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离一巴掌把他脸糊了回去,沉吟了会开始有理有据的分析,“你脸皮厚如城墙,又傻兮兮的,所以肯定不会是和谁闹矛盾,被骂了才这么伤心。”
杨泽脸色发着青:“...喂!”
吴离扬手制止他的话头,沉思着继续道:“我觉得最可能的情况是你遇到了什么人才会如此,可是什么人呢?”
曾经喜欢的人?不可能,就这傻孩子每次对着自己那懵懂又莽撞的眼神和举动也不像有过心上人的。
曾经的良师益友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也不可能,这人或许会伤心,但不至于大晚上的一个人坐在废弃铁路上吹冷风。
还有谁呢?吴离脑内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个人来,他猛地扭头看向杨泽,脸上满是了然。
杨泽一直在撑着下巴静静看他,看得专注,他收起痴态,笑笑:“猜到了?”
吴离很肯定:“你爸。”
杨泽摇头不屑地轻嗤:“瞎说什么呢,他不是我爸,他叫韩建军,你看我两姓都不一样。”
吴离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杨泽伸手拿过个橘子,垂着眼继续剥,心中冷笑,是啊,这算什么爸呢?不就带个围巾,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天下哪有这样的爸?
太可笑了。
杨泽剥完橘子,一瓣没吃,一股脑给吴离塞到了嘴里,嘲讽道:“其实我不仅遇到他了,还看到了他那对儿女,啧,教成什么样子了,就他那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把狗仗人势学了个十成十,我看他长大能成个什么歪脖子树。”
“教出来这种货色他还挺得意,说两人是他遇到的最聪明的孩子了,我的天,我听了都替他脸红,他们俩最聪明?我这个天下第一聪明人说话了吗?”
吴离嘴被堵了个严实,无语掰下一大半,拿在手里,眼神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没吭声。
杨泽也不在意他回不回应,兀自摇头叹息:“太恶心了,真是太恶心了,你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一家人,他还真以为自己爬上枝头当凤凰了?当家雀还差不多,什么傻逼玩意.....”
他的音量不大,声音也很平稳,仿佛真的只是路上偶遇了件让他极度恶心的事似的:“装慈父,给谁看呢?就他老婆一天化的和傻逼一样,那玩意看得懂吗?她有那脑子吗?两人一路货色,王八配绿豆,绝配了......”
说完还扭头看吴离,征询他认可:“你说他是不是傻逼玩意?”
你说他是就是,你说不是他就不是,最重要的是你要开心。吴离看着他淡着脸色,眼里却幽深落寞的模样,叹气,张开双臂一把把人抱在了怀里。
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的拥抱。
不是趁着打闹时隐晦的扯扯抱抱,不是拉架时防止对方挣脱的闷头熊抱,这是真真实实的拥抱,吴离的手穿过他的腋下,环在了他的腰上。
两人交颈依靠,胸口紧贴彼此,真切的拥抱在了一起。
杨泽冷不丁被抱,呼吸间满是怀中人的味道,止不住心跳如擂鼓。以往总是他偷摸摸的占人便宜,不敢过分,都是摸一下或浅浅搂一下,现在换对方主动,还是个如此深入的拥抱,期盼已久的东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得到了,让他颇有些招架不住,身体僵直成了石头,嘴上却闲不住的揶揄:“投怀送抱,今晚这么热情?”
吴离感受着他身体的紧绷,轻声说:“说吧,我愿意听你说。”
杨泽没说话,他身体徐徐放软,手臂抬起,松松搭在了怀中人的腰侧,环过去,收紧,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低喃。
“离离....”
