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慰朝阳 (Exilecomet)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Exilecomet
- 入库:04.10
王父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连忙挥手赶她:“去去去,你别在这瞎说!”
王母撒泼似地说:“我怎么瞎说啦?本来就淹死过好几个!国家发点钱救济一下有问题啊?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最后王父黑着脸连催带赶地把人赶进屋子,只听见夫妻俩含糊不清得在屋子里争执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王父捂着脸出来,脸上几道指甲印。
他冲孙覆洲两人尴尬地笑了笑,并为了掩饰尴尬迅速扯开话题。
“别介意,她脑子不好。”王父说,“诶对了,昨天还有一个小伙子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我还没谢谢你们哩!”
邱云没有看到孙覆洲在本子上写下提示,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他……他有事,出去了。”
“这样啊……”王父沉吟片刻,“我也是今天才想起来那个小伙子的爹妈我原来认识,他们家的事在村子闹得不小,怪不得我一看见他就觉得面善。”
“他们家……什么事啊?”
这话是邱云问的。
“就他爹妈吸毒欠债啊,追债的上门拆家,然后没多久他爹妈死了,他就跟着他爷爷,一边还债一边上学。要是他爷爷正常就算了,日子紧吧点也能过,但他爷爷偏偏身体又不好,就靠几岁的小孩养家,我们当时都说他们活不长。”
邱云听得很起劲:“竟然还有这回事?”
兴许是觉得这么议论别人不太好,王父的语气收敛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都长那么大了——其实也难怪,这孩子从小就能忍,他生出来那会从来不哭,生出来一个多星期了,村里还有好多人不知道这事。”
越扯越远。
王父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往事,觉得总算给孙覆洲扯迷糊了,这才把二人送出去。
没想到查案变成了听八卦,邱云拉回被带跑偏的思绪,正要开口,却听到孙覆洲说。
“沈垣还真是个奇葩。”
他顿了顿,“会哭的小孩有糖吃,我生出来的时候,哭了一天一夜。”
“活该他混的这么惨。”
第84章 卷伍.种子(十一)
回家之前,孙覆洲在那个发现王莉尸体的池塘边抽了好半天的烟。
前一天王莉的尸体才惨兮兮地漂在水面上,所有人避之不及,今天就已经有人在池塘边洗衣服了——人们的记忆总是分外短暂。
孙覆洲将手里的烟蒂碾灭在鞋底。
滴滴——
手机上传来消息。
【船已入境】
孙覆洲拿指甲在手机屏幕上有规律地敲了几秒,仿佛在思考什么,随后果断将信息永久删除。
梆——梆——梆——
池塘边的妇人在旁边捶打着衣物。
孙覆洲凑过去:“阿姨,昨天都死人了,你怎么还在这洗衣服?”
那妇人两鬓斑白,有些上了年纪,但动作却分外麻利果断。听到孙覆洲的话以后,她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富有规律的捶打声随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飘远。
那妇人用粗哑的声音说着方言:“外地人打听这么多干啥?”
孙覆洲回答道:“这不是好奇嘛。”
妇人将洗好的衣物收起来:“好奇这干啥,没事少打听这些,真想知道就去问警察。”
孙覆洲摩挲了几下自己的下巴,青灰的胡茬早就冒出了头,搭配他许久没有打理的头发和衣服,浑身多了一种颓废的气质。
他也没期望在妇人嘴里打听到什么——问警察?那也要人家真的查案了才行。
要不是这里的基层干部欺上媚下,从不作为,他也不至于来这。
妇人收拾了东西临走时忽然朝他啐了一口。准确来说是朝他后面的方向。
孙覆洲扭头看过去,村里的那个小疯子正鼓捣别人放在岸边的衣服。
“滚开!滚开!”很快,那桶衣服的主人就赶了过来,连赶带轰地说,“你这脏死了!我刚洗的衣服!”
小疯子傻笑地跑开了:“嘿嘿,我没碰!”
衣服的主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桶,同样朝小疯子啐了一口才离开。
孙覆洲瞧着想要跑远的小疯子,连忙追了上去:“诶,等等!”
小疯子体型瘦小,跑步的姿势同手同脚,两下就被孙覆洲追了上来。
小疯子冲他连连摆手,并一再退缩,手腕上的红绳子晃来晃去:“我没偷你东西,我没偷你东西!”
孙覆洲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疯子笑嘻嘻地回答他:“嘿嘿,傻子,他们叫我傻子,王二傻…嘿嘿。”
“你在这住多久了?”
