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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慰朝阳 (Exilecomet)


  孙覆洲说:“你交际圈还挺复杂的啊,什么人都有。”
  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日理万机生意人,还有烧烤店卖面的小百姓,真是丰富多彩,万一犯罪了,调查他的交际圈都是一个麻烦事。
  沈垣自我评价道:“我也算半个生意人,打交道的我没理由拒绝。”
  孙覆洲表示理解,但没吭声。
  “其实我朋友不多,你算特别的一个。”过了好一会,沈垣忽然补充道。
  认真的语气让人听了心里一揪。
  妈的,这男人太上头了。
  孙覆洲忽然觉得手里的肉都不香了。
  ·
  晚上回家后,一开门,等都没来得及按,一只狗就窜了过来。
  刘承凛知道他出院后就把狗送过来了。
  几天没见了,这狗却还记得他,嗅了嗅味就热情的凑了过来,还用脑袋拱了拱,一副讨好的样子。
  孙覆洲开了灯,小小的客厅被照亮。他撑在玄关处脱鞋。
  鞋带都没解开,这狗就叼来拖鞋了,并放在了他脚边。
  孙覆洲好笑地揉了揉它脑袋:“你主子怎么教你的,训得挺聪明啊。”
  狗舒服地发出一声呼噜。
  孙覆洲走到沙发旁,倒了杯水,然后往柔软的沙发上倒下。
  狗也憨憨地跟了上来,在他腿边坐下。
  局里有警犬,孙覆洲偶尔会顺手撸两把,他以前也训过警犬,不过在一次案子中牺牲了,之后他就没再养,伤心归伤心,同样既是没那个心力,也没那个时间。
  孙覆洲亲昵地搂过狗子的脑袋,指尖却在颈处摸到一个细细的项圈,顺着摸到前面,还有个小金属牌,应该是缝在了项圈上。这项圈是黑色的,藏在毛发里不大显眼,上次也没仔细看,竟是今天才发现。
  摸着那金属牌上似乎刻了字,可狗毛有点长挡着了,于是他埋头解了那个项圈,拿在手里,便立马看清晰了。
  正面就俩字——发财。
  应该是它的名字。
  金属牌很小,也就手指宽,只有上面两个角固定了,可以掀过去。孙覆洲手指一动,反面也凹凸不平。
  他眯起眼,站到亮堂的地方,好不容易看清了那几个小小的字母——
  b-o-a-t


第37章 卷叁.繁花(一)
  夜里,窗外的风悉悉索索地鼓动枝叶。
  冗长的梦裹夹着水色潋滟,不知是出租屋里的暖气开得高,还是两层鸭绒的被子闷得太死,床上中的男人看起来睡得不太踏实,满头淋淋的汗水。
  身上的单衣与宽阔的后背大片大片地贴合着,实在不舒服,他在梦中挣扎着,沉沦着。
  “我...靠.......”
  忽然,孙覆洲猛地睁眼,大喘了几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神魂分离的虚幻感渐渐消失,梦里那具坚硬又柔软的身体早已步步远离、消散,只留下心头一触即分的痒——是昆虫的触须挠在心窝上的痒。
  孙覆洲抬手揉了揉两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被子因为动作的起伏而灌了些风。
  背后冰冷的粘腻感让他眉头一下子就紧皱了起来。
  清清冷冷的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天花板好像笼罩了一层轻透的薄纱,他伸手往枕头下摸索。
  手机屏莹莹亮起,正值夜半时分。
  .
  “估计是知道自己完蛋了,李爱城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电话里的人声音略显疲惫,不过说话的精神头却没少,“尊敬的孙副,你就那点伤居然能在家躺一个星期,真想一次性把一年假休完啊?”
  孙覆洲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边。
  对于李儒的喋喋不休,他认真考虑了两秒:“明天吧,今天我接沈垣出院。”
  李儒在电话那头分外不解:“不是,你跟这沈垣怎么回事,案子查着查着,怎么查成一家人了?
  孙覆洲拧开水龙头,哗啦啦地接了盆水:“哪他妈一家人了?”
  李儒啧了一声:“不是一家人你上赶着接人家去?”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孙覆洲还是冲手机翻了个大白眼。
  “他是因为啥受的伤?”孙覆洲往盆里加了点洗衣液,搅出了一堆白生生的泡沫,“人家没家属没朋友,而我,是代表市局,对受害者进行适当的关怀与援助,懂?”
  “懂个锤子。”李儒不屑地呛声,“话说,从刚刚开始就有......你那什么声儿?大白天的洗什么呢?”
  孙覆洲卖力搓洗地动作一顿,矢口否认并且开始了人身攻击:“你管你爹在干嘛?”
