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年初单臂撑着墙,肌肉绷紧鼓起,他死死盯着眼前花白的瓷砖,咬碎牙关才终于把洛星那个勾人的表情逼出脑海。
他草草擦干身上的水,大步逃离了浴室,穿上衣服打算去医院。
而卧室里,那只坐在床头的小猫正揣着爪子,眼神无辜地看着钟年初,就像洛星看他的眼神一样。
洛星每次有事求他,或者干了坏事,都会用这样一双眼望着他,而每每对上这样的目光,他都会心软得一塌糊涂。
但此时此刻,钟年初没有半分心软。
他只想狠狠地,狠狠地亲吻脑海中的那双眼睛,让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这突兀的绮念让钟年初背后又生出一阵冷汗,他甩了甩额前的湿发,一把将那只蛊惑他的小猫公仔扔到了床底。
他双手撑着床沿大口喘气,脊背绷成一张弓,仿佛灵魂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肆无忌惮,一半难以置信。
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让洛星知道他有过如此变态的想法,肯定会离他远远的。
聪明如钟年初,瞬息间就找到了症结所在——他不能想到洛星,连这两个字都不能想到。
否则,他恐怕撑不到医院去。
*
凌晨五点半,江市大学附属医院里。
刚接受完抑制治疗苏醒过来的钟年初坐在医生面前,大脑昏聩地听医生说着他闻所未闻的东西。
“S级Alpha信息素与普通信息素不同,是从幼儿期就微量存在的,但它们最初没有气味,擅于隐藏自己,目前的医疗水平还无法准确检测到。
你身体里的S级信息素会随年龄增长增多,它们不断攻击你的身体,导致你免疫力低下,所以到一定时期,体内会同时生出一种模拟Omega信息素的物质,对机体进行保护。”
钟年初打断医生:“所以我身体里的Omega信息素,其实是假的?”
“没错,它通常会被误当成信息素。当某天这种模拟O信息素的抵御出现了缺口,也就是正式分化的初期。你一旦彻底征服了S级信息素,你身体的各个系统各项指标就会在短时间内达到巅峰,彻底变成S级Alpha,而S级Alpha在Alpha中仅占比三十万分之一!”
医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激动,他做Alpha科的医生这么多年,也只在教科书和文献上见过S级Alpha。
而钟年初本人却异常冷静:“如果征服不了呢?”
医生推推眼镜:“这两种信息素总有一天会两败俱伤,你会最终变成Beta……”
钟年初闻言,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果然,这不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像昨天那种情况,还会出现吗?”
“这个放心,之后的分化过程整体都比较平和,不会剥夺神智释放攻击性信息素,最多身体出现一些不适,但不会太影响生活。”
钟年初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说不出的异样。
“这个过程有长有短,因人而异,结果如何医生也帮不了你,现在先给你开几针Alpha信息素强效抑制剂、阻隔剂和镇静剂,都是进口的,有些贵,你家长来了吗?”
“我自己可以付钱。”
走出病房的之后,钟年初没有立刻去缴费。
透过走廊的窗户往外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他有些烦躁地解开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双手插裤兜,在窗边吹了好一会儿风,太阳穴的胀痛终于舒缓了不少。
什么攻击性信息素,什么正式分化,什么S级Alpha,什么身体巅峰……一切的一切在他向来清醒沉着的大脑中搅成一团。
而删繁就简,对他来说唯一有意义的,就是他现在有一个成为Alpha的机会,又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本身就是个Alpha,从幼年时期就已经是了,他比任何人分化得都要早,只是最终有可能变成Beta而已。
但这件事情,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现在就对洛星说,他有很多顾虑。
想到洛星,昨晚失控的可怕记忆又清晰地涌了上来,还好洛星回家去了。
还好,以后不会再发生。
钟年初眺望远方,长长地,舒一口气。
天边的太阳终于一鼓作气跳了起来,曦光翻越过钟年初高挺的鼻梁,蒙在他淡漠如水的双眼上,照出深埋眼底的躁动和隐忍。
钟年初在医院门口吃了早点,缴完医药费进电梯的时候,正巧看到走廊上来贴三伏贴的宋英红,她也在电梯关门的一瞬间看到了他。
他拿出手机,等待来电。
果然,两分钟后——
“哥,我妈说她在医院看到你了!”洛星焦急的声音从手机传出。
“小问题,来医院拿点药。”
洛星毫不怀疑地相信了钟年初,毕竟全世界只有他最清楚他哥有多爱生病。
“你在哪个医院?我过去接你。”
钟年初想了想,还是把地址告诉了洛星。
Alpha科诊室外挤了好些医护人员,都是来围观S级Alpha这种稀有性别的。
见到钟年初的瞬间,几个年轻的Omega护士小姐姐当场就脸红了。
果然,三十万分之一就是不得了,连气质都和一般的十七岁高中生截然不同,说是行走的荷尔蒙也一点不为过。
钟年初记下医嘱,把诊断单和药物都塞进背包,站在医院大门口等洛星。
不一会儿,就看见洛星从一辆出租车上着急忙慌地下来。
“哥,你严重不?要不咱们明天不去七净山了。”
“没事儿,已经好差不多了。”
钟年初的眼睛下方隐隐有点发青,但脸色看起来还不错,洛星有些狐疑地探了探钟年初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的迹象。
二人打车回钟年初家。
钟年初去厨房准备了简单的午饭,出来的时候,洛星连家居服都换好了,正晃悠着两条白花花的腿瘫在沙发上打游戏。
“小星,你什么时候回家去?”