“嗯。 ”
“你总是惹我难受。”
吴离:“......”他叹气,这次是你自己难受,不是我惹的。
杨泽脑袋动了动,整个埋在了吴离的肩窝里,蹭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嘶哑:“老是惹我,要不...你赔我吧。”
吴离觉得今夜的自己格外的深沉,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像个小老头似的,他无奈:“嗯,我赔你。”
赔什么?谁知道呢。
不过什么都好。
只要他想要,自己就愿意给他。
吴离不开口了,静等他说。
等了许久仍没有动静,不禁有些恼了:“叫我过来不就想说给我听吗,我哄也哄了,行了,别矫情了,快说。”
“......”杨泽“噗嗤”一声直接笑了,被他逗得笑了个半死,心里却是叹息。
其实他心里的难受劲大部分已经过去了,在铁路上吹了半晚上的冷风并不是一无所获,他想了很多事,也想通了很多事。叫人过来,也并不是要诉说抱怨什么,就是想和他随便说说话而已。
毕竟很多事情憋在心里是会委屈,可若说出来又太矫情,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特阳光的帅少年,在心上人面前唉声叹气抱怨这种事,实在有损他的高大形象。
所以他不说,不想说。
吴离大概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也没逼问,手指动了动,按在他腰上的手缓缓上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随后又是一下,一下一下缓拍着,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次想他妈时,他爸就是这么哄他的,效果非常好,每次都被拍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忘了。
杨泽自然不可能被拍睡过去,不过这样的安抚确实让他心情平静许多,也许是怀抱太过温暖,也许是吴离拍打太过轻柔,杨泽心墙松软了些,忍不住就吐露了一丝心底的所感所想给他听:“你知道李南的女朋友韩凤吧,那是我堂姐,她早就知道我在二中上学了。还有今天我们面对面走过,他都没认出我来。”
吴离远远看见过李南和一个女生亲密着走,估摸着对方该就是韩凤,此时听了杨泽未竟的话语,明白了他想说什么,韩建军应该是知道杨泽在哪里上学的,可即使这样也没来学校找过他,甚至两人面对面路过,都没能认出杨泽来。
被亲爸如此无视忽略,也难怪这人会大冬天晚上坐在铁道上吹冷风了,当时的心情一定很失落难过吧。
吴离问他:“你恨他?”
恨吗?以前确实是恨得,恨的牙痒痒,想着有一天他要是后悔了,上门来求自己,求自己和他妈原谅,他一定要当场给对方一脚,恶狠狠的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可是没有,这些年韩建军根本就没来看过他,没看过他,没看过他妈。像是从来没有他这个儿子似的,半天不在意,他的满腔恨意,就像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无处着落,没有回应,就是他自己唱的独角戏般,所以还恨什么恨?有什么意思,有期待才会恨,形同陌路的人,又何谈什么恨呢?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罢了。
杨泽摇头:“不恨了。”
吴离闻言松开些许怀抱看他,乌黑清亮的眼里满是探究,杨泽朝他眨眨眼,两人对视良久,吴离眼里狐疑渐渐褪去,只剩清凌:“你能想开就好。”
有些人本就不值得浪费感情去想,去恨,动一动念头都是浪费时间。
眼见着他要松开怀抱,杨泽附身追了过去:“再抱抱,再抱一会。”
吴离摇头。
“...行吧。”杨泽无奈松开手,双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他笑,一瞬不瞬的,笑容静静的淡淡的,深邃的眸子里却隐隐流动着光芒,灼热的很。
吴离被他这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看得窘迫,眼神四下躲闪着,站起身来:“没事就睡觉吧。”
杨泽目光跟着他移动,定在他的脸上,咬了咬自己下嘴唇,依然在笑,且笑意愈发的火热。
“......”吴离被他这么又看又笑的,心脏有些鼓,燥得发麻,红着耳朵溜出了房间。
他先去了厕所,完后洗了手脸,想了想又去了次厕所,完后又洗了手脸,如此这么反复几次后,听着房间里没了动静,估摸着杨泽该是上床睡觉了,这才慢吞吞的进了屋。
杨泽果然已经脱衣服上了床,只不过没睡,而是坐在被窝里,静静地看着房间门口,吴离一进来,两人目光就对上了,只是这次杨泽再没用他那炙热的烫人的眼神扫吴离,而是拍拍他的被子:“都十二点了,赶紧睡觉了。”
吴离松了口气,走了过去。脱了鞋准备上床,一脚踏在杨泽的被子上,杨泽松松盖着的被子被扯下去一点,隐约露出下面挺翘的光屁股和腹部。
吴离闭了闭眼:“...把内裤穿上。”
杨泽低头看了眼自己,拉了拉被子盖住,拒绝:“不穿,除了夏天,别的时间我睡觉都是裸着的,你之前在我房里睡那几天我也裸着的。”
他睡觉向来不喜欢关房门,嫌闷。其他季节还好,盖着被子,可以放心裸睡,夏天天热,晚上睡觉经常什么都不盖,若是再光着,有碍观瞻。
吴离:“......”
过年那会两人冷战,形同陌路,吴离尽量不看他,哪里知道他穿着衣服还是光着。
吴离换了个地方踩着上了床,把自己被子铺好,脱掉裤子,穿着个秋裤缩进被窝里:“你打工那段时间就穿着秋衣秋裤睡的。”
看他睡下了,杨泽脱掉身上的线衣,也躺进被窝里,闻言感慨:“那不是被逼无奈嘛,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哪个变态觊觎我年轻美好的肉|体呢?防着点总归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