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宁宁已经睡着了,程郁伏在床上看她睡觉,翟雁声推开门时看见程郁的半张脸。房间的灯关了,只有门厅前的一盏小灯亮着,给程郁的侧脸勾出一个优美的轮廓。他看起来很忧郁,有种楚楚可怜的劲儿。
但程郁不知道,翟雁声最喜欢的就是他这股劲儿。看到这样的程郁,翟雁声总觉得心里痒痒的,像隔靴搔痒似的,浑身都是残酷暴戾的念头。
程郁听见响动,转头看见翟雁声进来,轻微地瑟缩了一下,他虽然坐起身,却向后靠着,想尽力避开翟雁声。
翟雁声告诫自己尽量要对程郁温柔一些,所以看到这样的程郁,翟雁声按捺着自己的脾气,低声道:“走吧。”
程郁磨磨蹭蹭站起来跟在翟雁声身后上楼,进了房间以后程郁站在原地,翟雁声又指挥他:“去洗澡吧。”
程郁洗了澡出来,又木讷地站在客厅里,翟雁声看见他的模样,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你这么拘谨地站在那里干什么?这就是你的家,你随便坐。”
翟雁声让程郁去做,程郁莫敢不从,连忙走到沙发边坐下,翟雁声又盯着他,问:“干坐着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都行,以前你在这里都做什么?”
问完这话,翟雁声和程郁同时沉默了。翟雁声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鲁莽。程郁来自己房里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床上那点事。他跟程郁没有正经聊过天,但却正经做过无数次。程郁身体的一点一滴都是翟雁声调教开发的,他很难完全舍弃这种怀有成就感的心情。
末了翟雁声大手一挥,道:“行了行了,去睡觉吧。”
程郁如蒙大赦,连忙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可他毕竟下午才睡过觉,躺在床上又睡不着,翟雁声也躺在床上了,他不敢翻来覆去地惊扰翟雁声,只闭着眼睛装睡。
装了一会儿,翟雁声开口了:“不睡觉,那就说说话吧,程郁,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程郁被他拆穿,睁开眼睛,在黑暗里沉默一瞬,低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云城?”
翟雁声气极反笑,道:“我以为你会问我这半年过得好不好,结果你就这么急着回那个鬼地方去?”
程郁没有说话,翟雁声也没有说话,最终还是程郁先拗不过,打破了两人的僵持,他说:“我初六就要上班了,初四回去的话,初五还能休息一天。”
翟雁声的声音本就低沉,在夜里就显得更加深沉,带着化不开也说不清的情绪:“你急着回去,是惦记着那份工作,还是惦记着那里的人呢?”
程郁心头大震,他慌得不得了,连话也不敢接,怕自己因此说错了话。可翟雁声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翟雁声平静而冷淡地说:“程郁,你的心已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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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郁第二天就被翟家的管家阿姨请到了一楼他自己的房间,翟雁声出门拜年了,翟家二老又不见客,家里没什么人,管家阿姨帮他换了新的床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小程先生,这半年你不在,你用的东西先生都没让碰,自然也不能洗,所以这都给您换上新的干净的。至于这换下来的,待会儿就能去洗掉了。”
程郁帮着她抻床单,道:“实在是麻烦您了。”
管家阿姨笑起来:“这都不算什么,小程先生,您不在的时候先生常来这房间待着,有时一待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晚上干脆睡在这儿,所以我们也时常打扫着。这房间啊,打扫得再频繁也还是冷清,非得有人住了才有人气儿。”
程郁更加手足无措,匆忙谢过之后才颓然地坐在床上。翟雁声将他从楼上赶下来,又让管家阿姨告诉自己他都是怎么度过这几个月的,这打一棍子给颗甜枣的招式向来是翟雁声的绝学,用起来自然也得心应手,让程郁原本平静的情绪又起了些波澜。
一楼的景致完全没有三楼的好,程郁干坐了一会儿,房间门又被敲响,他去开了门,发觉是翟宁宁,她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前,充当了传话筒的角色。翟家二老要见他,程郁连忙跟着翟宁宁一起去了。
