴许是前几天太累的缘故,他又困了,回床上打算再睡一觉,为了睡得踏实,他还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太安静了。
他能在混沌的雨声中听到哪些落到了地上,哪些落上了树叶。从半开的窗帘望出去,除了摇晃的树枝只能看到雨,风刮得不小,雨点落下来的时候都是斜的。总说“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现在他有点体会到那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