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重点调查何陆,我怀疑他故意捏造何危失踪的谎言, 然后骗我们说已经开车回去。实际上开车回去的不是他,而是找了别人, 他还继续留在这里杀了何危。”赵雨说。
“几乎不可能,收费站监控拍到的画面,人像比对相似度有90%, 应该就是何陆没错。”乐正楷把比对图片推过去。
“那也有可能他过了收费站, 再从国道折返啊。这个何危就像是个疯子, 看看他后面的笔录, 居然不相信死的是他哥哥,那不是他哥哥还有谁?就算基因性状有误差,那也不可能彻底换了个人吧?”
“……”程泽生轻咳一声,“就当是他胡言乱语吧。”
关于基因测序, 知道精准结果的只有程泽生、江潭、柳任雨, 连黄局和严明朗都瞒着。众人一知半解,只知道尸体不对劲, 基因测序有问题,但怎么个有问题法, 后来也没有拿到会议上讨论,就这么不了了之。
之所以没有完全公布出来,是因为程泽生很清楚那三份鉴定报告拿出来之后,会引起怎样的恐慌。公安系统尘封的卷宗里未破解的谜案不在少数,并且不少都充满灵异的味道,但那是几十年前,在DNA技术和天眼没有普及的年代,曾经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放在现在分分钟给你来个“走近科学”,罪犯分子装神弄鬼也是难上加难。
不过何危的这个案子,通过先进的基因测序方法判断出死者和尸体是两个有着不同生活轨迹的同一个个体,那绝对是会造成不小的影响,不小心泄露出去的话更不得了,午夜十二点灵异节目又多了一个谈资。
因此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瞒得越密越好。江潭的三观遭受打击,好几天才重组起来;柳任雨像个没事人似的,他平时就喜欢看科幻相关的小说和电影,见怪不怪;程泽生则是毫无压力的坦然接受,家里还有一个何危呢,在他眼中不科学已经习以为常,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站在程泽生的角度,当然是想尽快破案抓住凶手。怕就怕连凶手都是碰不到的,那才真是要成了无头悬案。
散会之后,乐正楷私下里问起尸体的事,程泽生的回答含糊不清,把锅都推给江潭,说江科长正在研究,很快就能得出结果,让他们耐心等待。
乐正楷点点头,发出感慨:“真是难啊,多少年没遇到这么烧脑的案子了,何危怎么失踪的你想出来了吗?”
程泽生摇头,他的确是有想法,但是太过离奇,不如不说。要说也只能说给何危听,他肯定能理解。
现在一想到何危,程泽生脑海里自动出现何田螺穿着透肤长裙,要给他暖床的模样,温柔甜美又嘴甜。他脸色微红,摸了摸鼻尖,心跳又在悄悄加快。
乐正楷观察着他的表情,感到惊奇:“哟,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
“没什么。”
“还装,你最近表现反常,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你在搞情况。”乐正楷的胳膊撞撞他的胸口,“快点,坦白从宽,回家约会;抗拒从严,加班过年。”
“……”程泽生拍开他的手,“真没有。对了,你上次说挺好吃的那家海南鸡双拼饭在哪儿买的?”
“在柳州路那里,隔着半个城了,你要去?”
“半个城,还好,开车快得很。”
……乐正楷惊讶,这是为了谁跑半个城去买东西?这还叫没谈恋爱?
程泽生还在盘算几点去柳州路不会堵车,丝毫没有发觉对何危的态度殷勤过分,已经偏曲到另一条道上了。
———
何危七点离开局里,一路心不在焉,在思考程圳清那句话。
“别把他带入这里”,这个“他”自然是程泽生,“带入这里”是什么意思?是程泽生会有机会进入到他的世界?
程圳清不愿多说,后面再问他什么,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不再正面回答。问到命案相关的问题,程圳清强调,人绝对不是他杀的,他虽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现场也不会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曾出现在那里。
以何危办案多年的直觉,程圳清不会是凶手。他谈起程泽生,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他的死亡在程圳清眼中不是悲痛和震惊,而是遗憾和自责。
一种无法拯救的情感。
他想救程泽生,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亡。还要根据所谓的“剧本”,走完这些应有的情节桥段,弟弟的死仍然无力回天。
车停好之后,何危抬起头,透过窗户看见家里亮着灯,程泽生回来了。
虽然这是一个看不见的同居人,但随着接触时间变长,程泽生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明显,生活的每一角落都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何危已经习惯看见浴室亮灯便去做别的事,等会儿再下来洗澡;也习惯两天不回家,家里或多或少会变得有些杂乱,他再不厌其烦的收拾;更习惯午夜零点之后,出现另一道低沉动听的声音,和他一起讨论案情。
人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同居的日子还没这么久,何危却感觉程泽生的存在感太强烈,已经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一定分量。
程泽生正在客厅里举哑铃锻炼臂力,门忽然打开,他赶紧把哑铃放下,冲到门口,又懵了懵:也看不见人,他来门口迎接能做什么?
