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身下马,同样跳上高台,紧紧拥住面前这个正静静地看着他的人。
顿时,周围响起一阵欢呼之声。
几个月这样走来,两个主子之间的互动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此时,是由衷地为他们高兴。
在旁人看来,两个人是太久没见,所以拥得难舍难分。只有慕鹤轩知道,怀里的这个人,是已经撑到极限了,如果不是自己紧紧抱着他的腰,只怕他会直接软倒在地。
“还好吗?”他轻声地问,眉头皱得死紧。
魏景行回答不了他,只是用虚软的手轻抚他的背以做回应。
慕鹤轩分开两人,一手搭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肩膀,扶他下了高台。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几乎要将魏景行打横抱了起来。
魏景行甫一下去,便是一个踉跄,袁成书赶紧上来搭把手。
两个人一左一右撑着他,才勉强让他维持住站立的姿态。
好在这会儿,大家都火急火燎地往城里涌去,或者忙着追击慕准一行丧家之犬,并没有朝这里看。
只张立担忧地回看了一眼,但到底没有打马过去。
慕鹤轩将两指并拢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哨子,站在不远处的骏马顿时飞奔而来。他拦腰抱起魏景行飞身上马,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前面,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拉住缰绳,双腿一缩紧,骏马便“嘚嘚嘚”地奔跑起来。
此时,城头上已经的旗帜已经全部换了下来,“魏”氏大旗迎风飘扬。
占领了城楼的士兵高声欢呼,而落败的残兵则扔了器械站在原地等待清点。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从此,风雨飘摇的上京城,迎来了它新的掌权者。
慕鹤轩将一切善后事宜扔给袁成书,张立和慕白三人,自己则护着魏景行,一路狂奔到原先的安王府。
府里的下人只剩下些不愿意离开的老人了,冷不丁看到一年多未见主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均吓了一大跳。
反应过来后,便是热泪盈眶。
慕鹤轩也来不及寒暄,他大喝一声,“快去打盆热水来!”
随即抱着魏景行下马就往房间跑去。
魏景行此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他半阖着眼睛,头轻轻地靠在慕鹤轩的胸前,眼里并没有焦距。
本来嘛,他本就病得重,高热不断,在这样的状态下本来是连床都爬不起来的,可他偏偏骑上马一路狂奔,还在高台上坚持了这么久。
精神松懈下来的那一刻没有直接晕过去,已经是神一般的意志力了。
也难为慕鹤轩了,魏景行穿着铠甲居然能一下子抱着他跑那么远。
熟门熟路地进了房间,慕鹤轩把人放在床上让他靠着,自己开始给他解开铠甲。
因为魏景行意识不清,慕鹤轩一将他揽过来,他就软软地往下滑。
无奈,他只好叫两个人来帮忙。进来的那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住魏景行的两条胳膊,让他坐起来,慕鹤轩在他跟前慢慢地他绑缚的带子,再一部分一部分地帮他脱下来,直到脱得只剩一件中衣,再慢慢扶他躺倒在床上,将他的腿抬上去放好,再给他盖上被子,打算给他擦脸。
……
等一切都弄完的时候,也已经傍晚了。
有人来报,“张将军和袁公子到了。”
“王爷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让他好好睡一下吧,这段时间,他辛苦了。”
袁成书默不作声地上前去抓了魏景行的手腕给他把脉。结果,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是不是不好?”
“之前压下去的毒素又有泛起的迹象,还好我已传信给师傅,他不日就会抵达上京。”
“……嗯。”
袁成书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我没事。事情都结束了吗?”