  气得李儒直接挂了电话。
  没人叨叨了,孙覆洲这才心虚地继续搓洗内裤,洗完以后抖了抖,往有阳光能照到的阳台上一晾,孤零零的随风招展。
  沈垣的出院时间是下午两点,因为腿上的石膏还没拆,孙覆洲只能亲自去接一趟——虽然这几天他也没少往医院跑,毕竟人家孤苦伶仃还是个受害者,医生变着法的告诉他病人需要陪护,他还真没法见死不救。
  医院门口车辆很多,孙覆洲花了老鼻子劲才找到一个不算远的车位,钥匙套在手指上转着圈。
  今年天气回暖得早,已经过了最冷的天了,阳光一日比一日好,晃得叫人睁不开眼。不过换季的时候,生病的人也多,医院哪哪儿都排着没尾的长队。
  快要走到病房时,另一个熟面孔也迎面往这边走。
  孙覆洲慢下脚步,手里的钥匙慢慢转停下了。他煞有介事地说:“早知道陈少爷来,我就不来了。”
  陈禹倒是不记得自己惹到他了,或者说本就没在意:“这有什么,我只是送点东西而已。”
  说罢,他提了提手里的小行李箱。
  孙覆洲低低地哦了一声:“这样啊,误会了。”还以为是沈垣这孙子溜他呢。
  陈禹先进去,孙覆洲则跟在他后面。
  陈禹把箱子往墙边一靠,虽然心里已经没了前几天的芥蒂,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满要写在脸上:“沈哥,你要的东西给你收拾了。”
  “放那就行。”
  沈垣已经提前换好了衣服,孙覆洲扶着他坐上自己斥了巨资买下的轮椅上,动作有些迟缓。
  陈禹下意识也想扶他,最后还是没过去,只是犹豫着说:“你这腿......”
  他跟医生打听过情况,沈垣的腿不仅仅只是骨折那么简单,仅是外力打击留下的伤口就难以痊愈,骨头受到了严重损伤,哪怕痊愈了,也肯定没法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跛脚,还是瘸子?陈禹都不敢想。
  沈垣知道他要说什么,倒是不怎么在意:“没截肢就行,那样不好看。”
  不是故作轻松,也不是安慰,而是真真正正的不在意,并随口就能说出的玩笑话。
  陈禹神色古怪地瞅他,似乎不相信这是沈垣会说的话——印象中男人应该是冷淡、正经,还有些阴郁的,除了与人演戏以外,几乎不爱说玩笑话,哪怕他在生意场上多言洒脱,陈禹也一直以为自己印象里的沈垣就是原本的他。
  但现在看来,他的认知似乎存在着误差。
  不管是什么的沈垣,陈禹都自知没怎么看清楚过,这个男人很聪明很有本事,几乎用不着人操心。
  既然不用担心,陈禹也懒得多呆:“行,那我先走了,后面还约了小男孩。”
  沈垣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等人一走,孙覆洲就不爽地把轮椅往前一推,轮子陡然磕到了床脚:“不截肢也就这样。”
  沈垣压了压眼皮:“你救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你......”
  趁他还没有说多错多,孙覆洲眼疾手快地捂着了他的嘴——不过沈垣一伸舌头,这招就不攻自破了。
  “你他妈有病?”
  湿软的触感刚传来,孙覆洲就触了电似地抽回手,并在衣服上用力擦了好几下。
  沈垣低低的笑了一声,喉咙里滚出音节:“至于吗?”
  这狗东西什么时候这么骚了?
  孙覆洲没吭声,虽然他现在不再那么抗拒沈垣,却也是真真切切不想惹上他,这个人藏了太多东西,他没年轻时的那种一点东西就上钩的好奇心了,孙覆洲可以在任何事上弥补他,除了谈及感情。
  这一点他永远没法长大。
  沈垣不以为意地给自己递了个台阶:“算了,不逗你,走吧,回去。”
  沈垣的行李很少,除了陈禹新送来的一个小行李箱,病房几乎没什么他的东西了,这个窗明几净的房间,他都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是没点人味儿,看着总是冷冰冰。
  二人下至一楼,孙覆洲一边小心避让着乱跑乱疯的小孩一边将轮椅推得稳稳当当的。车被他停在后门,可以从医院的门诊部横穿出去。
  孙覆洲也不想从前门人多的地方绕一大圈,便果断调了头,只不过这一转,就不小心蹭了个人。
  小姑娘娇滴滴地叫了一声,跳得老高。
  孙覆洲飞快地道歉:“对不起,没事儿......”吧。
  看到小姑娘的脸以后,孙覆洲最后一个字就噎住了。这人说熟也算熟,是曾有两面之缘的可怜小女孩王琴琴。
  自从上次从她手里拿了钥匙之后,前前后后就发生两次意外,孙覆洲一直没什么时间再见这个小女孩,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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