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不断地敲着窗户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力，可是这时候，谁会理他啊？
好在这回的抢救很快就结束了，医生出来，对岳霖说乔璟这是心肺功能减弱引起的急性呼吸衰竭，现在已经脱离危险。
第二句话是，“他醒了，对我们说有人给他注射药物，我们会做进一步的检查。”
“你说什么？”岳霖的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了刚才下去的那个护士。
这时候护士已经拉开了帘子，岳霖赶紧又重新扒在玻璃那边看，只看到乔璟半躺在床上，脸上扣着氧气罩，依旧双目紧闭，看不出清醒的样子。看到他如此憔悴虚弱，岳霖竟有点想过去摸摸他的脸。
“我们认为，他的清醒应当是人在极度危险的状态下爆发出的本能。但他真实的身体状况，根本不支持他保持长时间的清醒，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又睡过去了。我们不能想象，如果之前他没有醒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会……死，对吗？”
“对的。”
“那，我能进去看看他吗？”岳霖的手紧紧扣着光滑的玻璃，指甲在上面划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他想见乔璟，却又不知道，见到了他，他能做什么。
“明天下午三点，有二十分钟的探视时间。”
“我现在就想看他！”
“不行，我们的规定不允许，你还是明天再来吧。”
“……”岳霖也不再说什么了，他转身慢慢顺着玻璃滑下来，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在医生走后，掏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时至今日，他终于想起他还有两个好几天没看到的助理。
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他先打给小陈，却发现她的手机关机了，无论他再打多少通，还是一样的结果。
岳霖低骂了一声，又打给男助理小朱，这回电话响了很久之后，那头接起来了。只是接电话的环境可能不好，很嘈杂，说话声音都听不清了。不过岳霖可不管这些，电话一接通，他直接就下了命令，“小朱，你现在马上到医院来！”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的很久，最后，小朱说道，“对不起霖哥，我……我辞职了，回老家了。”
“你说什么？！”岳霖直接就不顾场合大声地喊了出来，人也从地上蹦起来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霖哥你，也对不起乔哥……我……”
岳霖直接摁断了电话，他下意识又想把手机扔到墙上，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攥在手上，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是不是你做的？”
“我的助理，和乔璟，是不是都是你让人做的？！”
“……”
最后，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什么，岳霖的脸色越来越红，就连胸口也剧烈起伏，他拼命压抑着怒气，看了看四周，然后对电话那头的人问道，“晋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岳霖最终还是哆嗦着换上无菌服跟着护士进里面探望乔璟。本来人家确实不让进，但禁不住岳霖的不断纠缠，最后连院长都出动了。
他说你们ICU的工作人员都是废物，竟然随随便便让一个危险人物混进去，差点害死病人。
他要去告他们，一定要告。
医院方原本就不在理，听他这么说，更是想要息事宁人，因此就请了院长出来处理。
刚刚打完电话证实一些事情的岳霖如同一只困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有见到乔璟，才能平息他心底的恐惧。
于是，岳霖如愿坐在了床边，伸手触碰到了乔璟冰凉的指尖。
不想，他的手刚整个放上去，床上的乔璟就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
岳霖很惊喜，他本以为自己又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睡颜突然离去，根本没有想到乔璟撑着到现在还没昏睡过去。
“乔璟，你怎么……你还难不难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岳霖说着就要离开，但见乔璟一直微睁着眼睛看着床帘，也没个反应，不由得有些害怕，于是就又重新坐下了。
他试探着问，“乔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
“乔璟？”
叫了几次都没得到回应，岳霖正想伸手去探探他的体温，就见乔璟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乔璟其实确实不是那么好受，他除了要忍受刀口细细密密的疼痛，还要忍受心脏的灼烧感，一点都不想搭理身边的这个人。
那日在夜总会，他看似昏迷，实际上意识却很清醒，只不过身体状况让他睁不开眼睛，也动不了罢了。因此，他意外听到晋宸在策划让他意外死亡，而好掩盖他们之间肮脏龌龊的秘密。