“嗯,降兵都清点完毕了,慕准和那个妖孽国师也都下了大狱。唔,还进了趟皇宫,我们到勤政殿的时候,小皇帝正躲在桌子底下呢。说实在,那孩子实在可怜。”
“身在帝王家,能有什么办法?以后好好安顿他就是。”
“是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毕竟赶了这么多天的路。”
“嗯。”慕鹤轩连姿势都没有变地应道。
袁成书摇摇头,就同张立一起退了下去。
他们走后,慕鹤轩倒真有些困了,于是,他便也脱衣上床,在魏景行身边躺了下来。不久,便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之后,有一双夹杂着嫉妒和怨恨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
之前说过,魏景行入主上京,对百姓来说,只是换了一个掌权者,对官员来说,也是一样。
短短半日,已经有不少官员递了拜帖上来,想要拜访这位将来可以决定他们生死的人,以探虚实。
均被挡了回去。
这下,他们心里就更没底了,纷纷盘点自己之前是不是跟“逆贼”有什么交集。
尤其是之前献计的兵部尚书,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好在,慕鹤轩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第二天一大早,就以魏景行的名义发布了公告,宣布罪止于慕准和国师二人。
诸官员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纷纷表示效忠王爷。
魏景行这次也许累得狠了,一直没醒,直到第三天下午,他才睁开了眼睛,不过很快又睡了过去。
袁成书这两天都不敢离开太久,生怕生出什么变故。
第四天,袁天师到了。
慕鹤轩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天师,他相对于想象来说,有些太过年轻了。
不过四十上下,面白无须,真的不像是世外高人应该有的样子。
慕鹤轩行了个礼,便起身让了个位置。
天师在床边坐了下来了,他低头看了看魏景行的脸色,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掰开他的嘴给他塞了进去。
第104章 金针
药丸入口即化,且见效快。
不一会儿,魏景行便低哼了一声,清醒了过来。见是天师,他便要起身。
袁天师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王爷感觉如何?”
“有些憋闷。”
“这是气血逆行的缘故。不要紧,晚些时候,老夫再为你施一次金针,当能彻底拔除毒素。只是……”
“天师但说无妨。”
“老夫竭尽全力,也无法让王爷回到正常人的水平,这一点,王爷当有个心理准备。”
“孤知道。能偷生几年已是老天垂怜,怎么还敢奢求太多?”
“那边好。不愧是天道选中的人。王爷若能承受,老夫便现在与你施针吧。”
魏景行点点头,有些事,确实不能再拖了。
于是,天师便吩咐徒儿去取出家当来。袁成书很是兴奋,他是第一次见师傅施展这个看家本领。
魏景行因为在竹林谷受过一次针,知道怎么运作,他便让慕鹤轩帮自己脱了衣服,再扶自己坐起来。
可是他此时浑身虚软,竟是坐不住。袁天师便让慕鹤轩与他相对而坐,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倒下去,再将他的双腿盘起。
自己也怕他身子虚弱,受不住金针的霸道,便伸手抵住他的后心,给他源源不断输送了一些内力。
随后转身拿了针包回到床边。
烤好的金针一溜的整齐摆放着,比慕鹤轩平时看到的都粗一倍。
他担心地问道:“这针真的可以现在用吗?”
“你放心,师傅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施针开始了。
只见袁天师如天女散花似的,慕鹤轩都没有看清他怎么弄的,九根金针便全部半截没入了魏景行的后背。
然后他盘腿坐在魏景行的身后,双手前推,开始输送内力。
不一会儿,魏景行的整个上半身便已经布满了汗水,眼睛也痛苦地闭上了,整个人摇摇欲坠,头也像无力支撑似的低垂了下来。
袁成书怕他脱水,过了一会儿就抬起他的头给他喂了一口水。
可是魏景行情况还是不好,嘴唇都白得不成样子了。
好在,金针渐渐开始起效了,魏景行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的食指开始泛紫、肿胀。
袁天师大喝一声:“放血!”
袁成书会意,赶紧端来脸盆,抬起魏景行的一只手,刺破他的食指,让血流出来,直到流出来的血是正常颜色为止。再拿过他的另一只手,如法炮制。
放完血后,魏景行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只是彻底虚脱了。
袁成书扑到桌前切了两片参片拿过来给他含在嘴里。
袁天师也撤了真气,他吩咐道:“扶着他,让金针埋满一个时辰再叫我。之后准备药浴。”
接着,他便起身出去配药去了。
慕鹤轩将魏景行的两条胳膊抬起来搭在自己肩上,让他的下巴也抵在他的肩膀上。
魏景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承受不住昏迷了过去,他此时软软地倚在慕鹤轩的身上,虚汗还是一层一层地发出,只是不再像刚才那般吓人。
九根金针颤巍巍地插在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