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毒蛇,也没有装绵羊。”
“好,你没有装,你表里如一,那秋儒怎么就突然怕你了?”
云连不出声了,沉默半晌才复又开口:“我以为他是嫌我沾了血,脏……我宁愿他是嫌我脏,脏了洗一洗就干净了……”
话未说完,汽车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当路。云连正前倾着身子说话,被惯性带着往前一冲,差点越过驾驶座翻到前排去。
手忙脚乱地扒着椅背爬起来,他怒骂一声:“你他娘的会不会开车?”
连人俊从两个座椅的缝隙间探过身子:“亏你说得出这种话来,你要笑死我吗?”
云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并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昏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被阴影遮盖住的面孔困惑又苦闷。
“哎,你不会在哭吧?”连人俊见状一愣,伸出手去想要摸他的眼角,“云连,你真的爱上沈秋儒了?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可真行!”
云连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轮不到你操心。快开车,再不开阿申得以为我们出事了。”
连人俊几乎已经忘了后面还跟着个阿申。侧头往车后张望了两眼,他又回过身来问:“真没哭?”
“没有!”云连怒从心起,抓起他的手就往自己脸上狠狠抹了两圈。
“好好好,没有没有……你放开我,我开车了。”
汽车又缓缓发动了,连人俊看了眼被捏红了的左手手腕,心里还是觉得好笑:“没办法的事就别惦记了,明晚七点钟松村旅馆,一起喝一杯吧。”
.
翌日下午,沈家来了人接沈秋儒去火车站。
行李一件件被搬出玄关又装上了车,沈秋儒本人则提着个手提包边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一名领班模样的人立在玄关前左右吆喝,搬完行李遣散下人之后又跑至沈秋儒跟前说了些什么,后者拢了拢大衣领子走到车边。
打开车门,沈秋儒又最后望了一眼玄关的方向,仿佛在思索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
这个时候,若他能够偏过身子往侧后方望上一眼,便能发现云连的黑色别克停在不远处的一棵榆树后面。
最后一名随从从院子里出来,沈秋儒弯腰上了车。门关上了,三辆汽车前后发动,列成一溜儿逐渐消失在马路尽头。
.
是夜,云连真的如约而至,出现在松村旅馆的包间里。
“香月呢?今天怎么不让他陪着了?”
连人俊问高桥太太要了壶日本清酒,倒在浅口的小陶瓷杯里递给他:“我让他下去歇着了。怎么,想让人家瞧见你这副矫情样子?”
云连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到案上,伸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皱眉道:“这酒里怎么像是兑了水?”
“太烈的酒,喝了伤身。”连人俊拾起信封,“这是什么?”
“秋儒遣人送到我家的。我识字不多,你帮我看看他写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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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标题——失恋中的男人真矫情!
二哥:俩直男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岂有此理!
作者:离你看上直男还有五千字。
第21章 狭路相逢
“秋儒遣人送到我家的。我识字不多,你帮我看看他写了些什么?”
云连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到案上。
连人俊展开信笺,只见密密麻麻的一整页瘦金体,隔着纸张就能想象出男人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的模样。
“秋儒也真是……走都走了还非要说些叫人牵肠挂肚的话……”连人俊一行行看下去,脸上露出颇为无奈的笑容。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云连凑近了往那纸上看,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急得直嚷嚷。
“他说谢谢你救了他,这次匆忙离去情非得已,等局势稳定些了再回沈阳相会,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
“他说对不起你。”连人俊折起信笺重新塞回信封,“他说你因为他杀了人,造了孽,他却对你产生疑惧,他对不起你。”
云连咬了咬嘴唇,沉默半晌又倒了杯酒一口吞下。
“道个别写得跟自我检讨似的,也就他做得出来……”连人俊把信封轻轻抛到他的脚边,“看来秋儒昨晚也没睡好。”
“还有别的吗?”
“没了,就这些。”
“那么多字呢!”
“大概意思我都说了,你也知道秋儒这人废话多,一句话能拆成三句讲。”
云连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连人俊打趣道:“真搞不懂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沈秋儒感兴趣?你连认个字都认不利索,他也从没碰过刀枪!”