洛星头也没抬道:“我不走了,留下来照顾你。”
“不用,你吃过午饭就回去吧。”
尽管医生说了不会再出现异常,但钟年初还是心有余悸,怕昨晚的事情再度发生。
“不是,你真要我走啊??”
洛星猛地抬头,下一秒,游戏里传出阵亡的惨叫。
“嗯。”
洛星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还以为钟年初和他开玩笑呢。
钟年初说:“我等会儿还有点事。”
看着钟年初坚决的表情,洛星气哼哼道:“好啊钟年初,你长大了,有小秘密了。”
吃过午饭,洛星还是换好了衣服,不情不愿地走了。
钟年初站在20楼的窗边往下看,直到那个小点慢慢移动到他2.0的视力看不到的地方。
他叠好洛星脱在沙发上的一团家居服,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二楼卧室把床下那只小猫公仔捡起来。
小猫白净的脸已经脏了,变成了花脸猫,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他代入了一下洛星刚才离开时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又在下一秒放平了唇角。
第09章 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
第二天下午一点,脱单叛徒自觉退群小分队在去七净山的大巴上集合。
洛星上车的时候,钟年初已经坐在车上了,见他来了,很自然地起身替他取下他身上的背包,放进头顶的隔板,然后侧身让他坐进去。
原本话痨属性的洛星坐下后,就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没和钟年初说话。
钟年初也没主动开口,二人之间的气氛就这么微妙地僵着。
车子缓缓上路,坐在过道另一侧的萧音对孙晶怡小声说:“他俩吵架了。”
孙晶怡盯了会儿情况,只看到洛星塞着副耳机打瞌睡,钟年初正靠在椅背上听歌,场面还挺和谐。
孙晶怡不解:“咋看出来的?”
萧音道:“你啥时候见过他俩坐一块儿的时候不一起听一副耳机?”
“嗯,有道理!就跟夫妻吵架分床睡一样有道理。”李华从后面突然冒出个头,把两个姑娘吓一大跳,一人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四十分钟后,大巴开出城区,进入了一段颠簸的老水泥路。
洛星闭着眼摇来晃去,晃着晃着就“啪叽”一下倒在了钟年初肩上,咂咂嘴巴继续睡。
钟年初侧头看了一会儿洛星被窗外太阳照出小绒毛的脸,确认他没醒,把他的头扶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洛星的耳机还在放歌,钟年初拿起洛星的一只耳机听了会儿,发现洛星在听他的一首原创作品。
而且是单曲循环。
他装作无事发生地把耳机又给洛星塞了回去,却忘了收敛唇角的一抹笑意。
失修路面很长,大巴还在摇,不一会儿,洛星就皱起了眉头,喉结上下滚动,一脸不适的样子。
洛星打小晕车,老毛病了,尤其是坐密不透风的大巴,更别提在大巴上颠簸。
钟年初把手腕放在洛星鼻子前,可一想到自己正在分化Alpha信息素,又打算收回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洛星一把抓住了。
洛星睁开眼,目光凶巴巴的,一副“你敢收回去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的架势。
钟年初没辙,只能放弃抵抗让这个爱记仇的小祖宗吸,反正上午打过Alpha信息素强效抑制剂和阻隔剂,不可能被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