“好久好久!”
“昨天这里死人了。”孙覆洲指了指那片绿色的池塘,“以前这里面也死过人对不对?”
二傻瞪着眼睛,盯着水面以及上面的浮萍:“……那里面有水妖,这都是水妖作祟!”
孙覆洲想起来来村子之前打听到的情报,的确在这里有这么一种传言,同类还有山上有吃人野兽,地里有千人坑,水里有索命水鬼等等一系列不靠谱的民间故事。
就在孙覆洲神游一秒的功夫,王二傻就一溜烟跑远了。
年前吴长海刚任职,就雷厉风行地清理了市内的陈年旧案,以长眉县为首,常年堆积了很多没头没尾的孩童失踪案,当地基本都以鬼神一论搪塞——当然,这要二十年前也就算了,现在这一套不管用。
那些陈年旧案的卷宗他在吴长海的办公室粗略看过,没什么相似点,从三五岁到十几岁都有,那些年故意、无意丢弃孩子的事也屡见不鲜。
孙覆洲开始往回走,心里装着事以至于眉头始终舒展不开。
在快要到家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树后有些动静。
“……好的周哥,一个星期之后东西就能全部送走,这里什么都不会留下……这是最后一次,您答应我的,在这之后我就可以离开了……”
远处的孩童追着大鹅满村跑,动静惊扰了大树背后的人。
沈垣走出来望着远处皱了皱眉,手里的电话已然挂断。
孙覆洲若无其事地走近:“沈垣,你在这干嘛?”
沈垣这个人,好像有很多面——当沈老板的时候,衣冠楚楚,人模人样,而剥开漂亮的西装外衣后就会发现芯子里黑透了的地痞匪气。
但若他拾掇干净,一身素色,黑色的头发遮盖一部分清晰俊朗的眉目,那他就是天底下最干净少年。
——如果他不撸起袖子的话。
沈垣一边撸起袖子一边揪起胸前的衣领抖了抖:“屋子里有点热,出来透透气。”
孙覆洲拉住他的手腕,两三下就把袖子拆下来:“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地痞流氓。”
沈垣任由他改造自己:“看一个人只看表面就够了吗?”
孙覆洲赠了一双白眼:“事实上,没那么多人愿意花时间了解你那个独一无二、孤芳自赏的内心。”
沈垣说:“明天朝阳小学的受赠的慈善物资就到了,一起的还有过来拍照访问的记者,我可能要在外面呆一个星期就不住家里来回跑了。”
孙覆洲拍了拍手往回走,似乎并不在意他住哪儿:“随你。”
沈垣跟上他的步伐:“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我?”
孙覆洲扬起笑脸阴阳怪气道:“沈哥有钱有势拳头还硬,我的关心能顶什么用?”
沈垣撑着拐杖的手背因为一直在用力而鼓着分明的青筋,长时间呆在湿气比较重的山里完全不利于他的腿伤恢复。
虽然就他的折腾劲儿来说,这条腿可能已经不想要了。
沈垣故作无辜道:“我明明什么都没有。”
孙覆洲对于自己的喜好一直定义的准确又模糊——从小到大他就知道自己喜欢好看的,是个妥妥的颜值主义,但随着年龄日益增长,他也发现自己的喜好定位越来越模糊,至少在这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喜欢什么类型的。
直到沈垣出现,这个一开始让他避之不及的男人,带着一大堆的秘密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用这些秘密慢慢吸引住他,最后顺理成章。
这么看,仿佛他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地接近。
孙覆洲伸手拍了拍他肩头的落叶。
真不知道哪天这一切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第二天一大早,沈垣就离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姗姗来迟的几名基层干警。
孙覆洲泡好枸杞菊花茶坐在窗户边,调查的警察在王莉家进进出出的场景,从他的角度来看一清二楚。
邱云走到他身后:“孙副,王莉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口鼻肺部都没有检查出藻类泥沙等物质,确实是死后被人抛尸的。”
若不是因为王莉的死因过于明显,恐怕这群警察也不能大清早的就被赶来查案。
孙覆洲说:“既然选择抛尸,那必然是为了掩盖,表面上看,这个地点勉强合适,但比这儿保险的大有地方在,你觉得是抛尸的人蠢还是故意丢在这?”
邱云思考了两秒:“都有可能,我觉得第二个可能性大一点?毕竟之前也有淹死人的事发生,村子里的人没什么常识,就装作是溺死而丢在池塘里,以为查不到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