翟家二老正在客厅等他,见他过来,道:“程郁,咱们一起去后边走走吧。”
翟宁宁被留在家里,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自己老老实实做传话筒,这大过年的有意思的事儿就能捎上她一份儿,没成想还是没人带她,于是她只好气恼地躺在沙发上独自生闷气。
翟家大宅的主体建筑后面是一片物业自带的花园,被翟廉佑开辟出来建成蔬菜大棚,但是再往外,就是广阔的城南风景区。站在地势最佳的位置,放目远眺,美景尽收眼底,哪怕在大年初一的时节随便走走,也是一派山高水远之景。
“小程,你走了,我不奇怪,但你回来,我也不奇怪,一则呢,我觉得我还算能看透些你的心思,二来,我也了解雁声。所以你如果有什么委屈的地方,就直说。”
这话是翟廉佑说的,据说他年轻时一样杀伐果断,海源算翟家祖产,但之后经历时代变革,到他这一代,想要东山再起很难,只能白手起家。尽管如此他还是为海源奠定了身后稳固的地基,自然这也并非全数来自祖上一串的聪明脑袋,更重要的还是他足够果决狠厉。反倒是这几年退了,他脾气越来越和善了。
但程郁还是怕他,他跟在翟廉佑身后,半垂着头,翟廉佑没等到他的回答,转过头便看见他这副模样。翟廉佑又道:“程郁,你有什么想法,不论是出于畏惧还是其他别的原因,你不说,雁声就会永远以为这都在你的承受范围内。你只有说了,他才能明白。”
他们站的地方很空旷,视野也很开阔,海城空气清新,抬眼就是碧蓝如洗的天空,这一天日头也很好,暖烘烘的,却不刺眼。
看见程郁始终没有开口,翟廉佑叹了一口气,说:“程郁,雁声喜欢你,但他喜欢的不是那个法子,你走之前我看着,似乎是你的情意比他的情意要深厚一些,现在你回来了,却变成他在一头热了。”
程郁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的事。”
他心头被方才“雁声喜欢你”这几个字砸得七零八落,连没有是什么都说不清楚,可翟廉佑不会误会,他摇摇头,说:“你在家里安心待几天吧,雁声那里,我会帮你劝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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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把小程和翟雁声以前的事放在番外里写吧,正文里就穿插一些好了,还是走主线剧情吴蔚然vs翟雁声比较重要
第41章
不知翟廉佑同翟雁声说了什么,翟雁声终于决定大年初三带着程郁返回云城。翟雁声原本打算在翟家过完年,年节底下是难得的社交场,想见翟雁声的日程从小年夜能排到二月二,翟雁声自己也有诸多安排,但到底还是通通抛下,要带着程郁回云城了。
大年初二那天翟雁声又去拜访了亡妻的父母,带着翟宁宁一起,怕第二天要出发了被翟宁宁缠着,当天就把翟宁宁留在了那边。
家里没有孩子,便骤然冷清下来,程郁被翟雁声请出三楼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以后,更是基本不出门,在整个翟家大宅里犹如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其实程郁不知道翟雁声为什么又不让他住在三楼了,他只隐约觉得翟雁声生气了,似乎是年三十那天夜里开始的。程郁觉得翟雁声脾气越发难以捉摸,以前只是顺着他就能安生过日子,现在顺着他也不可以了。
初二晚上翟家人又一同吃饭,翟雁筠一家过完初二也要回到自己家了,池帆高考在即,翟雁筠给他报考了据说非常有效的冲刺班,准备提前回家温书。再加上翟雁声也要去云城出差,翟家便特地又聚了一次。
饭桌上没有翟宁宁,程郁便无法再以照顾孩子为幌子避开他们的谈话,况且这一场的谈话总是有意无意便落在了程郁的身上。
翟雁筠小口小口吃着饭,问翟雁声:“赵秘书过年也在那边吗?”
翟雁声说:“对,原本想让他回来过年,但那边房子我看着不太行,就让他在我们走了以后把有些装修敲掉,趁着过年的时间重新收拾出来。”
“那这么早过去房子应该还没弄好吧?你住哪?”翟雁筠问。
翟雁声笑起来,斜觑程郁一眼,道:“那就看我们程郁愿不愿意收留我几天了。”
他此刻笑得如此爽朗开怀,仿佛先前的阴郁和逼问都是一场幻觉,程郁却仍然被他话中的意思吓得惊掉了筷子。
翟雁声见状,收敛神色,不再就这个话题讨论,而是换了个话题同翟雁筠聊天:“前两天的晚会,你那徒弟看起来还不错,年纪看着也正好,年轻,却有气质。过不了两年你怕是真的要退休了。”
翟雁筠啐他一口,道:“怎么,老公嫌我老,弟弟也嫌我老了?你们男人可真会欺负人。不过我这徒弟的确不错,二十七岁,正是向前冲的好时候,我当初也是这个年纪上阵的。”
“那可不一样。”翟雁声说:“你二十七岁那会儿,池帆都会满地跑了,是爱情事业家庭都大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