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会轻易和别人交往的人,也不可能轻易和别人分手,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洒脱,如果你的理由在我这里完全不成立,不构成可以达到双方完全再继续发展下去的条件,那你永远别想走。”
“抱歉。”
知道自己再坐下去会出大麻烦,林谨殊干脆‘腾’的一声从那座椅上起身,他小腿站直,推的身后的座椅往外退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响动来,快速的对着苏青濑的方向低头道歉,随后转身就跑的动作也是干了自己二十多年来做的最心虚的一件事儿。
“别走。”
苏青濑看人跑了,自己也跟着慌张起来,他忙起身追上去。
惊慌失措下的脚尖还踢中了桌腿,没时间去想自己疼还是不疼,苏青濑只赶在林谨殊出门之前先一把从身后将他拦腰抱住。
“你说过喜欢我的。”撕心裂肺又夹杂着几分质问的大喊,苏青濑把自己的脸埋在林谨殊的背脊里,带着温度的眼泪就这么顺着衣裳透进对方的肌肤,细白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所以还突起不少青色的血管来,“你怎么能骗人呢?”
“刚开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我就说我们不能随随便便的住在一起,我说我是同性恋,我说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三年,好不容易你出现,所以我心里很安定,我说不能继续,我说过不能继续,可明明是你,明明是你抓着我的手说,因为是你,也正因为是你,所以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我那么相信你,我那么毫无保留的接受你,可是你现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说一句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就要走呢?”
一直是个爱哭的人,不过惯常喜欢躲在人后,哭的时候不能开灯,牙齿咬住被子也不想发出声音。
他怕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怕被别人看不起。
苏青濑从来都是个情绪极度压抑的人,而这一回没喝酒没做梦,清清醒醒的,倒是头一次当着一个人的面示弱,认输,露出自己浑身上下最大的软肋来,他把自己哭的乱七八糟。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担心,HE,甜文。
不过山海酱的文风一直都是糖中带刀,但是不管中途怎么插刀,最后给大家吃的一定是糖,嘻嘻嘻嘻。
林队这是为了保护苏医生才要走的,他不是渣男。
另外,更新时间改到每晚21点,日更,有情况会挂请假条。
感谢宝贝们支持!
第29章
“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连一个正常的理由都不能给我?是不是我不够好?是不是我平时太少关心你照顾你了?我以后不整天把韩凛挂在嘴边, 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你要是累了不想做饭我也可以做,以后我洗衣服, 我浇花, 我喂兔子, 你别走好不好。”
越是说话说的大声, 就越是暴露了自己心里还有多少心虚和不安。
苏青濑抱着林谨殊腰身的手臂逐渐失去力度,像是脱节一般, 他一下一下的将那个人给松开, 许是察觉到自己这样哀求的模样实在是过分卑微了些, 比起为难林谨殊, 苏青濑自己反而更加痛苦,毕竟他,从来没有过认为有人可以为自己停下脚步来的自信。
所有人似乎都走的理所当然。
于是后退两步突然双腿发软的跪坐在地上,苏青濑低着头,肩膀微微有些发抖,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放声大哭。
一面鄙视这样懦弱无能的自己,一面又控制不住走势极端的情绪。
他只是很难过。
特别特别难过。
一直以来都怀着一颗最赤诚的真心去善待身边的所有人或事,苏青濑渴望在这个过程之中得到相互对等的关系,而这之中不管是韩凛也好, 林谨殊也好,不管是朋友也好,爱人也好, 他从来都是付出的最毫无保留,最掏心掏肺的一个。
但选择是自己做的,不关别人的事。
因为再好的人到他身边也会离开, 所以是他的问题对吧。
苏青濑觉得呼吸困难。
林谨殊本是咬牙想往外逃,可又实在没办法对身后的人做到视而不见,他把手指头搭在门把上,哪怕这个时候稍微再狠狠心也能结束这一切,可到底先动心的人是自己,做不到的人也是自己。
从踏出这一步的时候就预料到会在对方面前溃不成军的模样,林谨殊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十七岁就混进敌方做卧底,不管是在这之前,还是在这之后,一直没有谈恋爱的心思也是因为自己做好了随时可能光荣殉职的准备,和何二说过不少为了隐藏身份的假话,但是那一句‘别去祸害人家’,林谨殊却是说的十二万分真心。
他从很早就开始想,我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指不定哪天子弹在脑袋上开朵花儿,人就没了,留个孤儿寡母的,让人家独自一人拖家带口的过日子得多难啊!