“我对他不感兴趣,我只是喜欢听他说话。”
“他说话有这么好听?”
“你不懂……”云连苦笑一声,“他说话的样子,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安心,我知道他对我没有恶意,甚至是喜欢我的。他对我很好。”
“他对谁都没有恶意,因为大家也都对他不错,他是省主席的侄子嘛!”
“那又怎么样?只要他对我和对别人一样好就可以了。”
“你就为了这么点好,整天在他面前装得跟个小绵羊似的?”连人俊侧头打量着云连略显忧郁的侧脸,心想这副刻薄冷漠的皮囊下居然还藏着个欲求情爱而不得的懵懂的灵魂,真是既可怜又可爱。
“你不可能伪装一辈子,他早晚会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像昨天你当街杀人,在你看来不过是很寻常的一刀罢了,可对他来说……”
“我知道……他受不了那样的事,他不会愿意与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是我糊涂了。”云连边倒酒边打断了他,“跟他在一起久了,我就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以为我也可以在咖啡馆里吃蛋糕,坐在贵宾席上看电影,被千金小姐叫着先生坐在车上谈天……可是我不能,我干惯了难看的事,我手上沾满了血,我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连人俊听出他话里的自嘲和心酸,心中有些动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么?”
“嗯?”
“小的时候我长得秀气,被人相中进了戏班子,谁知那班主人面兽心,以授艺为名对我行龌龊之事。那时我年纪尚幼,什么都不懂,回了家也不敢跟我娘说,于是那畜生变本加厉……”酒已经凉了,云连却小心翼翼地将陶瓷杯抵在嘴边一口口抿着,“有一回阿申听到动静,情急之下来搭救我,没想到一砖头砸破了他的脑袋……”
“阿申?”
“对,阿申那时候在戏班里干杂役,大不了我几岁,但一直很照顾我。他其实胆子很小,失手打伤了班主,简直吓得要死。”回想起十多年前的往事,云连竟笑了,“畜牲还没死透,我替他穿戴整齐,然后用砍柴的斧头割烂了他的喉咙和脸。他平日里为人阴险刻薄,本就树敌无数,再加上尸首被毁得面目全非,所有人都以为是仇家所为,没人怀疑到我们头上……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只有让恶人永远消失,我才能不受欺负。死,是解决麻烦的唯一办法。”
连人俊听他说得凄厉,不禁也跟着难过,抬起头来却发现对方正端着个空杯子使劲吮杯沿。
“别啃了。”劈手夺下陶瓷酒杯放到一边,他上下打量着云连的脸色道,“你是不是醉了,我让高桥太太送壶热茶来吧?”
后者却反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大少爷……你没过过苦日子,没遭过白眼,挨过刀枪……自然不知道,有个人莫名其妙对你好是多么不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连人俊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手背,“你心肠不坏,你只是缺人疼了。”
“哦?是么?”云连冷哼一声,松手退到一边。
连人俊甩了甩手腕,拿过酒杯和酒壶一起摆到托盘里:“可你也好歹挑挑人,总不能谁对你好就喜欢谁。我是你哥,我对你好你也喜欢我么?”
云连半躺在榻榻米上,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一脸戏谑:“哥,那你倒是对我好啊!”
连人俊手一抖放下托盘,怔怔地望着他不知该作何回答。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细听之下,像是有人在不远处的包间里起了争执。
连人俊在那喧哗中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不禁皱起眉头,起身去拉房门。云连也紧跟上前,两人一道出了包间。
走廊斜对面的另一个包间半敞着门,屋内传来男人的吆喝声,果然是有客人在闹事。
高桥太太正立在门口连连鞠躬,见连人俊靠近,慌忙摆手迎了上来。
“连医生留步,那边的先生们喝醉了酒,请不要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香月给里头的客人送酒,经过这里,被见着了,他非要香月进去陪他……”
高桥太太的中国话说的不是很好,云连只依稀听懂有人醉酒闹事要占林香月的便宜。
“香月今晚不是只需招待我一个就可以了么?虽然我叫他歇着,但这钱可是给足了一整晚的。”连人俊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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