当时血气上涌的他，立刻就呕出一口浓血，在那之后，血便像是不要钱的一样，再也停不下来了。
他知道晋宸这个人擅长蛊惑人心，更知道以岳霖的性格，他一定曾经犹豫过。因为在晋宸说完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听不到他的回话。
最后会送他来医院，也不是因为他对他的感情，而大概是因为，他良心未泯吧，随便施舍给自己这个……
想到这里，乔璟便觉得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他虽然闭着眼睛，但眼前却一阵阵白光闪过。
他不想看到岳霖，至少现在不想，于是，他用尽毕生力气把岳霖的手甩开，“走！”
但因为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说出来的话比蚊子哼哼大声不了多少，所以岳霖没听清，自然也不会走。
他低头把耳朵凑近乔璟，想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不想乔璟却突然睁开眼睛。
岳霖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乔璟看他的眼神，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和压抑的爱意，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对着陌生人应该有的那种情感。
他被这眼神刺了一下，觉得心里有些闷痛，便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胸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15章 心死
“乔璟，你……”
“岳霖，你走吧。”乔璟也不管那人能不能听到，就自顾自地往下说。
“就当这几年……全是一个错误。”
“你说什么呢乔璟？我走？我走去哪里啊？”岳霖为了听清乔璟说的话，直接把头趴在他上方不起身，不想却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他顿时觉得一股怨气直冲大脑，话不过心就这样脱口而出了，“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乔璟，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自以为是的毛病？我岳霖又不是狗，让你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还有错误，什么错误？最错误的就是几年前的那天晚上你上了我！乔璟，你记着，是你把我拖入深渊的！如果不是你，我们又怎么会维持这种畸形的关系这么些年？现在你想拍拍屁股走人了，留我一个人站在黑暗里？我告诉你，没门！”
岳霖吼完，就看到乔璟微睁着一双眼静静地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他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抚上了左胸的位置，手指有些微屈，像是要抓那里的病号服。
顿时，一声响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顿时清明了不少。当反映过来自己口不择言说了什么的时候，无数懊悔充斥他的心尖。
他又想起医生对他的嘱托。
乔璟他……是不是已经被自己气得不行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监护器还没有发出警告。
“你……乔璟，对不起我……我说的那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
乔璟放在胸前的手猛然缩紧，由于这只手连着点滴管，因此岳霖就能看到整条管线回血很严重，不一会儿，几乎已经全是淡红的颜色。
吓得岳霖赶紧又重新扑上去，拿下她的手，握在手心。
“乔璟……乔璟……你别生气……医生说你不能生气……我不是故意的……”边说着，他还笨拙地用手从上往下顺着乔璟的胸膛，因为他很快发现，乔璟的嘴唇隐约出现了淡紫的颜色。
这意味着什么，岳霖还是知道的。
“乔璟我……”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说什么呢乔璟？”
“……”乔璟依旧强撑着睁着眼睛看着岳霖，看向这个自己爱了几年的人，总算明白，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岳霖的心就是块石头，怎么捂也捂不热。他本以为，他就是个任性的小孩，迟早会习惯自己的存在。
却不曾想过，这个孩子，曾经起过让他就此死去的念头，而起因只不过是为了掩盖某个秘密。
真是可笑。
乔璟原本想，岳霖就算对自己没有爱，但多少也会有那种亲人般的感情，因为这六年，他们两个可以说是相依为命走过来的。
六年陪伴，六年付出，六年殚精竭虑为他的未来铺路，最终却抵不过晋宸几句话。
他心冷了，真的心冷了。
“岳霖，我们放彼此自由，别再……互相折磨了。”乔璟勉强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支撑不住重新昏睡了过去，他双目紧闭，头无力地歪向一边，这样脆弱的他，很难跟两年前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岳霖怔愣地在床边站了很久，终于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