因为就没动过这份心思,所以自己孤身一人闯荡贼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那天被黑曼巴怀疑算计,捂着伤口一路逃命到市一医院,林谨殊摸黑蹿进医院后巷的垃圾场,因为失血过多所以双眼发黑也辨不清什么方向,他只能靠着鼻息寻到一只最臭最臭的垃圾桶,然后脑袋一沉就双脚朝上的倒栽进去。
浓厚的腐朽酸臭味呛得自己好一阵恶心,林谨殊昏昏沉沉,那个时候本来就双脚发软、浑身无力、呼吸困难的自己,愣是被这令人反胃的味道活生生给熏得再坚持清醒了一会儿。
后来天亮了,塑料桶里能看见透进来的光,应该再有十分钟左右,就能有人来发现自己,再救走自己。
他还是想活的,尽管做着的是踩着刀尖的活计,可林谨殊还是想活,他还有大好的人生,他还没谈过恋爱,还没结婚,还没顺利完成任务,还没..............还没做好多好多的事。
不比何二,林谨殊对黑暗是有一种生理性的排斥,一旦身处暗处,他脑子里的那根弦就会立刻不受控制的完全绷紧,手指永远是握成拳的形状,脚尖也做好了随时冲锋的准备。
在桶里熬了一夜,好不容易看见天亮了,气松了,手指用力按住的那处伤口也没有那么明显还在流血的迹象时,林谨殊才一点一点闭上自己早已困倦的双眼。
他好想睡觉。
那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天堂,没有云朵,没有花草,没有河流,甚至没有能让人正常呼吸的新鲜空气。
在某个摸不到底的最深处,只有一条狭窄空洞的臭水沟,而自己此刻正挂在一颗满是铁锈的小钉子上,脚底下踩着的是肮脏黝黑的臭水沟,来往窜逃的黑老鼠不停发出令人厌烦的‘叽叽’叫嚣,脚底下用力踩着湿滑泥泞的石壁,手指头缝里抠满了黑泥。
林谨殊浑身上下都在用力,像是稍微一个松手,自己就会落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然后万劫不复。
“别紧张,放松些。”
就连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也不敢随意让自己沉静下来的人,突然有一天,他听见有人轻声在自己耳朵旁边说‘别紧张,放松些’,那个人像是在引导,也像是在安慰,说完话不忘动手拍了拍林谨殊紧绷的小腿,然后再坐下来像哄小孩儿一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紧握成双拳的手指。
那是苏青濑。
林谨殊重伤睁眼后瞧见的第一个人。
也是他第一眼,就想要祸害,也决定要祸害的人。
“对不起。”
林谨殊站住脚,他回身走到苏青濑的面前,弯下膝盖来砸中地面,只伸手一把再将人用力抱进自己怀里,用力抱住。
苏青濑还是在哭,虽然很小声,但喉间每一个控制不住溢出的痛苦呜咽声,都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抽中了林谨殊的脸。
都是他造的孽,人家又有什么错?
------你醒了?头还痛吗?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喝水?吃苹果?
林谨殊命大,从来都是试探着伸腿去鬼门关溜达一圈儿,和阎王爷打个招呼之后又自个儿挣扎着再跑回来,伤好睁眼的那天太阳很大,明亮的阳光从窗户口照进来,他嘴里还罩着氧气瓶,一呼一吸之间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气声。
苏青濑就坐在病床旁边,安静恬淡,皮肤白皙,眉眼如画,岁月静好。
细长的手指头捏着笔,低头大概是在填写病历,见人睁了眼,苏青濑这才抬头随口问了他一句。
后来林谨殊知道,原来护士姐姐们轮班吃饭的时候,偶尔也会找这个特别好说话的医生来顺便帮忙看护一下病人,这位医生人很好,温柔可亲又善解人意,平常看哪家经济拮据也会自掏腰包来垫付医药费。
林谨殊在阴沟里混迹这般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如苏青濑这般干净澄澈的,倒还真是头一个。
“对不起。”
伸手将苏青濑的脑袋按进自己的颈窝里,那热泪淌了满身,林谨殊只将这句话再重复一遍。
在人家用力收紧的臂弯之内,苏青濑只是伸手紧紧的拽住了林谨殊背部的衣裳。
“别走,好吗?”仍是卑微哀求的语气,苏青濑将头抬起来,他额头有几缕碎发被细汗打湿,眼睛里深红一片,“是你说喜欢我的,是你给了生日礼物,说这是来自一位十分爱您的重症失忆病患,所以病患恢复记忆后,以前说过的话,就都不作数了吗?”