何危正站在玄关,连鞋都还没换,刚刚那是什么声音?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击中地面,程泽生在屋子里扔铅球?
程泽生站了一会儿,悻悻回去。何危走进来,看见桌上的外卖,顿时猜到又是帮他买的。打包盒里装着两种海南鸡,还配有四种酱料,红的辣椒,绿的韭菜,黑的酱油,黄的姜酱。
何危脱掉外套挂在椅子上,他回来之前路过一家鸡排店,没忍住买了一份垫垫肚子,现在回来也不是很饿。于是写了条儿,喊程泽生一起来吃。
按着换物规则,只要他的手没碰到,属于程泽生的东西就不会到这里来。时间长了,他也摸出一定规律,让程泽生来拆包装,打开盒子,他拿着筷子,只夹里面的食材,整份外卖是不会消失的。
程泽生刚刚运动过,带着一身薄汗,拆开包装掰双筷子,坐在何危对面和他一起品尝海南鸡。何危嗅觉敏感,在空气中闻到一股很淡的汗味,混杂着荷尔蒙的味道,像是一个雄性生物在炫耀着自己的力量。
何危皱了皱眉,程泽生之前是在运动吧?那个沉闷的动静最少也有5公斤以上,是哑铃吧?
他意识盯着自己的手,平时休息下来不会刻意去锻炼,毕竟平时工作走动跑西,时不时和犯罪嫌疑人来一场“生死时速”,翻墙爬树,已经得到足够的锻炼,不需要再额外增加。没想到程泽生下班回来居然还会在家里练哑铃,这是说明他的精力太过旺盛、还是想暗示对面的刑侦队上班轻松,已经闲到要回家里锻炼了?
可能办案子也是做指导比较多吧。何危在心里默默揣测。
在两个大男人的围剿之下,外卖盒很快空了,程泽生发现最外面的包装袋消失不见,猜到是何危拿的,下意识拦住:“我来收拾吧。”
何危的动作停下,抬头看向石英钟。9点不到,是他产生幻听,还是真的听见了程泽生的声音?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何危轻声问:“你说什么?”
程泽生也怔住,抬头去看钟,发出和何危同样的疑问。
“我说,我来收拾。”程泽生问,“你能听见吗?”
“……嗯。”
两人双双沉默,这是两个世界渗透加深开始不顾虑时间规则了吗?
“这样挺好的,不用熬到夜里分析案情了。我最近休息不好,火气大。”
“谁不是呢。”
程泽生把外卖收拾好,再去把一个小时之前洗的衣服拿出来晾到阳台。阳台的玻璃拉门在夜晚因为透光原因,成为一面镜子,清晰反射着屋子里的场景。一个五官隽秀气质沉静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手中拿着一个掌机在玩游戏。
程泽生端着盆愣愣站在阳台门口:“……何危。”
“嗯?”
“你过来。”
何危按了存档,起身走向阳台。程泽生紧张的喉结滚动,眼看着何危到面前,和他的身影几乎交叠在一起。
何危伸出手,食指在玻璃上滑动,描绘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影。他的视线集中于露在无袖T恤外的结实手臂,心中隐隐有点妒忌。
程泽生则是盯着他的脸出神,何危的手指明明在玻璃上滑动,他却仿佛感受到真的有那么一双手在身上挑逗,指尖冰凉,却是走哪儿都会点起一簇火。
鬼使神差的,程泽生问:“你会暖被窝吗?”
稀里糊涂的,何危回答:“你没电热毯吗?”
“……当我没问。”
“哦,没有可以买。”
第43章 连景渊
在医院待满一个星期, 夏凉吊着胳膊出院回家。专案组的同事们一起来接他出院,买的鲜花和营养品,还有郑幼清, 代表去省里开会的郑局,也带的礼物前来。
夏凉精神状态不错, 最近在医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脸色红润,尖下巴都变圆了。出院之后,他继续回老宿舍居住,没有云晓晓照顾, 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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